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河倒了杯水,在房间里斜对着床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细微的吱呀一声,浴室的门开了,沈林河下意识抬眼看过去,西蒙穿着白T黑色中裤正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但他一只脚踏出浴室门还没一会儿,又倒转进去关上了门。
又过了会儿,西蒙才拎着一个小的打了结的黑色垃圾袋出了来。
将垃圾袋丢到了客厅里的垃圾桶里后,西蒙才回到床上坐下。
又擦了两把头发,西蒙盯着床对面书桌上堆着的各式各样的书,突然说道:"沈林河,去洗澡吧,洗完了我跟你说个事。"
沈林河放下了水杯,看着西蒙侧背着他的身影,说道:"为什么要等洗完澡后?现在说吧。"
西蒙没动,声音低了下来,"我查到张小小在曳尾县。"
沈林河手指动了动,几个呼吸间他就已作了个决定,"明天你帮我和曼姐请个假吧。"
西蒙没说什么,起身上前拉开书桌边的椅子并把它一百八十度调了个位,坐下,抬起头,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在他斜对面沈林河偏右侧的脸,沈林河本来垂着眼想事,听到他移凳子的声响后便把视线移了过来。
沈林河长的俊秀,给人的感觉像是繁树斜顶上一片清绿色的叶,烈日之下,阳光穿透叶面,清透明澈的像是空中一眼极浅的泉,要是有人在荫下散步之时无意间抬头看上一眼,烦燥忧思之类的情绪苛疾在凝看这一片新叶的几瞬便能被一扫而空,但他总是很少有表情,看起来让人难以接近,哪怕在暖阳之下,也仿佛只是一眼冷泉。
西蒙看着他有那么好一会儿,沈林河最终偏过脸疑惑地问道:"你是想说些什么吗?"
听到他的话后,西蒙才缓缓垂下了眼,慢慢地问道:"你请假是想去曳尾吗?"
"对,你应该有详细的地址吧,等会能发我吗?"
西蒙这次没再让人等太久就回道:"我也会去,到时候周日一起吧。"
沈林河点了点头:"也行。"
但过了会又说:"我也有个事,等我洗完澡我就和你说。"
西蒙静静看着他。
沈林河笑了下,"我还是现在说吧。"
"你明天还是帮我请一下假吧,就说我劳累过度,最近就不去了,除了一些大考之外。"
西蒙:"没用的吧?最后她应该还是会在手机里炮轰你,然后硬拉着你到她面前让你解释。"
"所以我打算在手机里给她发完请假事宜就屏蔽她。"
西蒙暂时无话可说。
"那我的作用是?"
沈林河小辐度的勾了下唇,"以免她太过于担忧我的安危,以致于致电给我妈。"
虽然无意揣测对方最近令人费解的一系列行径,但西蒙还是从心底产出了一个问号,"你是不打算学了吗?"
沈林河少见的笑了下,才说:"不是啊,我晚上还打算帮你补习,解答解答你的疑难。教人,也算学习的一部分吧?"
西蒙:"所以……"
沈林河正色道:"所以你也走读吧,我是高二下学期期末前就已经自学完,而且复习过一两轮了,对于我来说这已经足够,接下来维持一定的题感之类的就行。"
当时他被赵曼蛇叫出去也是向她说明的这些吧。
西蒙这么想,面上点了下头:"……行。"
反正刚好这一房一厅买的是双人居,床也够两个人睡,当然,这是因为当时房东的小姨告诉他合适的就只剩这一间了。
接下来几天,沈林河白天睡觉,要是醒了就爬起来看书。
睡觉,看书,随便写些想写的东西,基本上就是他白天的主要内容,其中睡觉这一项占了他白天的绝大部分时间。
到了晚上,不上晚自习的西蒙回到来,洗完澡后沈林河就把西蒙圈出来的题给他讲了,等时间差不多,西蒙已经睡下后,沈林河便去到另一个小房间。
另一个小房间是个小小的杂物间,给沈林河睡是睡不下的,但勉强能塞张书桌坐下,沈林河把这房间简单的收拾好后,晚上就待那继续看白天没看完的书。
等到天明,西蒙走了后他便昏睡在床,有那么一天,沈林河困的比较早,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轻轻地瘫在了西蒙的旁边。
到躺下到入眠这段短暂的时间里,他短暂地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这味道奇怪地让他下意识地排斥,像是记忆里不知何处何时留下的一个锚点,让他闻到身体就会短暂地回忆起当时的感受。
梦里,好久不见的恶犬再次出现。
利齿,癫狂,鲜血和最后脖颈处的刺痛,最后的最后,是尚且稚幼的幼犬气息充斥鼻间,当他囫囵挣扎地睁开眼,只看见了一团不那么洁白的云朵,和藏在云朵中的一双带着野气的冰蓝眼睛。
