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希接近陈尧南很顺利。
几次接触下来,她发觉陈尧南对她很有意思,她接机要到了联系方式,还私下在外头吃过一次饭。
饭后,陈尧南在车上,给童希一个礼盒。打开黑丝绒礼盒,是一套对折整齐的纯白小礼裙。
童希微微惊讶地看他,陈尧南说,让她陪他去周六晚的私人晚宴。
童希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地公开他们的关系,据她收到的情报,陈尧南有一个妻子,但这妻子的信息几乎在网站上搜索不到,很低调很神秘,听石涌提过,陈尧南纯粹是商业联姻,他妻子是某商业集团千金,几乎不打理事务,天南地北地四处去玩,陈尧南也很少在公开场合提及妻子,唯一一次是酒后,陈尧南提及,他们俩是开放式婚姻,各玩各的。
晚宴当天,童希一早就被接去了举办晚宴的酒店,换上衣服,陈尧南的助理小林还特意给她请了个化妆师,画完了妆,她就在更衣室里休息,等陈尧南的消息。
她自从有了陈尧南的电话,几乎没发过信息,都是等着陈尧南来找她。她深知,和这种大人物打交道,听话是第一的。
童希去了趟卫生间,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理妆发。
镜中的女孩精致得几乎像个女明星一样,身形高挑,薄瘦的纸片身材因一字肩的设计露出优越的肩颈线条,在卫生间散射的柔光灯下,肌肤洁白如雪,散发着不可言喻的柔美。
因为刚喝了水,口红掉了一些,童希凑近镜子,目光微落,沿着唇线在补妆。
补得很认真,女孩没意识到男人后头的目光。
见到童希穿这身,陆栩乍一眼没认出来。
他走近去洗手池洗手,童希余光瞥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似乎意识到什么,侧头过去。
陆栩微微俯身在洗手。
陆栩今天穿着一整套剪裁合身的浅色西装,脖颈处挽着深蓝色丝巾,增添了一丝点缀的精致,身形欣长,整个人散发一股清隽温和的气质。
童希第一次见有男人,能如此搭丝巾。
他的气场不是那种自带疏离的沉肃,倒像是郎朗清月,皎皎白玉,泛着清浅的光泽,贵气得让人移不开眼。
童希在赴宴的时候,给陆栩发过微信告知过,他当时只回复了好,并没有说他也要出席这次晚宴。
所以这次碰见,她有点意外。
“陆老师。”她轻声道。
她在陆栩面前,总保持一种对待前辈的礼貌。
“没想到您也来参加晚会。”
陆栩垂眼,目光落在镜子里她的脸上。
“本来不打算来的,刚好时间空出来,就过来看看。”
他低头擦了擦手,“陈总没来吗?”
童希摇头,“他应该快了。”
“好。”
他们俩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
安静在卫生间盘旋,并无限地伸长。
后头有动静传来,有人聊着天进来。
陆栩抬头瞥了眼来人,淡淡道:“我先走了。”
童希兜里电话振动,陈尧南发来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到了,让她过去。
她回复后,回看了眼镜子,似乎在鼓着气,转身走了。
一路上,她都在调整自己的状态,就和在莱肯上班前的挣扎一样。
面对陈尧南,童希需要戴着面具,时刻保持警惕。
她内心隐隐有种惧怕。
她其实胆子不大,表面的自如都是装出来的。
深吸气。
陈尧南在她原本的那个休息室里。
他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在抽烟打电话,时不时发出大笑。
弹了弹烟蒂,他声音很洪亮,中气十足,自信又有种气场。
“陈总。”童希轻声唤。
陈尧南侧头,嘴里的烟雾萦绕,他的目光像只鹰,紧锁着她,像是看着猎物。
童希后背下意识地一紧。
前几次的相处接触,陈尧南对她,出乎意料地耐心和宽容,目光总是带了点儿温情脉脉,虽然她知道,这股温情是中年男人对初恋的一种追忆。并非是对她如此。
但这次,他的目光如此直白而赤裸。
危险。
她脑子释放这样的信号,脸上努力撑起笑容。
陈尧南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挨着他坐。
童希走去,坐下。
陈尧南依然在聊着天,但他的目光一直流转在她的脸上。
他抬起她的下巴。
