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留

    那处玫瑰园枝叶攀附高墙之上,形成一座看似城堡的囚笼,断翼的神使手捧自己的羽翼微笑着脸庞垂眸,面对前来的人们;鬼鸟站立这座雕像肩膀凝视着堡垒入口,身披黑羽藏匿阴影,它那双赤红的瞳目宛若沾染鲜血的罪名,声如婴灵亡啼,空寂回扬。

    天空滴下腥红血雨,石像眼角悄然流落。

    草地空旷,屡屡水声汇流小溪不远处,有人一身黑衣步于石桥伫立,他远观玫瑰园,上空翩舞来自亡灵的黑蝶。

    一切黯然失色。

    取下衣帽露出那头鲜艳的红发,依旧前发严严遮挡的面庞,他在寻找,寻找丛中那安宁的躯壳。

    世上无神明,一切皆来自信仰,你的空梦皆为臆想。神明是精神的存在,而噬灵魂的恶魔是存在的变端。

    人们不会平白无故一如既往的相信某个外来的东西,无论是人也好,是物也罢,还是那些虚无的。

    “郎君,找到我。”

    耳畔响起与招来的温声低语,他抬眼注视着前方玫红的空寂之地,有亡魂攀破土壤想要奋力挣脱囚禁的铁链,哀嚎着寻求神灵的救赎。

    他步入墓地间,一片白羽轻落阻挡他的脚步,白鸟鸣声飞扬,悬浮半空停留眼前注视这个不知分寸的灵魂,幻化成白灵的模样恐吓他该就此离去。

    窗外雨声牵伴鸣雷闪映窗边,南十里悚然惊醒,颈侧滚落冷汗,他捂着发疼的额头,起身走进小隔间,带上白纸画笔,望了眼画架上的人影,沉思许久,走上前取下那幅画作,比上白纸作幅新画。

    凌晨的时钟滴答声响回荡房间,渐渐在灯光旁显现的轮廓,躺于玫瑰花丛的一具白骨残骸,他顿笔,心像晃了神。

    染上暗抑的色彩,不知为何他无意识落笔为那具白骨填上一抹鲜红,松着的丝纱礼裙。

    南十里转头看向一边靠放的那幅画,如此相同。

    画笔落地,南十里只觉头疼难忍,他起身歪仰着身体有些不着力,走到木门轻靠,滑落坐在地上。

    越来越奇怪的画作,南十里觉得自己已经不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他变得更加奇怪。

    缓了缓起身走到电脑前坐下,现在已经算是失眠了。再次看到那篇话题文论,他突发奇想,也许闲不下心,打算出门走走。

    说动身就立马行动,南十里换了身衣裳,扯上衣帽插兜出了门。

    雨已经小了,他黑衣高高的身影耸立街角,回想那条录像的大致地方,走了没多久注意到一个被贴上黄色警示标志的巷口,望了一眼找了条小道进去。

    脚步声阵阵,缓慢试探。

    空气中有股难闻的腐味,带着湿漉漉的雨水。他走到标志现场望了一圈,灰暗的墙面还有渐落的血渍。

    头顶忽然响起乌鸦尖锐的叫声,南十里抬头对上那电线杆上四五只乌鸦的红眼,淡漠望之。

    这有孩童嘻笑,模糊的黑影穿梭而过,它们趴在那些窗口上偷窥下面的人,眯起笑眼转瞬消失。

    水声——

    “嘀嗒……”

    “嘀嗒……”

    空荡回响,麻痹着神经。

    “你不知道身后有人吗?”

    小孩子作弄的声音响起耳旁,“!”南十里猛然回过头,一张咧大嘴寒笑的脸唰凑近,他抬手挥弄只是一团黑雾。

    “哧哧哧~”嘻笑声尖锐,伴随着电线杆上几只乌鸦同颂。

    “大哥哥…你一个人在这里吗?”不远处闪烁不定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小女孩,她怀里抱着……洋娃娃?

