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续行把车开到酒吧门口，上车后，陈议盯着手机回信息，一句话都没说，柏楹和胡今桐就更不敢说话了。
静谧的空间里，两人在后排眉来眼去，示意用手机交流。
【胡今桐：你们老大叫什么？】
【柏楹：程续行。】
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她就听见胡今桐说：“程总，刚刚谢谢你了，你真大方，你是我目前见过最好相处的老板。”
胡今桐自以为说话十分得体，料定程续行肯定很吃这一套，于是得意地朝柏楹笑了笑，好像在说：看我的。
结果，程续行只是“嗯”了一声，一丝不苟地认真开车。
柏楹捂住嘴，差点没笑出声。
胡今桐咂咂嘴，有些尴尬。
【胡今桐：话这么少吗？太尴尬了。】
【柏楹：习惯就好，拍马屁对他不起作用。】
【柏楹：他最近感冒，可能嗓子不舒服不想多说话吧。】
【胡今桐：哟，这么清楚。】
胡今桐坏笑着看她。
柏楹赶紧打字解释。
【柏楹：他老在公司咳咳咳，但凡听力正常的人，都知道他感冒了。】
【胡今桐：想不想听他的八卦？】
柏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又是猝不及防地，她听见胡今桐竟然问：“程总，你有女朋友吗？”
程续行没有立刻回，踩着刹车停在红绿灯前。
柏楹有些生无可恋。此时胡今桐的形象就代表她的形象，她真害怕以后程续行一想起柏楹这个名字，就会想起她有个爱八卦的朋友，毫无分寸感，连带着以为她也这样。
柏楹斜视着胡今桐，叫她看手机。
【柏楹：别问了，多冒昧多尴尬啊。】
【胡今桐：不说话才尴尬呢。】
【柏楹：求你，你看他都不理你。】
消息刚发过去，前面就响起程续行的声音。
“没有。”
柏楹愣了，胡今桐也愣了，反应过来后变得更加兴奋。
“程总喜欢什么样的啊？”
这问题是真刺激啊，柏楹呆呆地看向窗外，实则早已竖起耳朵。
程续行一步到位：“没空。”
“哦。”
一盆冷水泼下来，胡今桐彻底没了热情。
副驾上的陈议却突然发来消息。
【陈议：快，这么好的机会，叫你朋友问点别的啊。】
【陈议：老大没女朋友全公司都知道，天天加班，哪来的女朋友。】
【陈议：问他有几个前女友。】
【柏楹：……你真八卦。】
【陈议：你不想知道？】
【柏楹：……】
说实话，挺想的。
柏楹把聊天纪录给胡今桐看，结果胡今桐假笑着摇头，表示不干。
嗯……肯定是被程续行的冷漠伤到了。
在和陈议聊天的对话框里，柏楹说，我朋友的热情已经被冷水浇灭。
没想到陈议不依不饶。
【陈议：那你问。】
柏楹看着前面那个露出半截的脑袋，真的很想给一拳。她还想在公司待呢。
【柏楹：我不。】
【柏楹：我做不到。】
【陈议：你可以的，你刚来，老大不会对新人做什么的，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要抓住，快问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事实证明，柏楹的抗压能力真不行，一下就被陈议的三言两语给蛊惑了。
“老，咳，老大，你有几个前女友啊？”话说出口时，柏楹的心都在颤抖。
“不方便回答。”程续行很干脆。
车内瞬间陷入了死寂。
柏楹很懊恼，亲自问老板八卦这种事情，她为什么要答应陈议？为什么！
情急之下，柏楹很迟钝的补了一句：“老大，不是我问的，我朋友想问。”
有些疲惫的胡今桐立刻清醒过来，无声地冷笑，就这么水淋淋地背起了黑锅……
程续行驱车将近一个小时，开离市区上了山腰，停在一家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门口。程续行报了一个包厢名字，让几人先进去。
陈议似乎不是第一次来，熟络地带着两人进大堂、上电梯，拐了几个弯后才到包厢。
第一眼是玻璃外的俯瞰的城市夜景，星星点点，万家灯火，然后是三面墙上带有浓烈艺术气息的装饰，看到桌上的高脚杯时，柏楹的脑海中却浮现出那晚办公室里朴素纯白的茶杯。
一个商务，一个居家。
一种反差感冲击着柏楹的大脑，像是突然闯入了另一个世界。
大概十分钟后，包厢厚重的门被服务员从外面推开，一位银发男子搭着程续行的肩膀进来。
两人看着关系甚好。
他比程续行略高几厘米，一身休闲装扮，肤色白净，姿态透露着散漫和不羁，和身旁一丝不苟的程续行完全是两个极端。
胡今桐没忍住“啊”了声，直勾勾盯着那位陌生男子，开始犯花痴。
与此同时，陈议站起身，打了声招呼：“唐总。”
他点了点头，笑着打趣：“陈议，比上次见更帅、更有魅力了啊，还带了两个美女来。”
程续行拨开肩上的手，朝着面对门口的座位走，边解释：“公司新来的同事。”
唐总朝她们点了点头，举止间不乏绅士气度。柏楹和胡今桐也站起身跟着打了声招呼。
“唐总好。”
“唐总好。”
大家都落座后，服务员开始挨个倒酒，红色液体顺着杯壁缓缓而下时，柏楹看着服务员的动作，心里有些忐忑。她最讨厌喝酒了。
