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红烛领着小穗在院里走了一圈：“这是太太院里新拨来的丫头，叫小穗，从今往后大家便在一个院里，要和睦相处才是。”

    “各位姐姐好。”小穗怯生生地站在红烛身后，说完话才行了一礼。

    青山刚才拿了食盒回来，也瞧见了小穗，只是没打招呼，青山一边给明行葵从香盒里取了些香膏，抹在明行葵手上。

    “这是玫瑰香？”明行葵闻了闻，忽然又想到什么，抬头瞧青山，“上回花房来送栀子了吗？”

    青山想了想才摇摇头：“没呢，栀子还不是这个时候的，恐怕开的不好，姑娘且再等等吧，若是姑娘想要，我今日去花房问问。”

    明行葵摇摇头：“不必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只是闻着这个玫瑰的，到感觉有些腻。”

    明行葵说着话，走到桌前。

    早膳是一叠桂花馅的米糕，一道莲子羹，糯米粥配几样蜜饯，依旧搁在梅花九格盒子里，明行葵一样捡了些，配了粥送入口里。

    明行葵正用着，外头红烛进来了，先是回禀：“姑娘，我安排小穗先去厢房歇息了。”

    明行葵点了点头：“这叠米糕你们分了吧，分完了，红烛便去歇息吧，一会青山陪我出去走走。”

    明行葵用完了早膳，青梅也进来了，刚把桌案收拾出来，青梅刚要将玉玲珑摆在案上。

    “今日不必摆琴了，我一会回来写字。”明行葵道，“还有昨夜大哥哥给我的那本字帖，我回来一并摹。”

    青梅应了，明行葵又问青山：“我一会想去瞧瞧大哥哥，你去库房帮我挑些东西可好？”

    青山一时也犯了傻：“姑娘，咱们送些什么呢，库房里还有老爷给姑娘的文房四宝，要不送给大少爷？”

    明行葵摇摇头：“大哥哥素日里这些东西肯定少不了，我想寻点新奇的。”

    青山一时想不出，青梅拿了字帖放到桌上，忽然道：“姑娘，我记得我前几日和花房的丫头说话，花房的丫头说，老爷今日新叫人从外头采买，置办了几盆盆玩，给老爷送去，老爷只挑了几盆，其余的便放在花房了，据说那些盆玩又风雅，寓意又好，姑娘何不去问问花房？”

    “这个好。”明行葵虽然不懂，可也知道那些个文人雅士，都爱这些东西，那些个什么笔啊，墨的，作为明家的大少爷，哪里会缺得了这个，不如送的旁的，些许明行诚更喜欢。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明行葵虽然不知道小沈氏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明行葵也猜不出个所以然，只希望小沈氏无事才好，又有了身孕，难免不让人挂心。

    明行葵用了饭和青山往花房去，明园的花房在北面，明行葵过去的时候，几个小丫头捧着花正要出去。

    “四姑娘好！给四姑娘请安。”小丫头见了明行葵，手里捧着花行了礼，一抬头又是笑嘻嘻的模样。

    “你们往哪去？”明行葵笑道，“这些花是什么，真漂亮。”

    “给云姨娘和三姑娘送鲜花呢。”小丫头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杜鹃花和海棠花，云姨娘每月鲜花不断，如今正是杜鹃花盛开的时候，云姨娘要用杜鹃花做胭脂膏呢。”

    “既如此，我便不打搅你们了，快去忙吧。”明行葵道。

    小丫头行了礼，抱了花出了花房去。

    明行葵在花房四处走着，只见周围有丫头和嬷嬷侍弄花草，一个为首的丫头过来行礼，有些惊讶道：“四姑娘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明行葵说明缘由后，那丫头才会心一笑：“是有这回事，姑娘请吧。”

    那丫头将明行葵带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临水，四周并无花草，看起来光秃秃的，中间摆着几盆形状各异的盆玩。

    “我想问你要一盆，送给大哥哥。”明行葵道。

    “四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别说这些盆玩了，便是冬日的牡丹，春日的梅花，四姑娘但凡开口的，我们花房定精心栽培。”那丫头忙小心将盆外轻擦了一番，这才亲手选了一盆包了起来，先是给明行葵看了那盆玩的四周，又有些骄傲道，“这些都是老爷吩咐让我们照顾的，大少爷身旁的丫头未必懂如何照顾，还请四姑娘同大少爷相告一声，若是有事，一定来喊我们。”

    明行葵笑着点了头，那丫头送明行葵出去后，又有些勉强一笑：“四姑娘恕罪，还有一事相告，前些日子底下有丫头来同我说，四姑娘点名要栀子花，那时栀子花开的并不好，这事便也缓了下来，这几日栀子开的极漂亮，前几日便预先留了几盆开的最好的，今日准备送到姑娘的院子去，还望姑娘恕罪。”

    明行葵道：“这并不是什么事情，你不必挂心，前些日子也是随口一提，不想你们如此放在心上，实在是多谢了。”

    明行葵从花房出来后，青山怀里抱了盆玩，开口道：“姑娘，这花房的丫头也太大胆了。”

