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iel轻轻摇了摇头，否决了我的说法，所以说啊，到底谁是主人……将武器收起来，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端倪。

    “先收着吧。”我和他说。根据现在塔中央的消息，穿越到过去是板上钉钉，也许这些会派上用场。

    我忽然有些累，三两步坐在床上再闭目养神，微凉的触感落在我的太阳穴上，亦或者应该说是差点落上，我就擒住了他的双手，他显然是没有反抗的意思，我想起他对我的形容，鸟……？如果是现在，我会用慵懒乖巧的猫来形容他。

    如果是现在……？

    我似乎总是用一些，让我敏锐的特工心思起作用的话语，在他面前。

    我问他在做什么，他用动作代替言语，轻轻在我太阳穴的地方按揉起来。

    “累了就休息，不急于一时，别逞强。”

    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感，让我让出脆弱的地方，随着动作昏昏欲睡。

    我站在了高楼林立，一座大厦之下，玻璃透出我的装扮。是最普通的职业装，还背了一个托特包，里面除了电脑，还塞了两个本子，一个密密麻麻记录着我看不懂的内容，封面皱巴巴的，另一个是设计各种服装的草稿，也不是我的专长。

    我顺着几个人一起走进去，思维顿顿的，像几天没睡一个好觉。

    我像是个领导，有几个人礼貌地向我打招呼，叫我“总监”，我脸上则僵着微笑，路过一个又一个工位，一个女孩看上去和我关系不错，亲昵地给我塞了颗糖。

    几乎一瞬间我就认出这是梦境。

    梦境总是让我由衷地感到烦躁，也是我拒绝接入脑机的原因之一，脑机往往不间断制造一切，最终达成特工无论遇到怎样的情况，都能清醒理智地面对。

    我麻木地做了一整天所谓品牌主理人的工作，下班时我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那个叫满满的女孩有些讶然地问：“不等人来接了吗？”

    是谁？

    很快不等我去想，就有人从背后拍拍我，也是这一瞬间，我终于拿回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

    我努力忍下本能，慢慢转过身去。

    我看到那双漂亮的金眸，软成一片棉花糖的天地。他叫我的名字，伸手牵我的手。

    “怎么出这么多汗？不舒服？”

    ……

    他和Sariel长得一模一样，但又和Sariel差得远。听了他说话我才发觉，Sariel说话时会有一丝微不可见的电流，没有过往经历带给我的敏锐，我恐怕想不到这些。

    他干燥柔软的指腹在我的手心蹭了蹭，我湿漉漉的手也没有让他打起退堂鼓。

    我见过Sariel笑，但他的好像更好看一点，眉眼弯着，并不是精心设计的弧度：“今天工作很累？”

    我愣愣地看着他，点点头。

    他凑过来给我系安全带，再然后，蹭过来，我的唇角先是一点软软热热，后知后觉，他吻了那里。

    我意识到，那一刻我开始“发烧”，轰隆隆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彻。

    我终于意识到我和他的关系，此刻的我还带着特工的本能，我不确定我们在一起了多久，但至少我不应该是如此青涩的反应。我三两下解开安全带，这才是我最擅长的部分，之后揪着他的衣领亲了上去。

    好软，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他的手臂揽在我腰间，一点点啄吻，又格外温柔地摩挲着，并不急于一时，游刃有余得像一条鱼在水中摆尾。

    脑海还是乱哄哄的，有些模糊的声音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梦境总是这样发晕发乱的，下一秒，我见到一只……狐狸？蹦出来的词汇，也是蹦出来的一个小家伙，看上去完全可以揣进怀里，模样乖乖软软的。

    它正往树上爬，我看到树上结了果子，它就这样叼着果子下来，脚步都轻松了几分。

    我没养过宠物，塔中心也没人去养这些没用的小东西，但塔的其他区域，倒是有一段时间电子宠物很是火爆，我有位特工正是因为返回现场救他的电子宠物，才恰恰逃过一劫，留住了一条性命。如今在塔中央第一治疗处昏迷中，广告上刻意印下了这个场面，或许一辈子都要这样的特工以及旁边有专人照顾的电子宠物——它甚至不会表达爱与思念。

    宠物……我更倾向于，那是一群养不熟的东西。

    我走上前，带满恶意地抢了它一个果子，它年龄尚小，怎么也打不过我呢，看着我的眼神更是懵懂得可爱，我开始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去逗弄这些生物。

    我把果子剥皮后还给它，它看着心情兴高采烈，瞟了我一眼，又努力装作处变不惊的样子，用爪子塞进嘴里嚼嚼嚼。应该味道不错吧，它晃晃脑袋，大尾巴圈上我的手腕。我确信他绝没有恶意，就这样让他圈着我的手腕，跟着他的脚步，见到一个比它体型大了一些的狐狸。

