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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森奇怪的陌生人

    与上的次情况有些不同。

    墨少由于某种原因、未曾进入任何尸身,是单以本体的类人法相来到这边人世的。

    那具体的原因,却被祂一时忘记了。

    只依稀记得,自己仍紧紧抓着萤的手不放,眼前咫尺之处有道门……很烫、很亮。

    寂默,似乎为祂打造了躯壳类的贴身结界,提高了鬼身法相在人间示现的稳定性。

    也就是说,让墨少的人形外表看起来更稳定,压制祂的鬼力,不至于突然现出獠牙鬼目,也不会鬼似的,一会儿令人心惊肉战地出现、一会儿又阴阴祟祟地消失,叫常人惊慌。

    半月前,墨少被锁定于躯壳里,站在阳光过于强烈的大街上,睁目苏醒。

    她吸入第一股空气,感受肉身第一次心跳,下意识摸进口袋:

    摸出了寂默为她伪造的个人证件、居所门牌钥匙,以及包有几张大额纸币的信封。

    烧灼整片背后的热意愈发明显,墨少不怕阳光,却非常讨厌阳光,她手插口袋、快步走向有楼房阴影遮盖的角落。

    拿出证件、翻至正面,看见姓名一栏。

    填的是:司城多多。

    墨少的脸向来又冷又臭,在看到这名字的瞬间,她黑眸定了定,表情奇异地软了下来。

    自然,她想起了自己尽全力扮演过的那个小孩儿。

    虽然在墨少看来有些傻,但她不讨厌被叫成这个名字。

    信封中的纸张上,以冗长的二进制代码指示了目标地址与楼栋、门牌号。

    墨少发觉自己未曾失去瞬间解码信息的能力,她对寂默的安排感到满意。

    目的地在邻市,由宁安城与五县合并成的新安市,需要坐轮渡与慢速列车抵达。

    墨少一路观测此处变化了的现代社会面貌,和平年代,她的心情还算是安适,当然,其中也夹杂了与女人见面的期待。

    列车进入山洞时,漆黑一片的窗户成了镜子。

    墨少望向镜中一副死人脸的自己,暗中练习目前还并不高明的技能:微笑。

    直到,踏上老旧住院部相应楼栋的楼梯,瞥见与门牌号相同的“加护病房号”,墨少被窗口冬日血红的夕阳光色披盖着的整个身体,开始微微发起极端的冷。

    墨少体质极阴,做鬼王时,几乎没有比祂更冷的魂灵。

    那时她不知冷为何感。

    体验过作为“多多”,也是唯一一次作为人死亡的过程,她才有了次非常不愉快的失温体验。

    墨少刚开始尝试学会微笑的脸,重新垮了下来。

    火红夕阳自顾自地在窗外展现圆满与盛大,墨少刀削过一般笔直的下颌,默然地、勾着条血色的光边。

    女人因脾脏受伤入院治疗,检查时发现了不治的肠道疾病,被医院扣了下来。

    墨少借由临床张老人的护工身份,每日进出病房。

    白天看顾老人、时不时在意她的动静,夜里就更专心关注她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

    由于墨少透视的能力被压制,她自行增多了打水、买饭、甚至为老人买花……这些增加外出频率的多余操作。

    只为了进出门时,用余光多瞄盈光几眼。

    盈光还能自己走动时,墨少尾随她到楼下公共电话那边,听她语调柔和而胆怯地说话。

    “那个……我上月23号开始,就没在住了,这个月的……”

    看样子,她是鼓起勇气、尝试向房东讨回押金,不过似乎只待她说了第一句,那边就不耐地挂了电话。

    盈光微微眨亮眼眸,看了看手里无声的电话筒,那几秒里,不知她想了些什么。

    墨少看她扯起温淡一笑。

    她似是就这样谅解了对方。

    半月间,墨少看着她悬吊在天花板上的药品,从普通的透明营养液、换成金色的营养液,上周,变成了一日至少一瓶的蛋白液,这种每瓶要价普通人小半月工资的营养补充剂,医疗保险不予报销。

