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现在时间是下午4点半，虽然还没入夏，但这里的气候已经十分炎热，再加上海滨城市特有的湿气，简直像被放到蒸锅里一样。雷开的这辆二手雪佛兰没装空调，车内的温度比外面更甚。Beyond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他去看坐在前方的L，对方看起来倒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但闪过他鬓角的汗珠已经很好地说明了问题。

    他们现在正停在好运连连货运公司的附近，周边也停了一些别的车，他们混在其中并不算显眼。这家公司有一栋独立的两层楼的建筑，附带一个大约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后院，里面停了大大小小的货车并且堆放了很多的装运箱，每辆进出的货车都需要过闸机。

    L观察了一阵公司的情况，前面的正门进出的人不算多，大多数是后院货车的进进出出。这是一般货运公司的常态。

    他们简单地制定了计划，由雷伪装成客户找他们的经理谈生意，L则乘机溜进去。Beyond表示他也想进去，但L不让。

    “这不是在玩过家家，车上有重要的东西，得有人守着。”L难得语气严肃起来，带着一种权威。虽然Beyond早知道是这种结果，但还是不高兴地撇了下嘴。不过对于L的安排他没办法反驳，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雷虽然只是FBI初级探员，但是他的伪装经验却十分丰富。车的后备箱里塞满了各种职业的服装道具，可以随取随用，连L都忍不住佩服，不愧是专业的。

    他们迅速地换好了一套西装，并做了简单的面部伪装，L带了一副方形的黑框眼镜，雷则贴了一些络腮胡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伪装得成熟一点能更有说服力。角色上，雷扮演的是一个正在找合作伙伴运输货物的外国商人，L扮演的是他的助理。这个角色正好方便他将自己的电脑藏在文件袋里。

    他俩一前一后地走进公司大门，前台的人看见他们的着装判断他们可能是哪国的有钱人立刻笑脸相迎，并将人领到旁边的沙发上。雷故意用蹩脚的马来语跟前台说有一笔大的生意，希望能跟经理谈谈。他将声线压得很低，让他的声音尽量跟伪装的年龄相符。前台笑着请他们稍后，并为他们端来两杯白水。

    L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室内的布局。前台对着正门，左边有一段楼梯直通二楼，右边有一条小走廊，里面不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L估计是员工的工作区。前台打完电话之后，很快从楼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一身休闲装，自称是经理秘书。她说经理正在开会，可能要等一会儿，让她先领客人去楼上的会议室。

    L跟在雷的后面上了楼。二楼的布局相比一楼要简单的多，只有3个房间，一间大的是经理的办公室，一间是会议室，剩下一间在走廊的最远处，是资料室，卫生间在资料室对面。L最初的设想是入侵经理的电脑，但是如果资料室也有电脑的话，说不定也可以入侵，那样风险要小的多。经理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但是里面有明显的谈话的声音，看来是在进行远程会议。

    二楼很安静，看起来好像只有秘书跟经理两个人在这里办公。

    将两人领到会议室安顿好之后，秘书就出去了。L扫了一眼会议室内部，没有发现任何的摄像头，他朝雷递了一个眼神，雷迅速地在室内搜查了一番，也摇了摇头。Good，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窃听器。

    秘书小姐很快从茶水间给雷和L分别端来两杯茶。

    “那个…”

    “我叫斯黛拉。”

    “斯黛拉小姐您好，我有点事想麻烦您。”L也有意地将马来语说得非常生硬，甚至故意将麻烦的‘menyusahkan’说成照顾的‘menyusaan’。

    不过斯黛拉还是凭借母语人的自我纠错本领听懂了，也许她经常接触外国人。“是什么事呢？”她甜美地问道。

    “我的老板的商品有一些特殊，不能像一般地货物那样运输。我们本来准备了PPT想展示一下处理方式的，但是发现贵司似乎没有这样的设备。我想能否允许我使用一下贵司的打印机，让我把资料打印出来呢？”L这这段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中间停顿了好多次才勉强将它说完，好在秘书小姐通过碎片式的词语和一些手势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她看起来有些为难，“但是我们的打印机一般不能对外使用的。”