力道有点重。
童希仰头,睫毛轻颤,任他支配。
挂了电话,陈尧南赞叹道:“这裙子真适合你。”
她有种未被尘染的圣洁、纯净。
陈尧南看上的,恰是她的这点。
他喜欢在漫天雪地里,未踏足的、人迹罕至之地,落下他的印记。他起初对童希,花钱让她陪他,只是一种交易而已。
他不喜欢动这些在声色场所工作的女人,哪怕她看起来像是干净的女孩,仅是图她长得像他的初恋而已。
但。
刚刚那一瞬,他的理智被染色。
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处女情节在作祟。
“谢谢陈总的夸奖。”童希微微低头,像是有些羞涩。
陈尧南不错眼地,目光炙热地在她脸上的每寸游离。
像是一双手,如此渴求地,在触摸着。
锁骨纤细,目光再落下。
是滚烫的,诱人的深渊。
“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陈尧南道,吐着滚烫的气,呵在她的耳边。
童希身体轻轻地,几不可见地有些战栗,像是刚出生的幼鸟颤抖着。
“嗯?”他抬起她的下巴。
一种可怕的氛围,在屋内不受控地弥漫。
男人的眼里,充满了令她惧怕的东西。
“不过,你越是这样......”陈尧南凑近,“我越是,忍不住,对你做什么。”
童希下意识,身体有些排斥地离远。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张脸,她顿时涌起了一股恶心。
生理性的恶心。
她整个身体都在抗拒。
她用意志,去抵抗这种抗拒。
“陈总......”她推开他凑近的身体,说道,“晚宴要开始了。”
陈尧南把她这种微微的抗拒理解为欲擒故纵,或者是一种害羞。
他一把把她抱住,让她坐在他大腿上。
滚烫的手环绕,像大树般,禁锢着她。
牢笼。
童希小小挣扎了下,内心一直在惊呼。
这情况已经不受控了。
她得想办法逃离,要不然后果,她已经能想象得到了。
“不管,都怪你。”陈尧南道,双手娴熟地顺着她诱人的腰线,伸向胸前,“你说说,你怎么这么诱人。”
童希胸膛响起绝望的哀鸣。
她抓着他的手,扯下来,“哎,您这样......别人看到不太好,陈总。”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犹如听到了福音,童希紧抓这稻草。
“您电话响了。”
“不管他。”
男人的手继续摸着。
电话不依不饶地响着,可能是电话消除了雅兴,陈尧南很不爽地止住了,伸手过去,看了眼电话,忽然脸色就缓和了几分。
“李总啊,您这回国了?”陈尧南的口吻有种近乎掐媚的热络,表情笑得起了褶子,“好好好,必须的,我也是刚到,出去迎您去。”
挂了电话,他那热络的表情顿时就拉平了,恢复了平常冷漠的模样。
陈尧南不说话时候有种逼人的阴恻。
童希起身,陈尧南去旁边的镜子前整理了下西装,“走吧。”
她略略松了口气。
-
此次酒会,在NF酒店20楼的露天天台,主办方是某奢侈品酒品牌。由于请到的都是重要客户,很多都是容市上市公司老板。于是这场酒会,便又成了一场生意人的社交之地。整个酒会,请了知名音乐人、乐队,还有法国钢琴师Alexander,这是该钢琴师首次在中国的演出。
指尖夹着红酒杯,童希挽着陈尧南穿梭在各个陌生面孔前,打招呼,交杯换盏。
陈尧南对外声称,童希是他资助独立艺术人培养计划项目的受助者,大家也都识趣没多问,保持一种客气的礼貌。
有人问童希有什么作品。
童希笑了笑,说目前还在学校读书。
现场策展老板顺水推舟,说能帮她做策展打开知名度,将作品推向市场。
也许是陈尧南带来的人,大家对她又是客气又是热情的,和她碰杯时,都略略杯口放低,表示一种尊重。
这种权利和地位带来的待遇,童希有些不敢是从,但陈尧南见惯不怪,他享受别人对他这样的恭谨和客气。
庞大的露台,灯光隐约,营造一种夏夜情调的氛围感,人影重重,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带着千篇一律的笑,说着那些漂亮的社交言辞。
就像这人造的绿化氛围,虽漂亮却有种华而不实的感觉。
接连几场应酬下来,才得空有段小小的空隙能让她喘息。
童希小小了呷口酒,耳边传来一阵温和清亮的声音。
“陈总。”
她微微一愣,循声看去,走动的人群中,陆栩一身清朗地徐徐走来。
