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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穿成尿床的小娃娃了

    墨少只记得自己紧紧拉住了那只柔软……却让自己掌心与手指疼痛非常的“神之手”。

    过程不清楚了,总之祂过于自信、以至大意,没料到手部遭受的攻击能一直延伸到自己神识的核心部位。

    墨少经历了一阵意识麻痹混乱的失控。

    之后,祂就全身无力地躺在了一方昏暗的角落里。

    不是自己的身体。

    属于这个“宿主”的记忆,如潮水渐渐爬上沙滩那样,润湿、浸没了墨少的思维。

    画面低矮、破碎,光影模糊。

    原来,这是个才三岁的小女孩儿。

    紧接着,墨少意识到某个糟糕而奇异的情况:感觉自己屁股那里潮乎乎的、很温暖,莫非……

    啧。

    隔着层门板,传来了墨少此时能够理解的言语声,祂于是眯眼、竖起耳朵听:

    “娘,俺们家多多,这两天有些奇怪,好像变了个人。俺担心是不是前几天的烧,给烧坏了?”

    “变了个人?……二勇家这几天闹鬼,来了跛脚僧,娘去说说,叫他上来趟云遥山,或者你带妞妞下山去看?”

    “算了,娘你知道,俺……不信神神鬼鬼那一套……而且叫俺下山去二勇家,实在为难。”

    “你和大勇合不来、二勇也是向来听他哥的,娘明白……娘无能,他俩都给教成了不省事的。但妞妞的事还是大事,前几天妞妞高烧,你几宿没合眼吧,娘回来看见你这样子,心里也难受……妞妞到底怎么个奇怪法?刚刚看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也不是不好……昨天晚上开始的,话少了。但说起来是更懂事了,吃饭也不往桌上种饭,看我拾掇屋子,还说要帮着干活。”

    “咦?那不是好得很嘛!一场高烧,烧成乖娃娃了。”

    “哎……就觉得,不大放心。”

    山中的高顶瓦房冬暖夏凉,正是冬天,厢房暗角里,睡在花雕木床上的小姑娘吸吸鼻子,因前几日的大病嘴唇干裂、鼻头皴红,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脸颊显出菜色。

    静静听着屋外母亲和奶奶的悄悄话,她使着这张娃娃脸严肃地眨着眼睛:

    昨晚就进入了这具身体吗?简直是一无所知……

    自己是被“萤”拉入了那道门?

    ……寂默老儿在搞什么鬼把戏!

    罢了,不必惊慌,宇宙自有规律与法则,自己的修为能量不会平白消失,意识不受控制的情况、也不会永远不结束。

    ……得先弄清此处何处才行。

    她抬眼瞧了木质床顶,在昏黑凌晨也是看不清的暗淡一片,但那双直直向外凝视的大眼睛,却仍然专注有神地观察着四周,可以说,那眼神凌厉透彻非常。

    ……景色与人间无异,但不能确定就是人间。

    脑袋下面,干茶叶充塞的绣花枕上,缕缕来自母亲头发的香味清晰可闻,她耸耸鼻子,看上去是略有些享受地仔细闻那味道,实际是因为挪动不了这具孱弱非常的身体,急得直喘气。

    最后,她“如大人般”叹息。

    “娘——”她喊。

    微弱如小猫般的、女儿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女人丢下正洗濯的衣物,急忙在围裙上擦干净手,边将细柔散乱的头发重新盘成整齐的髻子,边慌忙从矮板凳上起身说:“来了、娘来了——”

    大门处吱呀一声,墨少不看过去不要紧,一看,就瞪大了眼睛瞧:从晨曦透蓝的门口走进来的女人……

    那略下垂的眼角、微凹的鼻梁、微翘的鼻尖……正是“萤”的面貌没错。

    “咋了,小多儿,不舒服吗?”

    她给孩子的小名取了新的小名,用柔软微凉的手指头去触碰女孩的额头,现在,这双手未曾灌注任何神力,只有人类的孱弱柔软,墨少得以仔细体会她的声音和皮肤的触感。

    “母亲”凑近来,墨少定睛仔细看她的面容:面色泛黄,强打精神,那双眼下有两片血瘀的乌青,眼珠子里也有血丝层层蔓延,疲惫得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墨少哑着嗓子,再叫她:“娘。”

    女人不断摸她的小脸,担忧的声音有些发颤:“身上冷吗?嗓子还疼不疼?”

    被“心选萌物”关心的感受实在奇妙,墨少如果不把自己的脸藏一半在被子里,那唇边诡异微妙的笑就会藏不住了。

    她只露双表演委屈的眼睛,闷声道:“尿床了……”

    女人胡乱抚摸她额头的手顿了下,然后大松一口气,好像双肩卸下了沉重的担子,并不带怒气地笑嗔她:“咱们多多真会挑时候,这大冬天的,被子洗完了冻得硬,娘看你怎么睡觉!”