叮叮叮铃的闹钟声响起,很快的又被关掉,沈林河带着困意地睁了下眼,只看到一小片由于起身而扬起的白色衣角。
他又闭上了眼睛,很快,便又再次沉进了梦乡之中。
下午,阳光爬上了床,直至印带着窗户玻璃花纹的暖金色阳光几乎铺了满床,沈林河才悠悠地醒来。
他半睁着眼就这么侧躺着,眼前是带了些褶皱的浅色床单和淡蓝色枕头。
这时,一股风从微开着的窗户缝隙里钻了进来,让沈林河耳侧的发被吹的细微的动了动。
风好像是暖黄的颜色,不仅偷窃了窗外桂花的颜色,还劫掠了些桂花特有的俏丽香气。
沈林河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勉强洗漱完坐到书桌旁后,手往前将窗户向上推开了。
入眼,便是随风晃荡的一簇蔟桂花团,明丽又怡人。
就这样坐着发了会呆,直到肚子慢半拍地醒过来,沈林河才揣着咕咕响的肚子打开了客厅里的大门。
大门边上放着一提手外卖,正是他昨晚预先点的。
将外卖拎了进来丢到了餐桌脚下,他才抬起头看向了餐桌旁的深色漆木矮柜上的玻璃壶。
玻璃壶里一片金黄,像是捕获了一角的晨时阳光。
昨天晚上,卧室书桌旁。
沈林河又翻看完了一本小说,他抚平书未的卷边,恰恰合上之时,一个罐子被放在他的手边,发出了一声轻响,与此同时,一股刚洗完澡后带来的潮湿水汽的气息也由身侧弥漫而来。
沈林河偏头,只见罐子里几乎装满了暖黄的好像是被晒干了的不知名植物。
沈林河抬起眼,笑道:"第一次见人送花是送干花的。"
西蒙也笑了下,"还能看的出来是花啊。"
沈林河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但恐怕此时他自己并不能够意识的到,"有提示啊。"
说完,他往窗外看了一眼。
窗外,树梢上缀满了迎风微晃的桂花团。
"那你喜欢喝这种桂花茶吗?明天我会煮点放在外面的矮柜上,想喝的话可以去喝点。"
"行。"沈林河站了起来,像是准备去洗澡,"虽然我好像没喝过,但我感觉应该会挺好喝的。"
西蒙顺势坐了下来,拉过一边的书包抽了两张卷子铺在了书桌上,但又想起了什么,扭过身向正拿着衣物将要走进浴室的沈林河提醒道:"不过那种茶不能多喝,不然会上火。"
"行。"
回忆结束,沈林河倒了半杯桂花茶,倾倒之时,浓郁的花香同时释出。
花茶甘甜淡淡,饮后唇齿留香,且颇有几分提神醒脑的功效。
囫囵吃完外卖后的他坐回了书桌前,翻开了本新的笔记本,起笔。
之前他脑子里就大概有个小说模子,今天,他打算大概的梳理构思下想写的情节,总而言之,就是先打个草稿。
当然,写书不比看书,沈林河今天没写多少,但写得差点困晕过去的次数并不少。
最后,他还是暂且放弃了这个事项,转头出去外面找感兴趣的地方玩去了。
明天就是周日了,他现在要调时差,不能躺下,否则晚上睡不着第二天就起不来了。
等到晚上,给西蒙讲完题后,差不多十一点半他躺在床下,可以算是触床即眠。
第二天,闹铃响了没几秒就被啪嗒关上,西蒙起了来,本来要起身的他却不知为何停顿了下,半侧着身子看身边人的脸。
那张脸眉目舒缓,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等他洗漱扫地做完早餐,沈林河也依旧是平稳地维持着刚才一派好眠的睡姿。
西蒙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叫醒他,他在边上站了会儿,突然伸手覆在了沈林河颈与肩的交接之处,脉搏的跳动隔着皮肉传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闻到了沈林河颈边血的气息。
"你干嘛?"
这一声一下子把西蒙拉回了神,他收回了手。
沈林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两道眉因为起床气而微微皱起,他在床上坐了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烦燥。
他平日里总是泛红的部位比他正常肤色右边肩颈处要敏感的多,又加上基本没人能碰到那里,因此,在西蒙触碰到他没过多久,他便转醒了。
西蒙面部表情无异,语气却有些诧异道:"本来刚想叫你,没想到碰了下你就醒了,我还以为你睡的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