身姿优雅,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他目光没往她这边看,就只是看着陈尧南,并朝他伸手,“刚就看到您了,您这太热闹了,刚好见您这有空,赶紧插个空过来和您打声招呼。”他温和地浅笑着。
陈尧南和他握手,上下打量他,“陆老师,多日未见,您这又变得更帅了。”
陆栩笑了笑,“哎,陈总您说笑了,要说帅,我这哪及您,您这刚进来,我就看到好几位女士往您这看来呢。”
他们寒暄,轻轻碰了碰酒杯。
仰头小喝了口,陆栩这才把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旁边的人身上。
眼神像是他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仅是第一次见面般。
“这位是?”陆栩问。
“小雪。”陈尧南介绍道,“独立艺术人计划,陆老师您知道吧?”
陆栩点头,“知道。”
“小雪成绩很好。”说罢,陈尧南介绍了下童希的情况。
陆栩带着笑意,静静地听。
“陆老师在设计业界很有名,我这手下也有个项目想让他帮我做做。”陈尧南和童希介绍,“第一次见,你可以和陆老师多聊聊,取取经。”
陆栩很聪明,自然听懂他的言下之意,陈尧南把童希的身份包装得合理化了,他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童希真实身份的人。他又在暗示,他们之间有潜在的合作可能,以此提醒陆栩别乱说话,戳破秘密。
互留体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社交场心照不宣的规矩。
陆栩深谙此点。
他颔首微笑,倾身和她握手,“小雪,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童希那小巧的手,就这么被大手短暂地包裹了几秒。
他的手,不像他脸上礼貌而疏离的模样。
是温暖而干燥的。
“陆老师,您好。”
童希轻声道。
陆栩先松开了。
他那温和的眼眸看着她,问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荣市美院的。”
他假意地问了几个问题,聊了会儿,眼眸飞快地瞥了眼旁边的陈尧南,见他转身和别人聊天。
陆栩忽然倾身。
他的凑近,让童希意识有一秒的停滞。
只听见她的心跳声。
只听男人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男人的声音磁性温和,像这露天的夜风,柔和地拂过。
“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给我发信息就行。”
不知为何,自休息室里一直涌动的不安全感,被抚平。
他有种令人心安的魔力。
“好。”童希轻轻道。
-
音乐酒会进行到下半场,人都有点疲乏,斜靠在一旁,或是坐着,听舞台中间音乐表演。
令人沉静的古典乐悠悠传来。钢琴师轻轻地弹奏,连续弹了几首下来,他在一旁歇息。
童希托腮,坐在底下在休息,陈尧南不知和谁去附近酒店开了个会议室,闭门会谈。让她自己去先待一会儿等他。
陈尧南对于这种生意社交,基本上精力十足,但童希那脸笑僵得不能再僵了。
她托腮,听着音乐,内心隐隐有股焦虑,一整晚都在充斥着她。
她觉得今晚,如果是陈尧南独处,他绝对会对她动手脚。
她这么想着,身上浮起了一层鸡皮。
包里的电话震得战栗从大腿传向心脏。
她吓了一跳。
打开,发现是一个陌生电话。
她记得这个尾号,是石涌的。
这阵子和石涌联系,都是通过电话。石涌不发短信,没有任何文字的记录。
她看了眼四周,起身走到一个角落,接通了电话,手捂着嘴,轻声道:“喂。”
“你在酒会?”
童希都会把她和陈尧南的行程告诉给石涌,作为工作汇报。
“对。”童希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周围没人吧?”
“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您说吧。”
“本和已经投标了,你想办法帮我从陈尧南那,把方案搞到。”
石涌强调了下,“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