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树上的蝉还是在不休止地叫,太阳升起又落下一次又一次。街上的孩童倒是不怕夏日晒黑脱皮的风险,拿着刚买的小风筝在路上跑着。
“雀磷现,洪荒起。凉州北,华雀岭。”这是最近大街小巷突然出现的一句话。
贺念上街时偶然听见这么一句话,急匆匆地回去,看见阮霖正在睡觉,连忙把他拉起来,道:“阮霖,现在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凉州有雀磷了。”
阮霖有点晕乎乎的,又突然反应过来,道:“那还不赶快去告诉父亲!等我穿个鞋!”说罢一同去也。
走进书房,阮世绵座椅旁放着一桶冰,后面有人扇风,他额头汗珠明显,用手擦掉,另一只手拿着一封信,见他们来了,就让女侍先下去。
两人先行礼,阮霖说:“父亲,贺念刚刚在街上听到雀磷的消息被泄露了,我们要不要去一趟。”
阮世绵点点头,把手里的信举起来给他们看,说:”这封信就是郑氏一族寄过来的,说是已经派人前往华雀岭了。”
贺念向前一步道:“兰茵城离我们这么运,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
阮世绵道:“这个消息在这几天已经江湖尽知了,算不上什么秘密。”
阮霖问道:“那父亲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阮世绵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至少得守着这里,以备不时之需!你们现在就去吧!带上几个师弟,现在去的话,跟郑氏他们到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是。”
现在是仲夏,观赏池里的荷花开的正好,欲滴娇脆,粉嫩似霞,这可是他们亲手栽下的…
风餐露宿,屈指数日,他们又看到了凉州,见到了那时的瀑布,不过感觉冲劲更足了,水量更大了,周围的植物越发茂盛,真是勃勃绿意。
华雀岭还是立在那,因为在瀑布边上,所以很是凉快。在华雀岭洞口有一群人在等人。贺念、阮霖二人平稳着地,问领队的一人:“这位兄台,贵姓?”
那人半伏身作揖客客气气地答道:“兰茵城,郑康年!二位怎么称呼?”
“姬水贺念”,“北堂阮霖”
郑康年道:“贺兄阮兄,久仰大名!我们马上准备进去,虞家主和我们家主我们一同从清榆出发,现在没到可能是路上耽搁了。”
贺念说:“既然如此,等他们到了再一同进去吧。”郑康年点点头,去一边说话去了。
等待很是无聊,贺念就蹲坐在那里玩弄地上的杂草,突然站了起来,拿着几根刚摘的风铃草,编成发笄,递给阮霖,说:“喏,送给你了!当个纪念”阮霖笑笑,把风铃草绳绑在头上。
这时,虞家主、郑家主到了,走在前面,他们带了很多人,站在他们背后的虞菘蓝对其他人说:“可以进去了,尽量小声点,以免有什么异常!”
洞里还是一样,越近,那紫光就越明显。雀磷还是悬浮在那根石柱子上,三片铁羽组合在一起,不过颜色好像比上次深了一点。
郑家主想用手去碰,阮霖突然说了一声:“别摸,这个不能碰!”
郑家主吓得抖了一下,说:“这么突然,你要吓死我啊!不碰就是了。”
可是虞家主满不在乎地说:“为什么不能碰?”
贺念说:“大家应该记得连宗平吧,他就是被雀磷吞噬而死。”
“嗬!你说是就是,说不定是你编的呢。”虞菘蓝不屑道。
阮霖有些不爽,道:”大家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洞后查看,连宗平就埋在那。”
郑康年惊讶:“什么!”然后带着几个人一起跑出去看,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他确实看到了连宗平的坟,就回来告诉郑元修。
虞家主道:“只是一个坟,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再说了,你们是怎么知道这座坟?”
阮霖答曰:“因为我们亲眼看到连宗平被雀磷吸干内息,吞噬至死。”
现场一片哗然,接着是一片寂静,这时候突然有人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骗人的,想独吞这个宝物!!”又有人附和着说“是啊!是啊。”现场有些动荡,郑家主和虞家主向后一撇,示意自家子弟去试试真假。
有一个穿青绿衣服的男弟子飞身上前触摸雀磷,可是手却被吸在上面,想用力抽出来,却不行。
有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弟子也上前去,动作极快,贺念他们拦都拦不住。她双手又吸附,尝试把它拿起来,可是由于她借了内力,所以被抽得更猛。可以明显地看出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地消退,顺势瘫坐在地上。
阮霖、贺念于心不忍,暗地里施了几个阵法,把那两个人解了,但是没个一时半刻的恢复不了。两人坐在地上,不顾耳旁的声音,潜心,换气,平怔,充血……
一旁的人叫着:“怎么把他们放开了。”
“意思是不是就可以拿了!”