    在向绝境飞驰而去的过程中,盈光不像是个绝望的病患,当然,这并不是说她的状况很好。

    病状恶化可用急速来形容,她的手脚在几日之内泛起灰黄的颜色,胸水、腹水都慢慢积得更多,重量压迫到胸腹,因呼吸不畅睡不了好觉,人就更憔悴。

    这样的她很难再自行活动,就算如此,也从未向隔帘这边寻求帮助,一切都是等待护士来打理。

    肠子的痛,应当是很痛,可她并不喊痛、也不展现半点暴躁、甚至不显出更多忧伤的神色,整天只安安静静地看书、发呆(或许在思考),然后,墨少从那呼吸声透露的情绪中感到,她总在努力多睡一会儿。

    休息、是为了求生?

    还是仅仅……想获得一小段形同死亡的安静睡眠呢。

    有一次进门,墨少恰巧赶上她睡着,就抓住机会仔细看去:那张带有病容的小萌脸,展现出的睡颜不痛苦、很安恬。

    松落的瘦指边搁置着一本《珠宝首饰的设计与手绘(附绘图板绘画教程)》。

    生命将尽,还在看这种闲书。

    墨少在想:

    ……她对死亡的恐惧都去哪里了,是藏起来了吗?

    盈光第一次与她搭话,是医生嘱咐换蛋白药品的一周后。

    这个傍晚,张老人睡得很沉。

    “请问,您……”

    墨少听见帘子那边传来呼唤声,恍若身在梦中。

    她一手从床头撩起布帘,天蓝色的水洗棉柔和地摇摆,她笔直地看过去,看进她的眼底。

    对方撑着上身观察她的脸,柔和安静的眉头就疑惑得皱了些许,她的表情疲惫而温和、眼中略带好奇,她的眼睛明透,虹膜是略浅的褐色。

    “我姓司城。”墨少简单介绍自己。

    “啊,对不起,我知道……”她勾勾嘴角、含起小下巴,声音轻轻的,“司城小姐、我……”

    “为什么道歉?”墨少突然冷酷地发问。

    “嗯?”她胆怯地眨眨眼睛。

    莫名其妙地道歉,莫名其妙地放低姿态,对他人有意的侵害一再容忍……才会总是被欺负。

    已经再活一次,怎么还是改不掉?

    “……因为……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本来不想麻烦您的。”

    她又在道歉,脸色变得难堪,面对墨少无表情却显得白惨惨、凶巴巴的脸,她的眼睛里居然露出乞求的颜色:“可以帮帮忙吗?半个月了,我瞧着您照看张奶奶……我知道……您是个好人。”

    墨少知道,她的救命药貌似是不太多了,以及,她恳求自己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很重要——她已经没有别的人可以拜托。

    有一股奇异的情绪冲上心头,墨少的心跳节律不受控制地变乱、变快。

    她不知道那情绪叫做“愧疚”、叫做“怜惜”,只觉得非常不好受。

    墨少暗中咬紧后牙,收回凌人的气势,尝试展开练习过许多次、但不知成果如何的微笑,说:“可以,你说吧。”

    盈光道了谢,摸摸床头柜的抽屉,向墨少手中塞过一个食指厚度的牛皮纸信封来,里面装的是钞票。

    “之前、星夜绘杂志的青桑编辑,帮我预支了新作的稿酬,可是,您看我这样,已经画不出来了……”

    她说到这里,艰难地深呼吸,勉强笑了一下。

    “住院部的小吃街口、往西走一百米的样子,在路对面,有连海银行的自助汇款机,您可以帮我汇款过去编辑部吗?这么一段路,我走不动……信封外面,写了账户名和卡号。就耽误您一点时间,谢谢……对了,要是您出去时、张奶奶有什么需要,我会帮忙按铃、喊护士的。”

    墨少噎了一下。

    她紧紧握着那叠钞票,手触碰到她凉而柔软的指尖,不舍得放开,最终说:“你信我。”

