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就是如此之快,昨日菲缘大病初愈的消息今日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来到未央宫,想到未央宫前几日大火,烧了房子,也不知菲缘能搬到哪去,便来看看她。
皇帝走到未央宫,原本菲缘住的寝宫这几日才建了个地基,别处的地方倒是给下人们打扫过,干干净净。
皇帝环顾一周,见柴房门是锁着的,其他地方看着也不像是人能住的,问身边的人:“公主出宫了吗?”
这时有个仆役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启禀皇上,公主她因犯错惹的皇后娘娘不高兴,皇后娘娘就把她锁在柴房里了。”
“锁在柴房里?公主若是惹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这样,快放人出来。”皇帝有些震惊,赶紧叫人把门锁打开。
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和皇后对菲缘的态度简直是两个极端,皇后恨不得活剥了菲缘,而皇帝对菲缘似乎带着一些愧疚的父爱。
菲缘知道皇帝会来未央宫看她,久年不来一次的人,莫不是怕被病痛传染,要么就是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不敢见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皇帝欠她的太多了。
菲缘要抓住这个机会,想让皇后服软不太可能,只能自己先发制人。
皇帝推开柴房的门,破旧的门发出声响,屋内灯光昏暗,摇晃的凳腿似乎一碰就要散架,桌上的事物一口未动,还是些只能填饱肚子没鲜味的简单食物。
这时菲缘正窝在床上,背对着外面,虚弱的咳了两声。
菲缘装作皇帝突然到访很是惊讶,赶紧起身来,对皇帝行礼。
皇帝见她这虚弱样子,皱着眉,又看见她额上的伤疤,想都想的到,怒声道:“是不是皇后打的你?”
菲缘抬起头,眼中似乎含着泪光,略显凄惨地说道:“父皇不要怪罪娘亲,许是我没有讨她欢心,她就心情不好,失手打了我……”越说越委屈,一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流下。
她用手指轻轻拂去,眼尾微红,眼中似乎盛满了水,好一幅伤心美人的模样。
她继续说着皇后的罪行,虽然说的委婉,但句句是重点,“娘亲考虑到我病痛缠身,不让我出门,我每日都要小心翼翼看她的脸色,只要她一不开心了,我就有可能会……会……”菲缘说一半又不说了,支支吾吾的。
“继续说。”两人坐在庭院的凳子上。
“我就有可能会遭到一顿教训。”菲缘说到这,摇摇头,又装作痛苦的表情闭上了眼。
菲缘在心里嗤笑,皇后的一句病痛缠身就能把人唬住了,愣是十几年都没看过一眼。
她早就学会了习惯。
皇帝沉思了许久,长叹了口气,向身边的人吩咐,“皇后秦欢愉,动用私行,擅自限制他人自由,罚禁足一月,月俸减半。”
菲缘似是想到了什么,说:“父皇可否将娘亲的那份月俸给女儿,平时娘亲不给月钱,上次出门只能拿首饰出去当了换了点钱。”她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当然皇帝不可能不给她,说着就把整份的月钱都给了菲缘,命令叫人快些建好菲缘的寝宫。
皇帝看了一圈这里的人,对菲缘说:“我看你府里的人要换换了,两耳不充。”意思就是主子遭受欺负的时候,没有人站出来。
菲缘拒绝了,还不容易摸清了他们的底细,换一批人可不行。虽然菲缘不求自己在遭受毒打的时候要他们站出来挡伤,人人都知道忤逆皇后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菲缘就是个例子,菲缘也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牵扯进来。
“不必,多谢父皇的好意,这些人我用的习惯,娘亲位高权重,其他人也愣是不敢上前的。”菲缘又叹气,眼神忧郁。
皇帝就随了菲缘的意愿,没有说什么,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直到未央宫的门关上,菲缘的嘴角才上扬。
之前菲缘为什么不敢直接和皇后反抗,如果早反目,还没有等到时机成熟,她没有能力自保,未央宫的人迟早就成了监视她的媒介,而她要先把媒介消除,或者让他们传递错的信息,这样才有足够的时间水到渠成。
见不到皇后的一个月,她就可以在她背后翻云覆雨。
现在她需要静候佳音。
夜晚。
菲缘坐在凳上,看起了书,书还是向皇帝讨要的。
那个仆役走到菲缘跟前,菲缘拿出皇帝给的银两,递给她。
之前那个仆役就和她提过雇佣那两个武士的事,菲缘是这么说的:“把你的月钱分一半,一半给他们,一半自己留着。”
那个仆役脸色变了,“我一个月才几个钱啊?还要分一半给他们。”
“不会少你的,这钱算我借你的,到时候一并还。”
现在菲缘把钱还给了她,跟她说,“那两个武士可以不用了,现在父皇给未央宫加派了人手,同样话少不多。”
那个仆役领了钱高兴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桌上的油灯忽然灭了,菲缘看着窗子还开着,起身去关窗。
看了眼外面,漆黑一片,觉着今夜的风怎么一阵一阵的,也没想太多,就把窗合上了。
转身瞬间,冰冷的剑锋贴着脖子上的肌肤,冷意直蹿脚底。
屋里还没来的及点灯,她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只能依靠从外面月光照下来透过窗纸的一丝光亮。
剑轻转,微弱的光亮跳到剑面上照出来人的眼眸。
认出来了,是那天在湾河边救得那人。
第一次见时,血糊了半张脸,只记住了他的那双眼睛。现在一看,情景重合。
来人生的倒是俊俏,皮肤仿佛是上好的白瓷胎上蒙了一层薄釉,鼻子翘而挺,琥珀色瞳孔,眼尾上挑,攻击性极强,这双眼睛让人看了寒意涔涔,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菲缘才给了他机会。
“你就这么报恩?”菲缘认清来人,似是很不满意他的做法。
那人也听出菲缘的声音,把剑放下,退让三分。
菲缘把油灯重新点上,屋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失礼了恩人。”那人抱拳致歉。
“没想到你还真有些能耐,连未央宫都进的来。”菲缘重新坐回位置上,上下打量来人。
“你叫什么名字?”
“齐文。”
“我叫菲缘,你若想报恩,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公主的侍卫,无时无刻保护我,听明白了吗?”菲缘大概觉得这人肯定会拒绝,没想到对方很快就答应了,“明白。”
“你无怨?”菲缘诧异的看着他。
“无怨。”齐文给予了个很坚定的回答。
“跟着我苦日子很多。”
“知道。”
算了,像湾河村那边的小破村出来的人,大概都没什么小心思,但也有可能不是那里的人,被人追杀藏在井中也不是没可能,要好好查查此人。
齐文见她没说话,觉得她心中有疑虑,自报家门,“我自小生活在湾河村,家中无父无母,武功都是镇上的一个人教我的,不知为何那人传授完武艺后就不见踪迹,那天我受伤因是被那人的仇家打伤,我藏在井中才逃过一劫,后来实在没力气上爬,才被你救。”
单凭空口很难取信,菲缘先应了下来,想着日后再查清楚此人身份。
随意打扫了间杂物房,让人先在此处睡下,明日再商议。
齐文倒也没什么意见,安安分分的住下了,菲缘觉着一般人谁会答应这么严苛的条件,但又想到,他没有牵挂的人,住在湾河村那种地方,总归想要到别的地方闯闯,更何况是皇宫,条件也不差,但是很不幸答应她这种自己寝宫都烧没的主子,菲缘自然是觉得愧对他的。
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就算走一百步,她也不能看一千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