“等等,她的内息出了问题~”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免变得嘈杂起来,再加上在山洞里,声音更大了几分。
这样,他们还是如此地不听劝,又有几个人去碰雀磷。这次贺念、阮霖帮不了他们,他们本以为总有人可以拿下雀磷。但没想到,上去的几个人无一例外,全死了。
大家惊恐万分,嘴里嘟囔着,骂嚷着,猜算着。
贺念、阮霖人差一点恢复了,见有人死了,站起身,只能摇摇头,相视,叹一声:“没办法!”洞里的声音吵得耳朵嗡嗡叫,无法静心恢复。
贺念、阮霖抱着侥幸的心态,道“差一点儿应该没事吧。”
此时此刻,雀磷摇动着,外面本来闪着的紫光消失了,现在它冒着深蓝色,铁羽的尖端又渐变成红色,很是奇怪。
贺念看到这儿,很疑惑,但还是保持冷静说:“快!大家快出去!这里太小,不安全!”
大家一窝蜂的往外挤,外面的空气更加新鲜,更加清凉。雀磷紧随其后地飘过来,郑康年吓得大惊失色,蹲下去,虞家主他们站的老远。
就在这个时候,树叶上滴下露珠,滴了几颗在雀磷上。雀磷一分为四,为三片铁羽,和连接的底盘(化为刃刀)。雀磷的三片羽毛又好像是虚化的,变成一团团的黑烟,又被刃刀割裂,变成了成百上千片的黑团,四处乱窜。
离黑烟本源最近的石头被它击中,瞬间融耗殆尽,好威力。那些个胆小些的,跑来跑去躲避;稍微好点的,用刀或剑砍,可是这黑烟又多又密,还移动的非常快,总是有疏漏的。
贺念与阮霖背靠着背斩断黑烟,阮霖嘴里说着:“早知道再吵也要把它恢复完,现在的阵法根本施不出来,唉!真是烦!”
贺念安慰道:“专心些,别想了,小心中‘奖’了!”
阮霖“嗯”了一声,仔细地左右查看。
贺念砍了几下,发现目前他的周围没有了,就向后看了一眼,阮霖正在砍左边的黑烟马上就要结束了。但是,阮霖的右边又来了一团,速度极快地冲向他,左边又出现了,他根本抽不开身。
贺念用剑帮他挡住了右边的那一击,阮霖头也没回,说了声:“谢了!”
贺念看他快要结束了,说:“等一下,我们去那棵树后面,那边好像没有烟。”
“好”
那棵树确实几乎没有什么烟,阮霖就坐下修养,以便等会施阵把那烟压下去。贺念说:“那你先好好恢复,我帮你看着,等一下换我来。”
贺念手紧紧地握住“不平”剑,警惕的望向四周。阮霖很是相信他,就只顾闭眼恢复。
阮霖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在贺念看左边的时候,右边突然冲过来一缕黑烟,速度比刚才任何一个都要快,想要提剑,根本来不及。
可是它直冲冲地奔向阮霖的身上,贺念没有多做犹豫,挡在阮霖身前,下一秒他被黑团击中,倒在阮霖身上,阮霖猛地睁开眼。他被击中了胸口,穿出了一个发着黑烟的小洞,穿没穿透。
贺念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笑着对阮霖说:“不用伤心,早…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就…就是有点痛!”
阮霖早已哭成泪人,哑着声音,红着眼眶,突然结巴起来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死…死也要和我抢谁先吗!!”
贺念艰难地笑笑:“那是肯定的…小爷…我…,死…死也要在你前面……。”
阮霖听到这话,心像是被撕裂一般,眼泪急促地砸下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
贺念感觉喉咙就像被棉花塞住了,令他难以呼吸,苦涩开口道:“对…对不起了…让你伤心!”说着,他的眼里慢慢地失去色彩,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看着哭泣的阮霖,手忍不住的抬起来,可是心脏就像被一张巨形的大手压着,疼地他喘不过气来。最后,只是挤出一个笑凝固在脸上,成了永久的定格。
阮霖慢慢地把他放在地上,那些黑烟乱窜的地方,横的竖的躺了许多人。
他用内力汇于两指,指向黑烟本源,沙哑,带了些呜咽道:“九转星,千帆舞,阵幻音,誓死器,灭厌姿,封象破!”说罢将黑烟本源引向瀑布里。虽为圣器,但遇水淋而僵化,所以行得通。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有人在旁边惊叹道,纷纷来感谢他出手阵压雀磷。但他小声念着,小声到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得见:“是啊!结束了~”
虞菘蓝几人去附近讨要马车来运送尸体回去,阮霖把贺念搬上支布,又把贺念抬进马车。阮霖把弄着他送给他的风铃草绳,怔怔地望着贺念的尸体。去了姬水,把他葬在了贺氏禅山……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