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许是那天我在济慈堂冻着了,那天回家之后我便病倒了。一连几天我都高烧不退,整日昏迷,吃了药也不见好。

    奶奶吓坏了,将生意搁置一边,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给我擦脸擦手,一口口喂我吃药吃饭,极尽耐心。

    中途我清醒过几次,见奶奶忙来忙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不忙的时候。

    看着看着,我便流下了眼泪。

    见我醒了,奶奶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坐到床边将我抱在怀里,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我摇摇头,只是缩在她怀里。

    “你别怪奶奶心狠,奶奶也没有办法,要不是……”说了一半,她又不肯说了,用指腹擦净我脸上的泪,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他们做。”

    我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食欲。

    其实我想告诉她,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敌军攻破幽城,炮火连天,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方才还在呼救的人,下一刻便被炸得身首异处;尚不懂事的幼童攥着一根断指,哭着要找妈妈……

    几十万人的都城,在短短几天之内便成为了炼狱。

    大片猩红在我眼前浓得化不开,我有点分不清,梦里的一切是过去,还是未来,

    亦或是现在?

    我艰难地张开嘴,喉咙里发出艰涩的嘶哑:“奶、奶——”

    “奶奶在呢,奶奶在这里呢。”奶奶轻拍我的背,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我仔细看着她,惊觉她已经同我记忆中那个奶奶不一样了。

    现在的她,脸上的皱纹更多更深了,头发也更加花白,从前挺直的背,也悄悄弯了些。

    时间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逆转的刻度。

    可她依旧像从前那样,撑起这个家,保护我长大。

    我怎么会怪她。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刘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当家,总司令派人来慰问大小姐了。”

    闻言,奶奶应了一声,便让我躺回去:“你乖乖的,奶奶让以昼陪你,你闷了就和他说说话,奶奶很快就回来。”

    奶奶离开不多时,少年便来了,他端来一碗粥,说是当家的吩咐,要我喝掉。

    我没有拒绝,他扶我起来,一勺一勺,将粥不急不缓地喂过来,让我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不喝了。”又是一勺粥喂过来,我偏过头,勺子堪堪停在我脸侧。

    夏以昼将勺子放回碗里,叹了口气:“您多吃些吧,这里面放了不少名贵药材,都是对您身体有益的。”

    我却说什么都不肯吃了:“味道太怪了,剩下的你帮我喝。”

    “这怎么行,这是给您熬的,熬了好些时辰呢。”他说着就要再给我喂。

    我伸手挡在嘴边,脸上写满了抗拒:“让你吃你就吃,这是命令!”

    夏以昼无奈,只好仰头,将我剩下的粥一口喝了。

    见他这么听话,我满意地点头,跟他说起了我的梦境。

    很意外地,听完我的描述,他沉默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要不要告诉我事实,又或许是在想要怎样才能委婉地告诉我一切。

    他摩挲着碗边,垂着头,细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态度。

    我等着他的下文,他却没再继续,反而起身要走:“估计大当家那边差不多该结束了,我先走了。”

    我却在他转身的时候,猛然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我手捏成拳,不自觉攥紧,把他的衣服捏出了皱,“你觉得,什么是对的?”

    城外敌军虎视眈眈,城内百姓民不聊生,大司令却置若罔闻,消极抗敌不说,还欺压百姓,强征赋税,大肆抓捕正义人士……

    再这样下去,城门被攻破是早晚的事,我梦中的场景定然会在未来上演。

    “小姐,”夏以昼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每个人的是非对错衡量标准都不一样,我不能左右您。”

    “但是,请您相信,您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您的这些问题,以后不要再问别人,请您藏在心中,自己定夺。”

    “您应当去看看外面,真正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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