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姚府回来后，程芳筎便一直坐在万水院等程晋远回来。
“小姐，国公爷回来了。”
程芳筎垂眸，“知道了。”
身怀秘密的人，活着总是要更累些。
国公府正院，程晋远正被一婢女伺候着。
“大人，喝茶。”
程晋远眼眸弯起，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好几条，色眯眯的打量着眼前的婢女。
自从他第一任妻子死后程晋远便再也没续弦，也从未纳妾，在外人眼里，程晋远就是一个对亡妻情深意重的好丈夫，可不为人知的是，他的亡妻就是他自己杀的，活人无法保守秘密，死人才行。
婢女将茶杯放回桌面上，又站到程晋远身侧为他揉捏肩膀。
“大人今日可是又去了演武场？”
程晋远点头。
婢女又继续道，“近日来天气都不怎么好，大人也莫要累着自己，香环会心疼的。”
程晋远闻言搭上她揉肩的玉手，仔细摩挲着。
“香环。”
“奴婢在。”
程晋远松开她的手，眼睛直直盯着窗外。
“你跟了我多久？”
香环低头思考着，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大概……七年了。”
程晋远似乎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久，愣了一下。
“那你对我，是什么心思？”
香环听见这话突然羞红了脸，小声道，“奴婢……奴婢自然是对大人一番忠心，是大人当年从青楼里将奴婢买了下来，若不是大人，奴婢如今恐怕都……”
香环并没有把话说完，程晋远也不愿再听下去。
“好，既然你对我一番忠心……”慢慢的，程晋远手里溜出一把匕首，“那便遂了我愿吧。”
香环看见程晋远手里的匕首，刹那间冒出一身冷汗，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时候。
香环跑到程晋远脚边跪下，哭诉道，“大人……我不知我是犯了什么罪，竟要大人杀了我！”
程晋远冷笑一声，“你当真不知你犯了什么罪？”
香环抬头，心里顿时感到慌张。
程晋远收起匕首，拿出一支簪子，眼神冷冷的看向她，“你仗着在我跟前得宠便肆无忌惮的进我的书房翻我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翻到了些什么。”
香环突然浑身僵硬的动不了。
“比如……我杀死亡妻的罪证。”
香环神色惊慌，豆大般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坠。
“不……大人……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程晋远将簪子放在眼前好好端详着，开口道，“我这么多年不娶妻不纳妾就是为了不让那些个后宅女子卷入这些纷争当中，可总有些人就乐意往刀尖上凑，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天生找死。”
香环摇头：“不……啊！”
一声脆响，程晋远手里的那只簪子已经被插入香环的脖颈里，鲜血不断的往外涌，香环盯着他，直到最后一滴泪落尽，她才往后倒去。
“来人，把这尸体给我处理干净了。”
程芳筎走到正院时，便是这样的场面。
“父亲。”
程芳筎俯身向他行礼。
程晋远见到程芳筎，一扫方才恶狠的神态，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露出他那慈父般的笑容。
“芳筎，过来。”
程芳筎应声走向前。
“你说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再找个人在府里陪陪你，你不会怪爹爹吧。”
程芳筎摇头，“不，我怎么会怪爹爹呢？”
程晋远哼笑道，“不怪就好，不怪就好。”
程芳筎看向门外那些抬尸体的侍卫和脚下未擦干净的血迹，问道，“方才那具尸体，可是香环姐姐？”
程晋远嗯了一声。
程芳筎眉头蹙了蹙，道，“香环姐姐不是跟着父亲很久了吗？怎么会……”
程晋远抿了口茶，道，“摆不清自己的地位，纵然是跟了再久，最后还是得死。”
话落他侧头看向程芳筎，“芳筎，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看似是在说香环借着程晋远对自己的宠爱，便在那些个丫鬟面前出风头进了程晋远的书房，程晋远的书房府中上下都知道外人是不准进的，就连程芳筎也不曾踏进去过一步。
因为那里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实则是在提醒程芳筎，摆正自己的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旁的东西，知道的越少越好。
最好是不要知晓。
“是。”
……
诗会一结束，立夏就要来了，京城里那些成衣馆都纷纷开始进货夏季的衣裳，就连那些酒肆也都开始摆卖喝起来更为清爽的酒了。
相国府。
今日是学堂休沐的日子，楚吟一大早便出现在后院，楚若寒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上前问道，“阿吟弟弟，你不是要去上学呢吗？”
楚吟转头，淡淡开口道，“今日是学堂休沐的日子，自然不要上学。”
楚若寒哦了一声，“那你在这干嘛？”
楚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孙子兵法》，突然摆起架子来，“我在这看书啊，没看见这四个大字吗？”
楚若寒朝他手中那本书看去。
确实没看见，书都拿反了。
但她也不想拆穿，装作一幅不知道的样子，“哦，看见了。”
楚吟点头，“嗯，你走吧，别打扰我看书。”
楚若寒疑惑，“你又不去打仗，看这孙子兵法作什么？”
楚吟一愣，耳根开始泛红，扭扭捏捏道，“我……我……”
“你想去参军？”
楚吟没想到楚若寒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心中所想，震惊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楚若寒无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吗？先是在正院里和众人提及自己会舞剑，如今又在这看拿反了的《孙子兵法》，不知道才怪。
不过她也只是呵呵笑道，“猜的。”
楚吟合上书，往游廊的椅子上坐去。
“那你还挺聪明，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参军吗？”
楚若寒：“为什么？”
楚吟勾唇，脑海中浮现出一抹身影，开口道，“因为我想像战场上的将军一样，手握宝剑，保护身后的百姓，保护我们的国家！”
说完楚吟又朝楚若寒笑道，“你知不知道谢大将军？”
楚若寒想了一会，“你说的是那个打退北关的谢大将军？”
楚吟道，“不错，正是！”
“我前些日子去茶楼里听书，便有个说书先生在那讲赤水一战，那讲的真是一个慷慨激昂啊！连我都被感动到了，从那时起我便决定，我以后，也要当一个将军！”
楚若寒：“你有这个想法不错。”
楚吟嘴角笑意更盛，“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我跟我那些学堂里的兄弟说，他们都不理解我，一群没志向的家伙。”
“没想到真正理解我的人，居然是你。”
楚若寒皱眉：“我怎么了吗？”
楚吟顿了顿，“也没怎么，就是没想到而已，没有歧视你的意思。”
楚若寒：呵呵。
楚吟又道，“行了，你快走吧，再不走今天我都看不完这一本。”
楚若寒：“不用，你看你的，我就坐在这，保证不打扰你。”
楚吟奇怪道，“你不出府玩？”
楚若寒心想，她看起来是什么很爱贪玩的人吗？！
楚若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了，今日腿酸，不宜出府，我就坐在这。”
楚吟点头，“行吧，那你可千万别打扰了我啊。”
楚若寒：“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