    我不清楚它们做了什么样的交流，总之他带给我一块亮晶晶的石头，叼着放在我的手心。

    明明是狐狸，却像是一百年前童话故事中的恶龙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

    我有些不擅长接触这样的好意，况且我并未做什么。

    但真的好亮，蓝色的光芒这样像塔用科技制造的“天空”，我知道，那不过是个精细许多倍的投影，可此时我抬头望向天空……

    什么也没看到就醒了。

    我第一次品尝这种滋味，是说不出的失落吗，还只是简单的惆怅？

    我是坐在椅子上睡着的，我清楚记得这件事，但最终醒来是在主卧的床上。

    与其说那是主卧，倒不如是一个供以睡觉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很小的桌子，大部分空白的地方堆满了纸质文件，不是宜居的地方，这个落脚点，也就比小旅馆干净和大一些。

    Sariel就在我旁边，削着苹果，再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自己吃。看来是我想多了，为了不要装睡得过于尴尬，我假装刚刚睡醒，对着他招招手：“早啊。”

    他换了个牙签，插进一块尚未氧化的苹果塞进我口中：“您只睡了两个小时。”

    苹果很多汁，虽然不算甜，但可以肯定是新鲜的。

    能让我无知无觉将我送到床上，再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从黑市买来新鲜水果……我应该忌惮他的。

    我试探着问：“从哪里弄来这么新鲜的水果的？”

    他又给我插了一块，我接过来三两口吃干净，他看着我，很轻地叹了口气，面上的表情就像“这有什么可问的”一样。

    “黑市有塔的人。”

    这事我知道，但如果没有塔的牵头对接，我和他不会有太多交集，Sariel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助力，但我现在看他，总觉得有点奇怪。

    心脏砰砰地跳，是我没有接触过的频率，我按着胸口，有些茫然地从领子向内看，才发现出现了一个指腹一般大的伤口。

    “这是？”

    “仿生人认主，同样也需要主人的刻印。”Sariel语气很柔和，他眨了下眼，唇角勾起一点点弧度，微表情告诉我，他现在心情是愉悦的，他半蹲下身，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没有躲，习惯性的……没有躲。

    他做这件事，也不先问我一下吗？

    而我……居然没有生气。我在扫描，亦或者在查找，没有负面情绪出现。

    像一股风闯进那一点伤口，又像泉流入身体的每一处，再多的感受我说不出来，暖融融又很清爽，像洗完澡喝了一瓶冰镇汽水，气泡还在噼里啪啦作响。

    “还要去塔中央登记，什么时候有时间？”Sariel的愉快感快像只蹦蹦跳跳的小鸟了。

    我有些恶趣味地想，也许仿生人就像是我的宠物。驯服Sariel一定很有意思。他纵使认我为主，我也始终都是在被他推着走，好久没有遇到他这样的……我在心中将“对手”两个字吞了下去，换成了“合作伙伴”。

    任务前我都在浑浑噩噩地过活，当即就拉着Sariel向塔的方向去。

    我用生物身份打开了塔的“门”，乘上悬浮列车，却错误地给我带到了我以往常去的地方，我们只能步行前往。

    干净的街道、斑斓的彩色灯光和随处可见的广告牌。

    我们路过婚姻登记的地方，迎宾机器人小姐穿着紧身皮裙，弯着始终保持一个弧度的唇角，对着我们说道“好般配的一对新人”。被我们无视也不恼，继续保持笑容说“两位匹配度高达99％，真的不考虑进入婚姻吗”，我礼貌地摇摇头，她才退到一遍。

    塔中央只有经过检测的婚姻是合法的，周边倒是会好一些。

    那座没有尽头的塔，悬在天空之中，曾时常是我的梦魇，一层层旋转的楼梯之上，像不见底的深渊。

    进入电梯时，我按下了顶层的按钮。通常这段漫长的时间是我独自度过，我会去复盘上一次任务的细节，恍惚想一想塔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但现在我身边多了一个人，我也多了两段有些荒谬的记忆。

    那两个梦真实得可怕，此刻唇角一阵阵发酥，像是有无形的一个吻落在上面。

    比起梦境，这更像我的一段记忆，我说不清是因为这种记忆才对Sariel熟稔，对他无法设防。还是因为Sariel，我才凭空冒出一个能让我放松警惕的梦境。

    电梯到达的声音让我缓过神来，我微一扭头，才发现Sariel在看我的侧脸，触及到我的目光，他有些紧张地转过头去。

    这是仿生人中的顶尖作品，精致到我几乎几个瞬间，真的想将他当做一个人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