    南十里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冷漠,那哪里是洋娃娃,是一个和小女孩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只剩一具皮肉,里面塞满沾血的棉花从眼珠子那个孔和嘴巴那往外溢。

    小女孩沉下眼皮盯着他:“你为什么不理我。”

    南十里依旧保持沉默,太怪异了,怪异得不正常。

    见他不为所动,小女孩反倒有些疑惑,朝他走近几步,踮起脚歪头挑眉:“你看不见我吗?正常人不是应该早吓跑了么。”举起手里的人皮娃娃在他面前晃了晃。

    南十里许久才叹了口气,小女孩盯着他蹲下身。

    “这里死了个人,你们杀的?”他注视小女孩的眼平淡询问。

    看见那双美丽的绿色眼睛,小女孩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抓,却被他轻轻握在半空中,见南十里摇了摇头。

    小女孩立马抽回手,低头抬眼以一种别扭的方式盯着眼前这个大个子,嘴里冷冷道:“我们不吃实体。”

    南十里疑惑,颦眉不解:“哪是谁?”

    “恶魔。”小女孩不假思索回到,低眼看到自己手里的娃娃有点腐烂了,将它扔到了一旁的垃圾堆里,飞下一群乌鸦去啄食那个皮肉。

    南十里起身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时间很早,连南十里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突发奇想来这,只是……好奇某些不可能的东西。

    “不留下点什么吗?”小女孩见他转身,歪头空洞洞望着他。

    南十里顿下脚步,沉默几许,不解询问:“我该留下什么?”

    “哈哈~真是有趣,向一个小鬼问这种话。”

    暗处站着一个少年身影,金色瞳孔眯起笑眼,吓得旁边的那个小女孩转身逃离。

    牧高阳看着南十里,总觉有几丝眼熟,只是跟想象又不是很贴切。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魅笑:“人类,没被吓到啊,真是稀奇~”

    南十里打量这个白头发的孩子,根据那双眼睛来判断他的存在,见刚刚小女孩的表现,这多半就是她说的恶魔了。

    “你们都长这样?”南十里不禁好奇。

    牧高阳盯了他两眼,突然大笑道:“噗~哈哈,你以为的我们一定要丑陋的吗?”

    南十里收眼稍加思考。

    “真是愚蠢的想法。”

    他的声音响起在耳侧,南十里回过头却被一把推倒,从地面伸出无数鬼手缠绕住自己。

    牧高阳俯身注视他,伸手抚摸他的脸,停留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眯起笑眼:“你这双瞳色,可是个好东西呀~”

    南十里抵触这冰冷的触碰,令人头皮发麻。

    “送给我吧,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牧高阳渐渐上力的手将指甲按进他眼眸旁的肉里,好想将那双眼挖出来。

    感到皮肉上的刺痛,南十里无法动弹,盯着眼前这人身后,发现那还站着有人。

    从阴影下走出,微微昂首,眼镜反过一丝寒光,那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穿着贵气而不张扬,面带和气笑容,睁眼却闪过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

    好像在哪见过?

    南十里想起在学院投资部的后主方,那张图像上的人就是这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还不到二十七,听说是郎氏家集团的独生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和失感症,命不久矣。

    郎世家的主夫妇在十年前就失踪了,而生为独生子的他自然而然继承了所有遗产,才十几岁就成了资方主业,打理一切,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

    看了眼他又看了眼眼前这只恶魔,南十里有个猜忌,这一切或许并不是偶然。

    “牧,时候不早了。”他上前揽腰抱过牧高阳,那只手的指甲深深划过皮肉,溢出鲜血从南十里眼角下滑落。

    牧高阳还紧紧盯着南十里的眼睛,手搭在抱自己这人的手背上,掐出了血痕。

    “我想要他的眼睛。”

    脸上带着笑却吐露出极为冰冷的一句话,南十里神色凝重,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恶魔身后的人听了他的话抬眼的那一瞬间。

    一个面相温和的人,眼神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人性的温情。

    绝非善类。

    他附身好像安抚着怀里的牧高阳,低声说着:“喜欢,下次就把它带来送给你。”

    牧高阳的目光似乎转移到了上方,从那个视线一同探去,屋顶上站着一位白衣者,月光透过羽翼缝隙撒下一层包裹的白光,一双美丽的蓝色眼瞳高高在上注视着下方。

    郎罔带着牧高阳一同隐匿阴影下,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天空落下一片白羽,周围模糊起一切。

    “!”

