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

    我没什么事儿,毕竟有黎簇护着,倒是他自己摔昏迷了。我把他摇醒,既然立马就醒了那应该问题不大,我也放下心来,他这要摔出什么好歹我难辞其咎。

    周围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光线微弱到无限接近于没有,我的手电筒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赶紧掏出冷焰火点上。几乎同时我看到远处也亮起三簇冷焰火的光,大家都没事,这是好消息,我终于安下心放照明弹。

    我们用的照明弹当然跟军用比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但也完全够用,这一照,周遭环境是看得清清楚楚,心却凉了半截。这是一个v型山谷,可能曾经是管状的,顶被我们炸开了之后自然也就成v型了。

    在照明弹亮如白昼的笼罩下,我看到山谷顶部距离我们估计有六十米,二十多层的高度,徒手攀岩不是百分百不行。刘丧第一个尝试,实践结果是上不去。泥巴还在往下流,好比是跑步机的传送带一样,闷油瓶都不可能上去,更别说我们这群小菜鸟了。

    淤泥持续不断地往下流,搞的这峡谷跟个抽水马桶是的,不出两个小时,这么大个缝隙也会被填满,我们要是不赶紧想法子,迟早会被活埋。

    这种时刻胖子的决定往往是最准确的,他说:“上不去的!这儿是个山洞洞,咱先而顺着泥巴下去找个地方躲躲!”我应了一声,趁着照明弹还没完全落下,领着黎簇一齐向刘丧过去,他的落点好,背后就是许许多多的船,应当是陪葬坑。

    胖子用枪打碎固定船只的木楔子,看得我心惊肉跳的,一边是怕炸膛,一边是感慨他竟然他吗的带着一杆土墙在市区闯红灯。我们到现在没去蹲笆篱子,真是要感谢玉皇大帝,感谢如来佛祖,感谢耶稣,感谢一切神仙!

    我和胖子合作把固定在山壁上的船撬下来,船做了防腐措施,看着还算坚固,胖子先爬上去,我跟着,再把黎簇也拽上来。

    黎簇的脸色不太好看,精神非常紧绷的样子,也不怎么骂骂咧咧了。我想拉着他的手把他拽上船时,才突然意识到他方才一直攥着我的手,这下刚刚松开,有几分不好意思。在胖子朝刘丧招呼催他上船的狭缝里,我问黎簇:“有事儿没?”他摇摇头。

    刘丧上了船,可能是忌惮我和胖子,也有可能单纯图近,挨着黎簇在一块儿,我没在意,只觉得好笑。

    闷油瓶是距离我们最远的,船顺着泥浆经过他时,他从上方一跃而下,极其精准地落到船上已经所剩无几的空间,同时给船一个加速,我们更快地朝下驶去。

    船被泥浆裹挟着直打转,刘丧高呼想吐,我胃里也犯恶心,但还是呵斥他别吐。文字描述那个情景会很严重地拖慢节奏,字很多很长,但其实当时一切发生地都很快,比欢乐谷水上乐园的大喇叭带感多了,几乎不给人思考犹豫的时间。

    闷油瓶还在坚持寻找什么,我脑子都快被甩飞出去根本无暇考虑他在找什么,还是胖子敏锐,说:“小哥在找墓门!照明弹落了,快给他打灯!”我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恶心感,半边身子被黎簇死死抓住固定在船上,反手从包的侧面又取出一击照明弹,包只剩下最后一颗了。

    在我们两边的崖壁上,已然没有淤泥,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飞檐和石门廊台。一个大殿,崖壁上镶嵌着一个大殿!是墓门!与此同时我们也发现,自己正在朝着一个断崖疾驰而去,一旦摔下去,只怕万劫不复。

    我跟着闷油瓶对视一眼,顿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妈的。我大喊:“别丢!胖子!土耗子!”胖子瞬间把土耗子丢给我,我俩光速组合好,立即朝崖壁发射,非常好,绳子被固定住了。

    胖子一手拽着我,一手拽着船。船瞬间被截停止,但我们都知道这起不了多久的作用,因为来处的位置,泥巴倾泻的速度已骤然加快,跟他妈的拉稀似的。

    我被拽住没事,闷油瓶也没事,但黎簇跟刘丧同我们可没什么默契配合,这个巨大颠簸震得他俩当即失去平衡,被从船上颠了下去。我的心骤然抓紧。

    刘丧运气稍微好点,擦着闷油瓶过去,闷油瓶也是眼疾手快,瞬间抓住他,顺势一甩。他重重地撞在崖壁上,滚了几圈扒在一块石头上终于停下,此后大概是在呕吐,但我无心管他,因为黎簇没那么好运气——

