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焘将专门裁剪来面圣的银丝暗纹锦袍和缎面靴子收入行囊,带着御赐的几位侍卫和贺童拜别师父,去往北境。
一路北上,越走越看到人们虚无缥缈的信仰,泥像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取代了寺庙的佛像,端坐在台上。
行路两载,途经六千多里,访了数千个县村,陶焘才堪堪明白朝廷闻声就草木皆兵的邪煞之教。虽然有些地方不合常理,但是总归是百姓的一个盼头。在写给师父的信中,直言一时间无法判断。
陶焘总也止不住想到师父临行前讲的先太子。当今皇帝的亲哥哥,百里霡。外界只知道他是短命可惜的温润君子。却不知道他因为权力倾轧,同先前的太子幕僚,都断送在了北疆。百里王朝去了两个绝顶好的君子,也一定程度上断送了这个王朝的未来。
只不过巧合的是,太子幕僚也唤陶焘。陶焘听师父说这话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吉利。仿佛自己在照着另一个人的轨迹成长似的。
当时彭老看着徒弟为难的表情,摸了摸他的头“别想太多,重名罢了。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有了名字,不可言说的缘分,无法摆脱就坦然接受它。”
“小陶哥,别想了,快喝药。”
贺童说着话嘴里不停地哈出白气,放下小碗,连忙摸了摸冻得通红的耳朵。
随即,贺童把声音压的很低,“小陶哥,侍卫又不见了两个人,现在就剩一个人了,估计都逃了,朝廷也不管咱们了,大有一种让咱们自生自灭的意思。要不要问问师父接了下来怎么办,我看啊,这朝廷也是烂透了,要不……”
陶焘赶忙捂住了贺童的嘴,“慎言。有些话还不是时候。”
贺童只能嘟囔,又把患了风寒的陶焘塞回被子里裹好。然后小孩子的注意力又被桌子上的手札吸引住了。“小陶哥,师父临走之前神神秘秘给你的手札到底是谁写的啊?这字迹遒劲有力,内容还如此新颖,到底是哪位大家?”
既是陶焘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师父给我这本书肯定有他的用意。就像给你布置的赋论抄写一样。”
听出陶焘奚落自己写字丑,贺童像手中哈了口气,正要发作,门外突然响起兵器交战的刺耳声。陶焘连忙把贺童按在怀里。
“小陶哥,外面就一个侍卫,行李都在车里,怎么办?”
陶焘短暂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记住,外面只有百里七一个人是我们认识的,等会儿一定不要说话,多说多错。”
贺童乖乖地点点头。待到打斗声音止住,陶焘将贺童护在身后,缓缓移开破旧的门板。
只见尸体散落一地,侍卫百里七被割开了喉管,胸膛起伏着挣扎着呼吸,手努力地够着不远处一枚传讯的烟雾竹筒。一双黑色的云锦靴子踏上去,并用力地碾了碾。
看见陶焘之后为首的黑衣人虚虚地做了个揖,“冒犯阁下了,在下秦疏,奉将军之命巡视北疆,正巧剿灭一窝匪贼。敢问阁下是何人?”
为了印证这冠冕堂皇的理由,秦疏的手下将一个五花大绑的蒙面人丢在陶焘和主子之间。汇报道“主子,最后一个。”
下一秒,秦疏手起刀落,蒙面人的血贱到陶焘的衣角。背后的贺童趴在陶焘身上,借着力才勉强站住。对面的秦疏捡起蒙面人的头,挑开了蒙面的布巾,是侍卫之一的百里四。
“这人,公子可认得?”
“秦副将,您这戏,演的有些太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