时间约在周日晚上，在冬陇有名的酒吧。
胡今桐一袭红裙，优越的身高优势加上一双恨天高，让人垂涎欲滴的身材曲线一览无余，浑身散发着威风凛凛的气势。她高傲地站在酒吧对面，蔑视着前方灯火辉煌的入口。
踩着一双平底鞋的柏楹仰头看她，活像个小丫鬟。
柏楹问她准备好了没。
胡今桐秀发一撩，刚迈出一条腿，伪装的高冷便碎了一地。
“看，看，那儿有帅哥。”胡今桐控制不住地拿手往前指，笑得合不拢嘴。
“……”
柏楹看过去，再看过去……
那不是程续行和陈议嘛！
他们怎么也在这儿。
刚进到酒吧，躁动的音乐节拍不断冲击着两侧耳膜，程续行紧皱着眉，淡淡扫了眼面前的场景，顷刻扭开头。
他最讨厌这种闹哄哄的场合。
“找一下他在哪？”
“什么？”陈议没听清，脸凑上去问。
程续行有些烦躁，推开他的脸，提了提音量：“找一下张超峰！”
“好！”
一眼望去，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正随着DJ创造的节奏感疯狂舞动，人影和灯光在眼前晃来晃去，陈议从五光十色的场景里仔细辨认了几秒，马上便花了眼。
当他换了方向，往左前方看去，只见卡座上有个女人，她光着脚在沙发上扭动，一头黑发完全遮住了脸，还穿着白衣，像极了发酒癫的贞子。
好诡异的画面。
陈议荒诞地扯了扯嘴角，走近，趁着周围人不注意，脱了鞋，找了块地落脚，站到沙发上伸长脖子四处看，希望能尽快找到张超峰。
“贞子”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陈议，撩开头发，抓着他的肩膀笑得瘆人，“帅哥，一起跳啊。”
“……”还好放着流行音乐串烧，不然陈议肯定吓个半死，他抖了抖肩，想把肩上的手撇开，眼神仍四处扫射，“好好好，你先跳。”
“一起跳嘛。” “贞子”不满，趁着酒意撒娇，“一起跳嘛。”
“好好好，你先跳。”
一旁的程续行冷脸扶额。
两分钟后。
看着和“贞子”乱舞的陈议，程续行的脸又冷了一度。那场面不忍直视，他偏开头，无意中在晃动的人影缝隙里，捕捉到舞池对面卡座里的张超峰。
“找到了，找到了。”
陈议的中指在空中点来点，也发现了目标，刚要走，“贞子”不乐意，抱着他的胳膊怎么都不撒手。
“别走嘛帅哥，再跳一会儿嘛。”
“不跳了不跳，我有点事儿啊贞子。”
“啊？”
“贞子”似乎是个胆小鬼，被人这么一叫，晕乎乎的脑袋里猛地冒出恐怖画面，浑身颤抖着松了手，跌坐在沙发上。
陈议趁机穿上鞋，跟在程续行身后。
穿过人群，两人站在西南方的某个卡座前。
程续行先道：“张总。”
语气有些生硬。
搂着一位美女的张超峰闻声抬头，看到来人后，却视若无睹，仰头喝着酒。
程续行自顾自地坐下，浑身散发着清冷气息，和张超峰截然相反。
“你爸已经住院一周了。”他看向张超峰，眉眼藏着几分不爽快。
张超峰语气不善，横着眼看他，“程总，你好像多管闲事儿了吧。”
程续行也不恼，转了话题：“听说你要投一个茶庄的项目？”
“怎么，想跟我抢？”
抢你个大猪头。
一旁的陈议偏过头直翻白眼。
选个常年降水稀少、空气干燥的地方种茶叶，还标榜要靠如此恶劣的环境种出独一无二的优势来，张超峰是该去医院挂挂精神科了。
要是那地方能种出名茶，他就相信火山喷涌而出时能顺便开朵鲜花。
程续行只是平静地问：“你做过尽调吗？”
张超峰冷笑，五官突然皱起，横眉竖眼，咬牙道：“你给我滚，说了不关你的事儿，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怎么，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
张超峰非要一意孤行，程续行跟他讲不通，索性道：“陈议，把分析报告给他。”
陈议马上递来一个文件袋，但张超峰只是瞥了眼，一动不动，根本没打算接下。
本想好好跟他说话，奈何他完全不配合。
程续行从陈议手上拿过文件袋，毫不客气地甩在桌上，“睁大眼睛看看，别真上当了，没有后悔药。”
他的语气平静，但在张超峰听来，却是赤裸裸的挑衅和不屑。
张超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程续行面前，语气凶狠：“你有今天，记住是谁在帮你铺路，跟老子说话的时候别太嚣张。”
程续行神色不改，“确实拜你所赐，所以，少干些蠢事。”
他站起身，打算走。
张超峰见不惯他这副居高临下的气势，怒火“蹭”地往上冒，喊道：“站住！”
程续行还真没动，眼神却变得凌厉，不似刚才那般波澜不惊。
两人目光相接。
张超峰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在这儿给我装什么，要不要我给大家讲讲你以前是什么样的，少在这给我装！”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柏楹和胡今桐礼貌地站在一旁等了许久，打算等他们解决完再上前同张超峰辩驳。
正巧，顺便看了一出戏。
也许是出于对自家老板的维护心理，加上对张超峰的印象不好，柏楹看到这一幕时，一下没忍住，拿起路过的服务员手中托盘里的酒，毫无犹豫地往张超峰那张盛气凌人的脸上泼去。
“长着一张嘴，能不能好好说话！”柏楹的脾气说不上很好。
被突然袭击的张超峰捂着脸尖叫。
陈议乐了，本想看看这位路见不平的少侠究竟是谁，扭头定睛一瞧，呵，竟然认识。
陈议又惊又喜，捂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程续行侧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姐妹，你也太刚了吧。”以为在帮她复仇且还没进入状态的胡今桐向柏楹竖起大拇指，开心到原地跺着小碎步。
