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笑着的苏韵文，柳山觉得有些缺氧，脸上发烫，喉咙吃紧。
苏韵文突然道：“你脸有些红。”
柳山像突然回过神来，瞪大眼睛。苏韵文看他甚是可爱，给他倒了杯茶：“天太热了，喝点茶。”柳山赶忙一把接过茶杯猛得灌了一口，却不想这茶苦的人发呕，被呛得直咳。
苏韵文看他咳得整张脸都红了，把他拉着坐在一旁又倒了点清水，给他顺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柳山已经忘了质问他这是什么茶，苦的要死。
柳山擅长和人没话找话，他指着苏韵文之前放在桌上的书，问：“这是什么书，好看吗？”
苏韵文把这本书拿起来，随手翻了翻给柳山看了看外封，“《亲密关系》。挺有意思的。”
柳山瞅见外封简洁的几个大字和旁边的英文，讪讪道：“哦。”就闭口不言了。
他在学校里用这一招，百试百灵。现在学校里流行看《冒险侦探》《猫狗日记》等系列杂书，只要一问，对话便能流畅的从“你也看这个吗，你看的第几部啊”到“对对对，我也喜欢xxx。”最后直接就到“我有那一部，明天我借给你看吧！”友谊便成功建立且迅速升温了。可他的话术与套路面对苏韵文就统统不管用。整个班里就算是被老师夸的“看书”不过也是《海底两万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草房子》之类的，苏韵文看的书他可听都没听过。
苏韵文见他不说话，竟主动询问他：“你有什么喜欢的书看吗？”
柳山忙点头，“有的呀，《冒险侦探》你看过吗？”
“没。”苏韵文轻轻摇了摇头。
“啊，你这都没看过啊，我们整个班都在看呢。真的好看！是冒险的故事，还有解谜，还有恐怖，又刺激又带感。”
柳山说的眉飞色舞，眼睛也亮亮的，苏韵文看着他略带兴奋的眼睛，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柳山那笑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啊？唉，可是真的很好看啊。唉。”
“那你有那本书吗？”
“嗯？什么？哦哦哦有的，对啊我可以借给你，但是我只有第三部和第四部，我同学有其他的，我明天去找他们借。”他这边噼里啪啦一大堆完了，看见苏韵文一直盯着他没讲话，这才反应过来，“啊……我都还没问你要不要看呢……”
“嗯，我要看。你借给我吧。”
“嗯嗯！我明天就去找她，但是我又什么时候给你呢……”
“小文，饼干好了。”王姨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有一个小盘子，还有两杯奶。
“小山，这是阿姨自己做的饼干和蛋糕，小朋友都喜欢吃。好啦，你们继续玩吧，注意安全，我出去了。”
“嗯嗯，谢谢王姨！”
等王姨完全出去，苏韵文才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小口，柳山也拿了一块开始啃。苏韵文老早就看到柳山盯着盘子里，王姨在这儿他不好意思吃，他才拿了块饼干咬的，咬出一个圆圆的缺口拿在手上。
“好吃吗？”
“嗯嗯，比小卖部的饼干都好吃！”柳山塞了两个在嘴里，说话含糊不清。
“你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喝口水吧”他看柳山两腮鼓鼓的，觉得好笑又怕他噎着。
“这是牛奶吗？怎么和外面卖的不一样。”柳山喝了两口，砸吧砸吧嘴。
“是牛奶，用奶粉冲的。你喜欢吗？”不过他没告诉柳山奶粉也是从国外带的，这里买不到。不过没关系，如果柳山喜欢的话，他可以全部都送给柳山。毕竟，他长再高也没用。
“这个牛奶淡淡的，如果加点白糖应该更好喝吧。当然这个奶本身就很好喝啦！”
“你喜欢甜的？”
“是……也不是”柳山点了一下头，又摇头，“我是喜欢味道重的，酸的，辣的，咸的，我都喜欢。”
“嗯。”苏韵文轻轻点了下头，又没说话了。
柳山小口咬着饼干又开始找话，“你下午一般在家里做什么呀。”
“看书，上课。”
“咦，你是怎么上的课呀？是他们说的那种家教吗？”柳山望着他，一脸好奇。
“算吧，我舅舅来教的我。”
“啊？你舅舅？！”柳山睁大眼睛略微有些吃惊，脑子里想到他第一次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他舅舅。
“他是大学老师，暑假就来给我上课。”苏韵文自己都惊讶，他竟然一句一句给柳山解释了那么多，他很少有这样的耐心。
“哦哦。那，那你一般平时看什么书啊？”
“……不一定，很多，很杂。”苏韵文看了看手边的书，轻轻摇了摇头，“你要来看看吗？”
“诶？看什么？”柳山还没反应过来，苏韵文自己推着轮椅动了，柳山等他离开几步远，才猛然站起来小跑几步跟上他。
苏韵文将他带到了房间右边，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隔断雕花木门，里面竟是一间小小的书房，靠墙的那一面改了承重结构，做成了实心书壁，最上面的那几排书落了灰，看起来很久没人拿过了。
“哇，我还没见过这么多书呢！这个比我们老师的书柜都大。”
柳山虽不喜欢读书，但这不妨碍他看到这么多书的兴奋。他从苏韵文身后窜到书壁前仔细审视，弯腰抬头大致看了看这些书名。看完便也没什么兴趣了，“啊，你这些书我都不知道。唉。”连本书名带故事二字的书都没有。全是些什么什么集，什么什么传。
苏韵文愣了一下，说“我其实也没看完——你”
还没说完便被柳山打断，“那有本神话故事诶！我可以看看吗？”他指着高一排的角落。
苏韵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古希腊神话选》
“……额，可以。”柳山没注意苏韵文表情有略微的不自然。苏韵文慢慢滑着轮椅过去，他坐着还没柳山高，柳山踮起脚试着拿那本书，“唉，你们这个书架也不实用，拿东西都不好拿。”
“那边有高脚凳，你踩着上去吧。”
“好嘞！”
拿到书柳山翻了翻，里面还有插图，还不是那种书店里儿童专区图书的卡通插图，是彩色仿真人版的绘图。
“你坐到沙发上去吧。”书房的右侧摆了一张不长的木质沙发，上面放着软软的鹅绒垫，柳山十分自觉就躺进去了。
柳山一早也只是想随便看看，和苏韵文找找话题，结果真没想还真叫他咂摸出一点味道来。苏韵文见他真的在看书，自己也拿起最早的《亲密关系》继续看下去。这是最早医生开出的一系列书单，他挑着里面顺眼的看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过了好久苏韵文突然来一句。
“啊，什么？”柳山抬头茫然看着他，他都没听清苏韵文说的什么。
“……这本书，你看起来，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苏韵文问他，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为什么要奇怪，这本来就是故事嘛。”柳山感觉莫名其妙。
苏韵文也没再问了，盯着手里的书不知道在想什么。柳山也埋头，两人陷入了诡异又和谐的安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