    明行葵瞧她一眼，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哪有叫姑娘去传话的？”青山道。

    明行葵笑道：“想必是父亲特意嘱咐过，那几盆都要悉心照料。”

    青山闻言也觉着有些对，点了点头跟在明行葵的身后。

    *

    明行葵往池馆去，一条路越走越清净，最终都没什么人，便是丫头婆子也是少之又少，见着明行葵更是惊讶。

    明行葵点头微笑，瞧见池馆，外头有洒扫的丫头。

    “四姑娘好！”丫头清亮的见了礼，“我们少爷，刚从学馆回来。”

    正说着话，只见池馆外头的帘子撩了起来。

    “小翠，是谁呀。”一个细长，各自高挑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看见是明行葵，张手将帘子绾了起来。

    “四姑娘。”女子忙走下来，先是给明行葵结结实实行了一礼，“我是大少爷院里的当归，见过四姑娘。”

    “你便是当归啊。”青山恍然大悟，“昨日那张画轴可是你送来的？”

    当归点点头：“大少爷吩咐我给四姑娘送去，一路上费了不少时辰，未给四姑娘请安，还望四姑娘恕罪。”

    明行葵笑着挥挥手：“大哥哥的一片心意，我全记下了，这不，今天就来回礼了。”

    当归引着明行葵进去，明行葵现在廊下的抱厦候着，当归进去通报，又领着明行葵进去。

    明行葵一进明行诚的屋子，便闻到满腔墨意，长宽的书桌上只见明行诚还一手抓着笔，一手抓着头发，头垂着看着眼前的纸张，嘴里念着什么。

    明行葵一时间竟有些惊讶明行诚的变化，原本清朗如风的少年人，一时间变得格外沧桑。

    “大哥哥？”明行葵试问道。

    明行诚猛地从桌上抬起头来，只见一双眼里有隐隐的血丝。

    “大哥哥！”明行葵惊呼道，“大哥哥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明行诚听了明行葵这话，倒是咧着嘴一笑：“这几日学得紧了些。”

    明行葵见他如此不放在心上，本还想说些什么，又转头看见明行诚书桌上摆着几碟糕点，还有吃了一半的放在一起，想来应该是一边吃一边看。

    “快给四妹妹上茶，前几日姨娘送的果干快取来。”明行诚说完这话，然后一笑，“不必了，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姨娘送的果干，太太和妹妹们定然都先得了。”

    “既如此，快去拿纪先生给的玉灌肺来。”明行诚道。

    “什么？”明行葵听那名字一时有些不明白。

    “是一道糕点，纪先生教我读书的时候给我的，我吃着倒觉得味道，比咱们家做的那些还要好些呢。”明行诚笑眯眯的。

    有丫头给明行葵上了茶，脸上带着赔笑：“四姑娘，给您上了雪芽，您素来喜欢的小砚春我们院里不多了。”

    明行葵笑着对她点点头：“多谢你。”

    明行葵看着杯里的茶叶舒卷绽放，饮了一口，又见当归拿了一碟子糕点放在自己身边。

    只见一碟子如酥饼一样的长条糕点，一块块摆在碟子里。

    “这是纯素的，里头有芝麻，松子，胡桃……”明行诚笑道，“你快尝尝。”

    明行葵尝了一块，入口酥脆，一抿又化开了，满嘴的果仁味。

    明行葵不爱吃，面对明行诚的一脸期待，还是笑着点点头：“果然味道别致，咱们家没尝过。”

    “这是刚得的。”明行诚听见明行葵说好吃，咧着个大嘴直笑，“纪先生就给我了这些，我留了一半让人包起来了。我还说，明儿让人出去买呢。”

    明行诚笑嘻嘻的，全然没有一点苦色。

    “大哥哥，我拿到你给我的字帖了。”明行葵笑道，“今日出来的时候，让丫头帮我找出来了，回头就练。”

    明行诚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自从隋先生走后，你和三妹妹都懈怠了，我昨日给你送了一本，给她也送了一本，你倒是记得起来，恐怕三妹妹记不起来。”

    明行葵笑道，忽然想起从花房给明行诚带的盆玩，便瞧着青山点点头。

    “我也不是空手来的。”明行葵道，“这是我同花房要来的，我瞧着倒像是大哥哥喜爱的东西。”

    青山将盆玩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当归，还未等当归接过去，便见明行诚伸了手接下。

    明行诚左瞧瞧右瞧瞧，渐渐笑起来：“我记得前几日见着父亲书房里也摆了几盆这样的，帅是不是也是花房送去的？”

    “回大少爷，这些正是老爷命花房栽培的。”青山道，“我们姑娘想着，老爷和大少爷素来都是文人，也或许喜欢这些个东西。”

    明行诚果然又几分喜色，忙点点头：“多谢四妹妹，我喜欢的紧，平日里没注意过院里的花木，前几日当归还同我说，书桌上空旷旷的，倒是不如摆些东西更好看，我没放在心上，又嫌那些花草挡了眼。如今四妹妹与我的这个盆玩，正好，我也同父亲一样摆在桌上。”

    明行诚说罢，便直接交给当归，当归摆在后面书桌上。

    提起父亲二字，明行葵倒是想起来，自己许久未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