    他掉下去了。

    就像刘丧总是第一反应喊偶像,黎簇脱手掉下去的瞬间也是脱口而出喊我的名字。闷油瓶有机会抓住刘丧,我没有,太远了,更何况也没手抓他。我只能看他在一个眨眼之间,从我的面前消失。

    情况危机,我只能焦虑地喊他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闷油瓶同时跳起抓住胖子甩给他的绳子,我只能分出精神跟胖子一起,把闷油瓶从泥浆里拽出来。木舟失去控制,打着旋儿远去。

    我赶忙接着仅仅贴在崖壁上,准备抵抗将至的泥流。可惜用处不大,泥浆只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死死把我拍在崖壁上,钻进我的耳道,压地我呼吸困难。

    其实不久前从青铜片山逃出来时,我也胖子也属于是擦着死神镰刀的边边过去,当时没那么怕,大概是因为外面有人接应,国家级的正规考古队,医护人员也是一应俱全,急救都很及时。现在不一样,我们甚至没有一秒钟的功夫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信号可以联系二叔。死亡第不知道多少次,又贴在我的颈动脉上。

    我头皮发麻,脑子里却是没多少对死亡的恐惧,我死就死呗。但是胖子和闷油瓶怎么办?刘丧那个弱鸡一个人怎么办?

    黎簇掉进泥浆里,他该怎么办?

    我当年跟黎簇装逼的时候说自己心若磐石,现在一想也不是,我还是那样,打心底难以接受朋友因我而死。我还是谁都救不了,我还是在害人。

    这种窒息的痛苦没有持续多久,理性地计算,大概只持续了十几秒,我感到压力骤然一轻,竟是面前的陶制浮雕碎裂开,泥浆推着我,进入浮雕后隐藏的墓道。

    刚才那波激流我猜测就是最后一波,因为我进入墓道没多久泥流就停下来,变得平静而稳定。我没再听到泥流倾泻的声音,难以确定是真停了,还是隔太远了所以听不到。

    来的路被堵地严严实实,回头是不可能,只得往前走。手电筒早八百年前就掉了,包里还有个备用的,我把它找出来,灯光照亮墓道,给我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安慰。墓道里有一座奇怪的雕像,我观察一番,确定是雷公像,它看着百分之两百有危险,我略过它继续走。

    陶制浮雕很薄很脆,以胖子和闷油瓶的本事我一点儿不担心,刘丧的位置不好,万一被裹走,这会儿大概正在人生的最后几分钟了。我祈祷他能走个好运,他要是死了,我背上就又多了一条命。

    黎簇……我甚至不敢在脑子里想起这个名字。他霎时间离我远去时的表情,现在还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那双眼睛里没有慌乱和恐惧,满满的,竟然似乎只是担忧,而且是担心我。

    我用大白狗腿的刀把有规律地敲击岩石地板,果不其然,很快就听到胖子的回音,他告诉我,“灭灯”。我心下疑惑,却也是听令行事。

    周遭安静地让人发慌,原本被噪声掩盖的吵闹声也清晰起来,是闹市的声音,从手电筒无法企及的深处传来,黑暗里有什么?我不知道。

    胖子通过“敲敲话”告诉我,跟着声音走,我又问他灭灯的原因,他的回答很含糊,大致是说有东西在看。你要知道,在一片漆黑,只能靠听力判断环境的地方,得知有东西在看,这是一件非常骇人的事。

    又有一道从容不迫的敲击声加入我们,是闷油瓶,但左等右等也没有出现第四道声音,更别说第五道。我问他们黎簇和刘丧的情况,都只得到“不知道”的回答。

    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不敢再分出精力去考虑他们了,这种时候多分心一丝,自己存活的概率就会降低一点,我还不能死,我还得找三叔,我……如果他们真的遇难,我起码得给他们收尸。

    黑暗里眼睛是没有作用的,我只能靠声音判断,一步一步往前挪,也不敢用手摸墙壁,只是用一把攀岩斧抵着墓道的墙壁,勉强充当盲杖的作用。每走几步我们都会实时报告位置,古怪的声音也随着深入渐渐清晰,清晰到我几乎不敢继续往前走。

    胖子的情况比我更严重,他说他就在声音中间,不等我们商讨出什么结果,就听他开始敲倒计时。

    “三……”

    “二……”

    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赶紧往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特制□□的冲击波把我掀飞出去,我只能尽力护住头,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穿过爆炸刺眼的光亮,我想起两年前沙海计划后,黑瞎子跟我吐槽,说黎簇c4炸自己,差点把他炸死,当真是“眼前一亮”。此时大抵也差不多吧,视野顿时开阔,翻滚的瞬间我撇到墙壁上许许多多的彩陶娃娃,脑子却想的是,孤独一人无能为力只好引爆c4的时候,黎簇在想什么?

    黎簇,黎簇,黎簇……你现在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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