一股难闻的味道。
还好服务员又挨个给大家倒了茶水。
那位被称做唐总的，挨着程续行并列坐在上头，正举着手机给程续行看了什么东西，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
程续行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兴致不大。但和在公司相比，这来之不易的笑已经是难得一见了。
唐总瞥见他的表情，用手肘怼了下他的胸口，似在埋怨他的漫不经心。
两人一直闹到上菜，完全不顾剩余的三人。
菜上齐后，唐总举起酒杯说要碰一个，柏楹不想喝酒，见程续行端着茶杯，也跟着端起了茶杯。
唐总没说什么，程续行也没说什么，一切都十分自然。
柏楹本没什么胃口，但吃了一口后，食欲莫名被勾起，筷子停也停不下来。
偶尔抬头，她见程续行被唐总劝着喝酒，万般推辞后，还是没守住防线，连带着陈议也没放过。
一杯接着一杯，饭局结束时，几人已然醉得脸色发红。
唐总飘飘然下楼，留下几人呆在房间里。
程续行揉了揉眉心，“陈议，叫个代驾。”
“好。”
微醺的陈议靠在椅背上，手指虚浮地扒拉着手机屏幕。十分钟后，他有些为难：“老大，地方太偏了，没人接单。”
他们大杯大杯喝酒时，柏楹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来时山路蜿蜒而上，一个小时才到此处。
柏楹也试着在手机上找代驾，毫无进展。
程续行微垂着头，胸口重重起伏，也不说话，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家。
柏楹想了想，抬了手示意：“要不我开吧，我没喝酒，不过开得有些慢就是。”
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走。
“那就你开。”程续行撑着桌子站起，陈议见他有歪倒的迹象，赶紧过去扶了一把。
柏楹比了个手势：“好。”
旁边的胡今桐有些担心，凑过来问：“你确定你能行？”
“应该吧。”柏楹有些心虚，回答也没什么底气。
“早知道我不喝酒了。”
“没事儿的。”柏楹拍了拍她的手臂，“虽然驾照刚到手没多久，但好歹也是上过路的，等会儿你们我帮看着点就行了。”
胡今桐还是不放心，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
上车后，胡今桐见柏楹小心摸索着车上各种开关，为了生命着想，赶紧叫大家把安全带系好，特别是后面已经完全放松警惕的陈议。
陈议见胡今桐那惊慌的架势，随口问：“有这必要吗？”
下一秒，车子快速冲出后又突然停止，陈议一头撞在椅背上，有些茫然。
胡今桐提醒：“还不系好？”
陈议反应过来，赶紧照做，嘴上念叨着：“不是，柏楹，你确定你会开？不行我再看看有没有代驾？”
“不好意思啊，刚刚适应阶段。”柏楹表示歉意。
经过刚刚那一遭，副驾上的程续行酒意瞬间醒了一大半，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茫然地看着前方的山路，手不自觉地攀上了右侧上方的把手。
胡今桐：“程总，你帮忙看下她，四条命呢。”
程续行淡淡地“嗯”了声。
柏楹暗自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硬着头皮松了脚，车身终于缓慢地驶上主路。
偏僻的道路上，路上车辆算少，但柏楹仍然以极慢的速度行驶，按照这情形，陈议料想得晚上十一点才能到家。
陈议：“柏楹，你要不加点速度，我们不怕。”
“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柏楹只好应下，脚底往下压了压，但实际效果与之前无与异。陈议不好再催促，无奈地看向窗外缓慢倒退的树木。
程续行也看不下去，突然说：“往下踩点。”
柏楹又往下压了些，程续行见仪表盘上显示的速度正在上升，但又没升多少，又道：“再踩点。”
柏楹抿着嘴，又压了些。
程续行还不满意，“再踩。”
此刻的柏楹已经有些绝望，此情此景，总感觉回到了练习科目三的时候。
最让她崩溃的是，照做之后，程续行竟然还是冷冰冰地说：“踩。”
踩什么踩啊！
柏楹在心底无声呐喊，嘴上却颤巍巍道：“还踩？”
程续行反问：“很快吗？科目三怎么过的？往下踩。”
“哦。”
柏楹又压了些，其实很想说，科目三之所以能安心踩油门，是因为旁边教练脚底下还有一个刹车，就算一百码飙出去，必要时刻，教练还是知道惜命的，完全不用她担心。
但程续行的脚底下又没有刹车啊。
驶入市区主干道后，柏楹打起十二分精神，顺便把速度降了下来，见程续行没说什么，便一直这么开着。
把陈议和胡今桐挨个放在路边后，柏楹才问程续行家住哪。
程续行没说地址，只道：“往前开，我会指路。”
语气淡漠得很，也许是对她车技不满意。
“好。”柏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