    “……家里没被子了吗?”女孩的声音好似很胆怯。

    “有,有,还能真不给你睡褥子啊,傻小宝。”女人又念出另一个爱称,看来,她是真的很爱她的女儿。

    女人从一边衣柜里抽出女童碎花布的衣物来,微笑着掀开被子,露出她的小脸,她用嘴唇和额头去碰她的额头,说:“烧退了,不那么热了。起来,娘给你擦洗,换衣服,穿好了去洗脸吃饭哈。”

    女孩答应着,任母亲摆弄自己的身体,换好了干净衣服、也不再管弓腰忙碌的母亲,蹦蹦跳跳出门寻着奶奶、依偎在老人身边去了。

    墨少的头脑,逐渐随着晨风变得清凉,挨上老人的身体之后,更多关于这个家的记忆渐渐浮上心头:

    母亲,姓司城,大名叫婉光,是地主家的女儿,排行老幺。

    从小读诗写字一样不差,本早早就许亲给年轻有为的军阀做夫人,可家道中落,谈好的亲也没能成。

    19岁的她还有个没结婚的五哥,山里的村夫恰好有个没成婚的姐姐,于是,她被换给村夫做妻。

    “你老子呢,虽粗野些,但性子本是好的,生得也俊朗,”奶奶给她梳辫子,“也怪我,没看住,兄弟两个在金湄城打工沾上了赌,脾性大变——苦了你娘,被我的混儿子欺负……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带你逃到山上来……啥都得自己干,哎……那时候你还被抱在怀里,正吃奶呢。”

    “奶奶……”女孩抱她粗圆的胳膊,隔着厚实棉袄,能感觉出老人身体的硬朗结实,她眯眼甜甜道,“奶奶心疼我娘。”

    “这小妞妞,”老人捏一把她的鼻子,笑得慈祥,“真是一场烧,烧得越发懂事啦,是啊,奶奶心疼这乖儿媳,心疼得紧呢!妞妞乖一点,少生病、少折腾你娘,晓得哇?”

    “嗯——晓得了。”墨少低下头挑了挑眉,拨弄自己针脚密实的衣襟和花纽扣。她最终回忆起的内容,是女人抱着高热的“自己”摇摇晃晃时,向老天绝望哭诉的内容:

    三岁孩子的一场高烧,差点就叫这苦命的女人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两天三夜,女人用尽了所有办法,下山买药、还险些被自己四处讨钱去赌的丈夫抓住……

    她怕得很,是救女儿的信念给了她坚持的勇气。

    她东躲西藏,最终没能去到药铺,但遇到城里原先认识的人,讨到了些许药材。

    上山时踉踉跄跄,破旧的冬衣里藏着跌得青紫的皮肉,女人拖着这样的身体来回奔忙,为孩子换降温的湿布、煎药、煮饭,甚至面朝空茫一片的苍天,以肿痛的膝盖跪在地上,去求自己不信的各路神佛。

    守着高烧不退、气若游丝、脸色灰白的孩子,她时时惊醒,无法入眠。

    这样到第三天夜里,感觉到孩子渐渐没了气息时,她哭得噎住了声音,几乎绝望地昏倒过去。

    也许,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苍,闭过气去的孩子,在她的哀求下,竟就奇迹般的在她眼下慢慢开始了喘息、咳嗽,面上泛起红润的颜色,手脚也变得热乎乎。

    孩子活了过来。

    彼时,墨少如初生的婴儿一般,头脑昏乱,视线不清,对着女人的眼睛却是水汪汪、黑漆漆的颇有神采,叫对方看着欣喜若狂。

    在女人不断的、含带希望的呼唤下,她哑着嗓子,喊了几天以来的第一声娘。

    女人发髻松散,在她模糊的视线前晃着黑色的碎影,喜悦而温热的眼泪打在她小脸上,她紧紧抱着她幼小的孩子,心脏几乎在薄薄的胸膛里抽搐,她哭声柔软,哭得不能自持:“娘担心死了!多多,你不能这么吓娘,知道吗,别这么吓娘……”

    以恐惧为食的墨少,深知女人此刻的恐惧来源,她歪歪头,无意叫她再哭(倒不是嫌她吵)、于是在心中沉吟一瞬,迷迷糊糊地伸出小手去抱女人的背,感受到那脊背的削薄,她声音软软地说:“娘……对不起,我错了,我好多了。”

    她本意是安慰女人,却也许,是终究不了解人类复杂的思维方式吧,倒叫她哭得更伤心。

    女人搂紧她,哭得肝肠寸断,抽噎着说:“是娘……对不起你!娘带你到山上,是要过好日子的,却看顾不够,叫你病了、病得这样重,没有药……”

