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我手死死地按住刘丧,立马就见他吓得弹起来,头撞到石壁顶。但在这的,我估摸着,除了黎簇那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怜悯之心,大概也不会有人去可怜他被我吓到。

    “刘丧,现在坦白,不然我把你脚筋割断。”我用当年吓唬黎簇的同款语气这么对刘丧说,不出意料地听到黎簇下意识的噗嗤一声笑。

    听到我的话,刘丧却骤然放松,原地趴下来,说:“用不着,只要你问,我就会回答的。”他那副神经兮兮的调儿终于是没了,换成在帐篷里时气死人不偿命的气定神闲。

    周围世界一片寂静,仿佛只余下我与他在对峙。

    “我二叔派你来的?你们搞这么大个弯子到底要干嘛?”我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但熟悉我的胖子必然明白,我现在离发疯暴起生吃人肉只有一步之遥。

    刘丧笑吟吟地嘲讽我:“吴邪,传闻不是说你计谋多深吗,怎么到现在才猜到?”是啊,怎么到现在才猜到,细细回忆一下,一路上分明满满的全是疑点,为什么我就下意识地忽略了呢?他又说:“继续爬吧,你马上就会知道答案了。”

    空气几近凝固,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我想要思考,但头疼不已,迫切地想要抽烟,一摸才想起来我的衣服早八百年前就阵亡了。

    甬道到达尽头的时候,我几乎要喜极而泣,像在子宫里关了十个月的宝宝,终于见到除黑暗以外的东西。我站在一块宛如空调外机般凸起的石头上,看到密密麻麻的,蜂巢似的洞,每个洞边上还刻着字,大概是洞的标号。

    我的二叔带着他手下的人,站在一块块凸起的石头上,齐齐地看着狼狈的我。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二叔就站在我们的出口处,在我出来后,用药酒粘湿毛巾,敷在我眼睛上,没有主动开口。

    “二叔,为什么要耍我?”我累到没心力去像他逼着我相亲时一样撒泼,“你早查到这儿了对不对?你也在找三叔。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这不是让所有人看我笑话吗?”

    同时,我感受到一只手摁在我肩膀上,应该是黎簇,他的行为微微给了我点心安。但这拦不住我心中的凄凉,不是因为二叔骗我,从小到大二叔骗我没有一万次也有九千次,他的套路我已经走习惯了。我悲凉的是,我差不多已经猜到他的意图。

    他想用南海王墓让我明白,我已经没那个能力下斗,没能力去寻找三叔了。这个墓已经被他早就打扫过,但我走一遍,依旧有大把的惊险:中幻觉,被纸人撵,被虫子钻眼睛而失明,被人皮俑跟踪,被人手贝抓伤中毒。

    他甚至已经把刘丧给我,上了一道绝对保险,但我把他弄丢了。把人形地图丢了,蠢得我自己都想笑。

    再醒来已是在医院,我对这天花板迷茫地眨巴眼睛,缓了两三分钟,才从空白的脑海里硬挖出关于南海王墓的最后记忆。

    我们一行人特别狼狈地被二叔的人带回地面,嗯……或许真正狼狈的只有我一个。胖子最牛逼的特质就是随遇而安,反正左右他不是最丢脸的。我念起二叔对我说的话,他说:“小邪,这趟之后也不会有人找你夹喇嘛,你就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毕竟我也是要四十的人,这话训得我脸丢大发了,只不过身心俱疲,无力争辩。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我已经完全松懈了,不单单是身体上的锻炼,精神上更是如此,这样状态的我要下墓,不但护不住自己,还会连累别人。我真怕连累我这群兄弟们。

    病房里不止我一个,还有胖子和黎簇,胖子在沙发上打鼾,黎簇带着耳机在打游戏,玩了有个十分钟结束,方才抬头发现我在看着他。

    他问:“你感觉好点儿没?你昏迷一整天了都。”

    我答:“还行,暂时没死。”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黎簇从身侧的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我,语气沉重:“有个不好的消息得告诉你——你二叔把吴山居收走了。”

    虽然我已经准备转去全身心投入喜来眠,但吴山居毕竟也是三叔留给我的,经营了好几年的铺子。虽然营业额非常惨烈,但这叫大本营,叫欢乐老家,给我收了算什么事儿?是他的吗他就收?

    我不信邪,手脚麻利地绕开文件袋的绕线,从里面抽出来几张店铺转让证书。转让人是我爸。

    是有这么一茬,这个店铺名义上确实是给我爸的,但是他就是个学者,跟家族企业半毛钱关系没有,这铺子自然理所应当归我了。好嘛二叔,这老狐狸。

    小憩的胖子被吵醒,伸个懒腰,意识到我已经知道当下惨痛的事实后,神情很是怜悯,带着一点让人揪心的仓皇。胖子年纪不小了。

    我深深的吸气,然后缓缓呼出,尽力保持冷静:“我二叔还交代你什么了吗?”

    “他叫你拿钱开饭店去,老老实实的。”黎簇很是真诚。

    妈的,杭州缺饭馆儿?神经吧!

    我真心希望黎簇现在不在这。他在这,我还得绷着点前辈的脸皮装一装,他要不在,我现在已经开始给我二叔打电话吵吵了。

    “不行,我得搞点钱再盘个铺子开业。”

    “没启动资金啊。”胖子立马接话。

    “到处借点儿呗。”我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给小花发去求助信息,他没回,不知道是在忙没看见,还是故意已读不回。我二叔铁定已经交代过了,但也得争取争取,万一小花一个心软转我五十万呢?

    我和胖子自顾自地讨论起近期流行起来的海瓷,我手里的钱不多,但跟胖子凑凑也不是没得开业。黎簇期间一言不发,像cos待机的机器人,等我和胖子决定立即出发淘点海瓷回来,他才开机阻拦。

    “别去了。”他说,“没意义。”

    我奇怪地看向他的眼睛,他眼中流淌着什么情绪我看不太明白,那种伴着焦虑的悲悯,给我一种看小说跳过了一百章没看的感觉,完全不知所云。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别浪费这个钱,没意义。”

    我有些愠怒,手指着他:“黎簇同学,这事儿呢不出意外的话,跟你也没啥关系。南海王墓over了,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两边,好不好?”

    真是莫名其妙,自己的事不忙,跑来管上我了?

    “吴邪!你什么态度啊,老子好心好意提醒你!”黎簇唰地站起,绷不住那副冷淡高人模样,抓住我的手腕摁下去。

    “你提醒我,我感恩,好吧?但是我的事,说真的,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来?南海王地宫行动有你参与的必要性吗?这个行动就是吴二白为了折腾我的工具,你完全无法从中获利,你为什么要来?我二叔没必要特地还请你吧?”

    黎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收到了莫大的侮辱,眼睛里翻涌着不知从何而起的失望。他重重地甩开我的手,却出乎意料地熄火,没有如我预想那般大发雷霆,只是偏过头做了几个深呼吸,再转过头来,我看到他眼尾点点要哭似的猩红。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极不礼貌,可能把炸药桶点着了。

    “是我主动要来的,怎么了,南海王墓你家开的,不允许我来了?好话我撂这儿了,你爱信不信,可别棺材本儿都砸进去了,到时候没钱吃饭问我借钱。你亏的裤衩儿都不剩是你自己的事,别还牵着胖爷张老师也都赔进去。”

    他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绕过我出了病房,走前泄愤摔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留给我满心郁闷。

    胖子又是叹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俩真是八字不合,见面就没有不吵的。海瓷还搞不搞?”

    我说搞,怎么不搞,别让黎簇真以为我怂了。狠赚一票,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天才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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