    “但是这附近也没有别的打印店，那怎么办呢？”L显出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他着急地跟雷用英文说了，雷也显出烦恼的样子。

    “美丽的小姐，能不能请您想想办法？如果不能用正确的方式运输，这批货物很容易损坏的。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我已经找了很多别的货运公司，但他们都没这个运力，只有贵司能够做到。我不想因为这点小问题耽误合作，您认为呢？”看着斯黛拉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继续说道，“我已经带来了定金，如果能达成合作的话，我会在三天内支付尾款。”他向L示意，L将手提包打开一个口子，将里面的美元显露出来。

    斯黛拉似乎有些惊讶，而后又迅速换上一张讨好的笑容，“我得请示一下我的领导，请稍微等一下。”

    果然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难事。手提包里面的美金是L准备的，既然要冒充大老板，没有什么比实际的金钱更有说服的东西了。

    秘书小姐这次回来得很快，并且带回了令人满意的消息。“经理同意您暂时使用我们的打印机。我这就带您去资料室？”

    “麻烦您了。”

    Beyond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打着盹，脑子里想着这次的案件。现在距离L进去已经20多分钟了，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这条街是典型的工业街，街上都是一些大型的建筑化工类企业。来往的车辆很多，走在大街上的人却很少。他的脑子晕乎乎的，按照北美的作息现在应该是凌晨吧。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拿到货物名单，L就真的能找到存放武器的地点吗？他现在应该不知道劫匪是用什么身份去租用的货车吧，那怎么从无数条记录中找到正确的呢？不过他看起来似乎非常胸有成竹，难道他知道什么别的信息？

    Beyond可不希望这次的任务失败，但是如果能看到那个人挫败的表情想想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想着想着，Beyond渐渐进入了梦境，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资料室里面有很多档案柜，每个柜子都被锁得严严实实。秘书小姐将L带进来，就被经理打电话叫过去了，她似乎很忙。

    资料室只有一台打印机，没有L预想中的电脑，不过这没有关系，他带了自己的电脑，只要能接上公司的网络就行。L在打印机的底部找到网线，将自己的电脑通过接口连上公司的内网，并利用自己电脑上的解码器成功破除了防火墙。他熟练地进入操作系统，在输入了一连串破解码之后，成功进入对方的数据库。这个过程比想象中的容易，对方的防御系统相比CIA的系统简直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现在互联网还没有在世界范围内普及，说到底这只是一家货运公司，能想到用内网已经走在世界前列了。不过还是警戒程度不够。L百分百肯定这家公司经常替犯罪分子运输货物，但是警方对此视而不见的态度（或者想管却无力去管），让大多数犯罪分子都松懈了。

    L迅速调出22号晚上的货运记录，然后筛选出波德申港口，然而这里却没有任何的记录。Shit！L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是他来晚了吗？记录已经被删除了？还是说劫匪收买了这家公司的工作人员，让他们不做记录？

    L在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他现在百分百确定劫匪就是影蛇帮的人，无论是作案时间还是动机、方式都能对上。按照马来西亚的时间，他们是前天晚上劫的船，本来应该昨天晚上交易，但是由于接头人晚了一天，所以时间被推迟到了今天晚上。他们是新加坡的团伙，对这边的掌握不如本地的帮派。从以往的犯罪案例来看，他们做事非常谨慎。但是这次，明显可以看出他们做得很匆忙。从他们着急在波德申港口登录，到选择一家货运公司替他们运货，这些都可以看出来。如果他们真的足够游刃有余，完全可以在别的更远的港口卸货，或者采用他们自己的车完成运输，或者将交易地点选择他们的地盘——新加坡。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L迅速拔下网线，将电脑收了起来。