但此时此刻，柏楹只想逃。造成这样的局面，她不知该如何收场，脑子一轴，突然抓着胡今桐的手想往外跑，结果还没跑出一步，旁边的服务员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别跑啊，先赔钱。”
服务员的表情很坦然，一副“这种场面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你就是想害我垫钱”的样子。
说实话，逞英雄之后，特别是众目睽睽之下，柏楹挺尴尬的。
“我赔，我赔。”柏楹赔着笑脸。
随后，服务员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对讲机，挨着嘴角道：“3号卡座刚点的酒重新上一杯，3号卡座刚点的酒重新上一杯。”
柏楹：“……”
“有病啊！”抹完脸的张超峰破口大骂，看清楚两人后，眼神蓦然停留在胡今桐身上，刚才还火冒三丈的气焰瞬间消下去不少。
卷发，红裙，细高跟，曲线微妙得更好，脸上白里透红，一双眼睛跟着睫毛轻轻颤动。
他打量着胡今桐的脸和身材，猥琐笑着，“哟，想清楚了，一月十万，我养你。”
“养你大爷。”心里积攒的火气顷刻上涌，胡今桐气不过，拿起托盘里剩下的另一杯酒朝他脸上泼，警告：“我最后说一次，再打电话给我，我就直接报警了，下次见面就是警察局，你别不识好歹。”
耳边充斥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DJ版和男男女女的欢呼声，但以程续行为中心辐射出去的两米之内，仿佛形成了一个真空环境，没人说话，也没人做出任何动作，只是表情都有各自的精彩。
直到服务员拿着对讲机喊5号卡座刚点的酒重新上一杯，5号卡座刚点的酒重新上一杯，大家才回过神来。
对讲机传来一道娘炮声：“你在搞什么嘛~”
柏楹：“……”
陈议：“……”
胡今桐：“……”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几秒后，服务员有些看不下去，打破了这短暂冰冻的气氛。他用手指戳了戳柏楹，提了个建议：“要不你俩跟我去结账？好聚好散嘛。”
柏楹：“……”
哪里看出来是好聚了。
但好像也没别的办法脱身，无可奈何，柏楹拉起胡今桐，转身跟着服务员往外走。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买单。
“站住！”反应过来的张超峰又大喊。
柏楹被吼得愣了一下，转过身，却发现张超峰在跟程续行说话，貌似并不追究她和胡今桐泼酒的事儿。也许在两件事情之间，胡今桐和他的事儿相对来说更不重要吧。
“拿回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他举着那份文件袋，身旁有个美女拿着纸巾正在给他擦脸。
隔着浅色的文件袋，柏楹一眼就认出里面的文件，那是前几天她和陈议写的分析报告。
程续行没理张超峰，转身继续往前走。
陈议见柏楹愣住，推着她：“走了，没什么好看的。”
柏楹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最后一眼，她看到那份报告被张超峰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心里的火再次往外冒，那可是她冒着挨骂风险并且加班写出来的，他竟然就这么随便地糟蹋了她和陈议的劳动成果。
那杯酒真没白泼！
吧台前。
服务员礼貌地微笑：“两杯酒，一共3200，这边扫码。”
这么贵！
柏楹内心怒吼，点开付款码的过程，心都在滴血。
这单血亏，除了出气，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下次一定不能这么冲动了。
柏楹在心里暗暗发誓，突然听到“滴”的一声，看到收款机前有只修长的手，还有结实的小臂。
她再低头看着手里刚出现的付款码，有些不知所措。
柏楹：“老大，还是我付吧，毕竟是我们泼的酒，我把钱转你。”
付完钱的程续行顺便看了几条讯息，低着头反问：“你有几分钱？”
柏楹立刻瘪了：“……”
虽然他没有嘲讽的意思，但是柏楹就是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嘲讽。
她确实没多少钱。
陈议早就习以为常，咧着嘴笑，“走了，走了，你们吃饭了没？”
胡今桐答得很快：“没有。”
陈议：“那一起吃，老大请客。”
被点名的程续行没说话，关了手机，径直往外走。
柏楹很不好意思，“你确定老大请客吗，老大一句话都没说，万一他不想请客呢？而且我们刚蹭了他三千二，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陈议宽慰道：“你放心，没说话就表示答应了，他的脾气我清楚的很。”
柏楹还是不想去，“还是算了吧。”
胡今桐却很激动，怂恿：“走嘛走嘛，白蹭一顿饭呢，你们老大一看就不缺这一顿饭钱，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请回来，好久没吃大餐了。”
“……”
在温饱面前，面子算什么。
考虑到胡今桐那扣掉房租水电、还完助学贷款后仅仅能维持生活的工资水平，再考虑到等会儿吃饭时，她还能趁机结账还了三千二的一部分，柏楹厚着脸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