    这回,自己不是她的什么女儿、至亲,只是个阴森奇怪的陌生人。

    盈光看着她吸人的黑眼睛、欲言又止,将手收了回来:“您是个好人……我看到了,那天您去窗口,问、能不能帮我垫付药钱。”

    是她打电话的那个下午。

    “你还有钱吗?”墨少掂量信封,很直接地问。

    “嗯。够的。家里人上次来,也给了些。”她低下眼光,笑说,“而且,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

    是在说自己的病情。

    墨少不再说话,带着股气闷的情绪揣兜出门,侧目看见走廊加床上的那几个嚼舌根的家伙,就更气。

    等气消下来,她才感觉到这一路仿佛被“人”尾随了。

    那家伙气质混杂,貌似是个阴鬼,能量很是浑厚火热,对墨少来说足以构成威胁。

    不过祂观察自己的眼光很清澈、并不含带恶意,中途、又被另一股感觉上更厉害的神风刮走了,那家伙不情不愿,叽叽喳喳的、精神力一阵闹腾。

    墨少知道,总会有神鬼在人世近处观测众生,也就没太在意。

    过两天中午,张老人这边的家属来了一个女儿和她上初中的儿子,两个人正对张老人唠着家常、围床吃饭时,医院请的工人进来了,在挨窗的那面墙上捣鼓几分钟,就成功装了台小电视。

    “哟!现在的条件是越来越好了嘛!”

    “奶奶要看什么?”

    “哎、也看不了多久咯……”

    “妈!说什么呀!”

    “对了,”张老人微笑侧头,对墨少说,“那边床的司文小妹看不见吧,帘子挡住了吧?”

    没等盈光答应什么,墨少抬手就将帘子整个拉开——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谢谢……”那边盈光的面颊猛然被天光照亮,她抿抿唇,看向这边,缟色面颊上轻微浮泛粉潮。

    “小妹你看什么?这里不少频道呢,电视剧?”老人的女儿腮边鼓鼓地嚼饭菜,要将遥控器递过来,热心招呼。

    “我不用……谢谢,你们看。”盈光的脸色有些害羞。

    “不看吗?司城小妹呢?”

    被唤走之前的那几秒,墨少只是专心与她对望,专心看她的脸:她想起前生、在冬风凛然的山谷中间见到的那一抹粉色云彩。

    “81房加护外床,司文盈光。”

    护士推门进来给她验血,声音隔着口罩、很闷,语气机械,和昨天、前天的语气也没有什么区别。

    看见护士给她扎了指尖,她因疼痛皱一下眉,瞬间又恢复了温和舒缓的脸色。

    小小的血珠从无名指指侧倏忽涌出,深红而鲜亮。

    “司城小妹,你天天就吃这个啊?”老人的女儿囫囵吞完自己的饭菜,站起身来,见对面的年轻护工握着饭盒、没咽下几口,她探看过来、第一次看见墨少打来的饭食,不免惊讶——只有白米而已。

    墨少这回以精神体的方式稳定存在,不怎么尝得出食物风味,也根本不需要依靠进食供给能量。只是不睡又不吃、实在太奇怪,恐怕引起怀疑,于是她只好学人类的样子,随便吞下点什么。

    “哦,我喜欢米饭。”墨少淡笑。

    “哎呀!呐,我这还有包榨菜、还有卤蛋,”女人热情道,她从衣裳口袋里摸出包芥头做的酱菜、一个薄塑料袋包裹的酱色鸡蛋,塞到她手里时,还带着体温,“你拿着吃,年纪轻轻的,就是为了省钱、也别只吃白米,可怜见的,那也没味儿呀。”

    张老人精力不济,已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她轻声、迷迷糊糊道:“是啊,这年轻人,别搞坏了身体呢……得吃点肉……”

    墨少从善如流,点头接过道:“谢谢。”

    盈光在侧听了她们的对话,墨少感到,她向自己这边在意地看过来几眼。

    她的感觉并没出错,当病房里只剩昏睡着的张老人和她二人,盈光果然很快转脸瞧她,她开口,轻轻叫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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