    “您好，”斯黛拉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不等L回答就推门进来了，“我们经理已经开完会了，现在正在会议室呢。请问您这边的资料是否打印好了呢？”

    “嗯，已经好了。不好意思，我的马来文不太好，上面很多按键看不懂什么意思，所以耽误了时间。”L一边道歉一边将文件包的拉链拉上。“我们现在走吧？”

    等雷跟L出来，时间已经6点多了。

    “花了这么长时间，我猜过程一定不那么顺利，hum？”Beyond抻了个懒腰，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怎么样？知道仓库位置了吗？”

    “嗯。”L没做过多的回应，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迅速拿出他的电脑，打开地图进行搜索，找到目标位置后，开启导航。交易的地点距离这里车程大概40多分钟，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马来西亚夏天的日落一般是7点左右，何况今天还是个大晴天。仓库的位置很偏僻，面积不大，周围都是一些废弃的工厂。它夹在一群钢筋水泥的建筑体之间，很不起眼。

    雷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停了车。Beyond下车打开后备箱，翻出作战的装备，开始往自己身上套。L也和他一样动作。

    “你也要去？”Beyond稍微有些惊讶。

    “很奇怪吗？”L向他挑眉。

    “嗯，我以为你只是做一些情报工作来着，就像那些总喜欢在躲在背后发号施令的人一样。”

    “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止会发号施令。”

    “啊。不过你得自己保护自己，我可没精力看着你。”

    “这一点我比你清楚。”

    他俩很快就穿好了防弹衣，带上无线耳麦、头盔、防护面罩，Beyond带上了冲锋枪、弹夹、烟雾弹、闪光弹、护目镜等。L轻装上阵，只带了一把□□89和一只袖珍发射枪。看样子两人都非常清楚自己的角色。由于仓库里面有弹药，虽然集装箱都是防弹的，不过受到剧烈碰撞或超高温度还是可能会引发爆炸，所以他们没有带炸弹手雷等武器。另外，Beyond还带上了他的那把奇怪的狙击步枪。

    “这把枪有什么特别之处吗？”L忍了一路的问题此时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

    “这把枪是我自己改造组装的，威力堪比□□370，不过它的机身比□□更轻，后坐力更小。”他抚摸着流畅的枪身，好像在抚摸着恋人的躯体。L被自己的这个比喻恶寒了一下。“只要目标被它盯上，就难逃一死。我给它取名‘死神之眼’，是不是很酷？”Beyond眼中满是得意的神色。

    “我期待它的表现。”L不冷不热地朝Beyond点了点头，算是给予肯定。

    Beyond笑了一下，“对了，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夺回武器对吧？不用活捉谁吧？”

    “不用。”

    “那就好。”

    这种任务对Beyond来说是最简单的。

    杀总比不杀来得容易。

    他俩在墙体的阴影下缓慢移动到仓库附近。

    现在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时机不算特别好，但是对SLA队员来说，或者对L来说，任何时候都没什么差别。

    Beyond拿着他的‘死神之眼’，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观察仓库的情况。L则在仓库周围探索着，想知道这里是否有别的出口。他的目的是全歼，任何不需要抓活的的任务，最好都留在坟墓里。

    这个仓库没有窗户，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门口守着两个人，各拿着一把AK-47步枪。

    7点一到，一辆墨绿色路虎准时出现在仓库门口，跟着它的还有8辆大卡车，应该是用来运输货物的。Beyond通过对讲机向L发出信号，同时在瞄准镜里观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路虎上先下来8个人，都是全副武装的样子，等他们站好位置，又从车上下来一个人。Beyond看了一眼他的头顶，Akis Mechidecca，不过这没什么意义，反正他马上就要死了。

    8个保镖将Akis 围在中间，护送着他进入仓库。

    这时L勘察完整个仓库的情况，回到了他的身边。

    “什么时候动手？”Beyond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先去解决车上的人，完成后你就可以进去了。”

    Beyond点了点头。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天边只剩下色若鲜血的红云。

    黄昏，逢魔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