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新月如钩,县衙的屋檐上两道身影飘然掠过,起落间衣袂翻飞,在寂静的秋夜里穿行过如雪的月色。

    牢房前有两个当值的衙内,白玉堂和展昭交换一个眼神,在同一瞬间一个手刃将守卫劈晕,闪身进了关押犯人的牢狱。

    约莫是过了秋后问斩的时节,牢房里空荡死寂,除却二人轻微的脚步声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动静,只有浓烈的血腥气在闭塞的空间中缓慢浮动。

    “血气还很新鲜,应当刚动过刑不久。”白玉堂鼻翼瓮动,被这冲鼻的腥气扑个正着。

    碰巧行至刑架前,捆绑牢犯的绳索吊在空中,其上血锈斑驳,一层叠着一层甚至浸得发黑。地上还有一道未来得及处理的血迹,被拖拽着一直延伸到牢门口。

    “八成就是那老村长的血,看样子我们来晚了。”

    “……”

    展昭胸中沉闷,若是他们早来片刻,兴许老村长便不会命丧奸人之手。

    明明千里迢迢千辛万难才送出那封请愿书,就是将仅剩的希望寄托于开封府,却到死,也没能等来救命的人……

    白玉堂眼见的身侧展昭盯着那道血迹愈发沉默,圆亮的猫眼也黯淡下来,生怕这笨猫又钻了牛角尖,赶忙道:“别想了,时间有限先找到蔡济再说。”

    说罢便拽起展昭的手腕拉着他往深处走去。

    二人寻了半晌,方才在最靠里侧的牢房看到了蔡济熟悉的身影,孩子披头散发歪靠在墙角,明明在牢里还未待足一天却仿佛被关了一年半载一般失魂落魄,仔细看脸上还挂着泪痕。

    白玉堂和展昭走近前来,见他没反应白玉堂便用画影敲了敲牢门,故意发出“哐哐”的响声来——“猫儿你快看,有人老大不小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被抓住了只会可怜兮兮地哭鼻子啊。”

    展昭不搭理他,一剑劈开了牢门上拴着的铁锁链,快步走到蔡济面前将他扶起来,左看右看发现除了几处清浅的擦伤外没有被上刑的痕迹,方才松下一口气来。

    “展大人,白大哥,”方才任由二人摆弄检查伤口都不作反应的蔡济突然出了声,一整天水米未进使得少年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低沉嘶哑,空荡的牢房中回荡着他的声音,他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甘亭驿的时候我贪生怕死,躲在暗室里眼睁睁地看着同行的兄弟们被杀死,昨夜山林里你们拼了命也要护着我逃跑,今天也是……也是这样……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蔡济紧绷的神经在见到展昭和白玉堂的一瞬间松懈下来,靠在二人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傍晚时分赵贵平对老村长葛良升用刑时,他就在牢房中听着,老人从最开始的谩骂,到愤恨的嘶喊,再到后来无力的哀叫……一声声如同重锤砸在他的心底。

    他自诩聪颖过人一身侠义丹心,入了江湖才发现,他什么也不是。

    “别这么说,你可是这桩大案重要的证人。如果没有你,包大人他们想要惩恶追凶为那些牺牲的人沉冤昭雪恐怕并非易事。”

    展昭轻轻拍打着蔡济的肩膀,少年单薄的肩背在掌下颤抖着,像是一只第一次出巢就遭遇暴风雨的可怜雏鸟。

    白玉堂看他那凄凄惨惨的模样也不忍心再逗他,呼噜了一把蔡济的脑袋瓜安慰他说:“展大人说的对,蔡济,如果没有你,那些被奸人残害的忠良、那些无辜被他们贪欲所牵累的黎民百姓或许真的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振作起来,我和展昭这就带你离开,我们去找包大人。”

    “好。”

    展昭和白玉堂扶起尚有些腿软的蔡济,三人一并向着牢门方向折返,狭长的甬道两旁昏暗的烛火摇曳,将牢房内映照得鬼影幢幢,阴森可怖。

    蔡济没让展昭和白玉堂他们搀扶,跟在二人身后往出走,路过血迹斑斑的刑架时匆匆瞥上一眼连忙转过头去,浑身颤抖眼眶滚热。

    他听见自己咬牙的声音,酸疼的腮帮将即将掉落的眼泪逼了回去。

    哭是没有用的,要让那些人为他们的暴行付出代价!

    蔡济心中恨意丛生怒火连绵,忽听走在身侧的展白二人蓦地停驻脚步,神色警觉。

    “不对。”展昭紧盯着不远处牢房门口的火光,声线紧绷。

    “白兄,你先带蔡济离开,我随后去找你们。”

    说话间铁器铮鸣,展昭拔出了巨阙,横剑在胸。

    “不愧是御猫展大人,当真是一身正气见不得旁人受半点苦头。”门外传来季高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从更远处赶来的凌乱的脚步声。

    他们中计了。

    “只是不知,若包大人知道自己的护卫夜闯县衙大牢,还打伤狱卒劫走死囚,会不会把你送进虎头铡呢?”

    季高原是在市集上抓住了采买粮食的葛家村村长,顺手把这个鬼鬼祟祟跟在后头的小鬼头也抓了回来扔进了大牢,没想到,意外之喜竟钓到了展昭这条大鱼。

    他的眼睛在展昭和蔡济之间来来回回,眯成一条缝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看来眼前这小鬼和王爷的事也脱不开干系,绝对不能留!

    “哼!季高你这奸邪满盈的老匹夫休要信口开河满嘴胡说!怎么,还未开堂审问你就知道这小兄弟是死囚犯了?”

    白玉堂将蔡济拉去身后挡住,扭头瞪着远处形容得意的季高,恨不能一剑将他劈成两半来的痛快。

    展昭对季高的言辞不做理会,看向围在牢房门口的弓箭手,心中苦笑,这季高果真是多疑成性城府深沉,看来今夜必要一番苦战了。

    只是蔡济……展昭看了看他苍白的面色,心有不忍,遂转头对白玉堂低语,道“白兄,待我撕开重围,你带蔡济冲出去,不要恋战。”

    说罢不待白玉堂动作便提步冲了出去,凛凛寒风中巨阙发出细细的震颤,展昭将真气贯于剑尖,自上而下横斜劈斩过去,掀起的气浪将凌空射来的箭雨挡了开来,他去势不减冲进围堵的守卫里剑光迭起电光火石间破开了一道大口,他回身去看,白玉堂正一面护着蔡济一面抵挡如潮的箭雨,顾首不顾尾两厢掣肘,于是冲他喊到,“白玉堂,走!”

    白玉堂望过来,短暂的对视中展昭看出他眼底的挣扎和不忿,画影铮铮,挥扫间连风声都斩断。

    一束冷箭擦着展昭颊边射入地面,一道血痕瞬间横在他脸侧,展昭没有理会神色焦急,方才撕开的裂口开始合拢,新一轮的攻势倾轧而下——

    “……走!”白玉堂咬牙收回剑势,一脚踹开拥上来的守卫,脚踩轻功拽着蔡济越上墙头,只来得及扭头匆匆看过一眼,便赶忙带人逃离此地。

    那一眼,冲天的火光下烈风鼓起展昭的红衣,清润的眼中寒芒毕露,巨阙横扫剑气凌人,是雄立于江湖难逢敌手的一代南侠。

    寒风自耳边呼啸而过,身侧是蔡济慌乱的喘息,白玉堂的眼中还印着方才那匆匆一瞥间红衣翻卷,烈火焚天,心中激荡难安。

    猫儿,一定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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