    林间茂叶之下,从水面浮涌出一人身影,他半身赤果宽宏的背部,与周围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那头遮面红发。玫郎君步出水面,望向四周,低头看向自己掌心有所思绪,他并不清楚自己何时逃于黑暗。

    跨出树丛,抬头仰望道路尽头那处城市,太阳的光辉就像一个屏障阻隔着这个世界外的一切,白云遮挡的上空似乎隐隐若现一座宏伟的天国,眨眼间但那只是幻象。

    等走到城市边际再次往身后看去,那只残留下一片灰烬,在一点点被黑暗吞噬殆尽。

    玫郎君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这里的人好像并未发现他的存在般。他仔细端详每一张来往的面孔,那成乱线交织的脸上没有任何属于人的特点。

    忽然之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人群之中,大步上前情不自已拉住那人纤细的手腕。

    回头之间神色微怔,与招来看出了神。

    他颤颤巍巍抬手抚摸那张面庞,唤出名字:“玫郎君……”

    “嗯。”听到那声呼唤,玫郎君滞然回应。

    与招来收回手好像有些顾虑,视线却始终无法从他身上剥离。在他眼里,玫郎君更像来自遥远天国的珍物,这个世界特殊的存在。

    “我以为你应该…不过没事,这里过不了多久,没事的,没事。”与招来自言自语道着玫郎君听不太明白的话,无奈笑摇了摇头。

    玫郎君低首望着与招来,心中油然而生的问话:“它们,为什么和你不同?我,看不清它们的脸。”

    或许有些不适当的断续,但与招来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看向周围,与招来依旧能注意到它们注视着自己,愤恨与憎恶,不满与仇视。

    “哪里呢,都一样的。”

    半空肉眼可见的怨气黑压压一团,与招来有些回避玫郎君的问话,他第一次这样,不想告知一切的真相。

    与招来捧起玫郎君的脸,微笑询问:“郎君,你还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吗?”

    玫郎君摇头,红发遮挡下一双炽热的眼注视着与招来。

    与招来倒也不意外,没再说话,低头拉起他的手要往回走。

    “……”

    感受到阻力,回过头玫郎君似乎并没有打算跟上自己,而是站在原地,他平淡的模样,只是在等一个回应。

    怎样的回应或许只有与招来自己知道。与那样的温度永远无法相融,与招来收回手盯着地面,感到前所未有的厌恶。

    须臾他抬起头微笑望着玫郎君道:“郎君,会着凉的,回去吧。”

    明明有阳光的世界,却并没有看上去那样色彩缤纷,相反,黯淡无光。

    回花店路上角落的一切好像都在悄然崩塌,无数的缺洞望不见的黑色吞噬。玫郎君盯着与招来的后背,他露骨的身体比以往更加严重,就像一具白骨般掌在手心就能轻易摧毁。

    那是一种极致病态的美丽。

    城市下不止他们的身影,另一头医院大门,黑色轿车停驶开门走下一人,他提了下领带走进医院内部,在电梯停留某层楼后径直走向尽头处的那间病房。

    推开房门,入眼帘空荡的病房内安静躺着一位少女,呆滞望着窗外的阳光,被单下遮盖的没有足肢的空白。

    听着渐渐走来的脚步声,病床上的少女有了些动态。

    “哥,你又来看我了吗?”少女轻声问话,气息徘徊间若有若无。

    忽然停下脚步,他没有回答。

    少女偏过头一双空洞的眼溢出鲜血,洁白的室内晕染开刺眼的血色,她拖着残断的双腿爬到脚边,昂头望着。

    “!”恍惚间回过神,南渊遂望着空白的病房,抬手揉着额头,停顿一会又转身离开。

    门外的长廊幽暗望不到尽头,南渊遂面无表情步入其中。

    至高的羽神下好一盘棋局,可他手中的棋子毫无征兆的死去,挂上笑容,将棋局翻倒在云地,任它们被看似温柔的白云吞噬,化为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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