    “娘,不哭。”她哄孩子一样,反过来安抚女人,小手使力捏捏她的臂膀,女人却因此吃痛地细呼一声。

    她眨一眨黑色的眼,松开手。

    后来女人给她洗澡时,她故意泼水打湿了女人的衣裳。

    女人温柔地埋怨她,背对她脱下了湿衣,她才看见那一身雪白色的皮肤上,斑斑驳驳是抓出的伤痕。双臂和手腕凝了乌色的手指印、抓掐的紫红痕迹,是暴力施加而成的颜色。

    她眼光凝了一凝,意欲对那些伤痕施展鬼力、查明是谁所为,却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已经如同尸体,限制了鬼力的流通和凝聚,死肉僵化,气脉散乱,如同破破烂烂到处漏气的海绵的构造,实在不能用了。

    一双凝露般的大眼睛,目光里透出这年纪不该有的思考,她沉默着,低头去拨弄澡盆里的温水。

    从之前高烧病危的那天夜里开始,从前的多多已经没了。

    女人的直觉没错。

    孩子变了个人。

    这天下午,婉光——娘要去河边洗被子,女孩不是很放心,抱起打衣的木槌跟在她屁股后边:女人刚大悲大喜一场,伤满身都是,那肩臂乌紫乌紫的,哪里还能使力,去冰冻的河边敲凿出一眼水口,再敲打清洗被她尿湿的布单棉花呢?

    苦命人的毅力令鬼……令人敬服。

    那从前惯于翻书写字的纤纤素手,在碎冰掺杂的溪水里冻出紫红紫红的鲜艳颜色。女人却不觉累和冷一般,只为孩子的好转而持续地面露欢喜,几次哼起小曲,音是准的,好听的,但似乎因想不起后面的曲调,几次中断了。

    墨少打算举那木槌打击两下湿了水的棉花被子,试试这具身体能使出多少力气,女人却怎么也不叫她干活,自己埋头洗得麻利。

    墨少玩水玩够了,无事可做,抬起小手,将女人的碎发别在耳后,好在近处看清她的五官特征。

    女人察觉她仔细的盯视,朝她一笑,深褐色眼睛亮亮的,喊她宝贝——这又是另一个称呼。

    那脸颊虽受了风,摸去却也是一片温暖热意,墨少摸着她的脸颊转眼,望向山间晚时傍于西边峡谷中的云彩,觉得女人就像两座山间的那抹粉云,轻盈美丽,看上去很脆弱。

    “多多,你看,这山里的黑石溪,溪水向西边流。”或许是洗得无聊了,她开始同她聊天,女孩就蹲在旁边静静听她说话。

    她出声明朗温柔,是一个常待在书房里的大小姐本该有的轻盈语调:“许多这样的小溪,都向西边流过去,千千万万条,汇聚成一条江,流入大海。”

    “嗯。”女孩只是瞧她,江流入海这种人间的常识她早就知悉,故而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

    女人被那黑溜溜的眼睛盯得、面色有些尴尬。她想了想,又扬起笑容来:“娘会作诗作词,多多想不想听?”

    “想。”女孩低头,小手去抠溪底黑色的一颗格外圆润的卵石。

    女人向重重山外的天际望过去,冬天凝滞的空气,叫远山的景致也显出一种黑沉沉的、冰冻肃穆的压迫感。

    溪边雾霭湿冷,蒙上女人流转淡光的双眼,她下垂的眼角流露出轻薄优柔的伤痛情绪。

    她停下了手中动作,不消片刻思索便轻声吟道:“……雾蒙黑溪风不定,破袖啼痕,捣衣声声去。遥想少年人无虑,掷笔墨池洗素手,花笺书半倦则弃,棉衣又添泪色新……”

    等她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灵感句子而感伤时,回神,孩子却已跑远,正躬身向地面看着,又抬头望来望去。

    可能是去捡拾奇形怪状的石头、看鸟雀了吧,女人想着,笑了声,摇摇头不再念诵,继续着手里枯燥的活儿。

    借着身后有规律的槌洗声,女孩努力稳定心跳,寒风穿发略过她细嫩皮肤上的重重冷汗。

    墨少扶着自己小小的膝盖弯下腰,睁大着眼睛怔怔看向碎石铺就、漫着溪水的浅滩,如气管被堵住般,艰难喘气——

    方才一阵,内脏痛得钻心!

    这具身体——尸体的破败腐坏还在持续,自己又是鬼,没有神一般修缮医治肉.体的能力。己身恶毒的能量全部寄居其中、现在逐渐苏醒,每一缕清醒过来的魂息,都在叫嚣抗议这宿体的简陋、孱弱和劣质,闹着要挣脱出去。

    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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