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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一个月过得很快,月底眨眼就到了。

    这一个月,除了羚初想尽办法地帮屿鸠查缺补漏外,屿鸠自己也认真了很多。她第一次对学习这么上心,不会就问,不懂就查,力求把能学的都学了,不能学的也学一点。所以月考前的模拟考,她几乎全科及格了。

    羚初不得不再次感慨屿鸠确实聪明,只要认真,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让她从倒数第一爬到中游。但只有一科,羚初怎么教她都教不会。那就是她们的专业课——纺织。

    这科是考动手能力的。屿鸠的理论知识都过关了,但唯独这科,羚初手把手带着她织了整整一个月,她还是织得歪歪扭扭,粗细不一。对此羚初很是头疼。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羚初看着手里屿鸠刚织好的麻绳,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次耐心道:“还是老毛病,该用劲儿的地方没力,该松的地方不松,还有你织到中间就乱了,织法串了有三个弯……”

    屿鸠低着头坐在位子上,乖巧地低头挨骂。听到这儿,她抿了抿唇,小声地替自己辩解:“织到后面眼花了嘛……”

    羚初叹了口气:“练得少了,再来。”

    “啊?!”屿鸠崩溃道,“让我歇会儿嘛羊老师……”

    羚初面不改色地摇头:“你基础太差了,这会儿不加紧点,哪里赶得上其他人。”而且你这手笨得也实在太离谱了……

    “嗷——!”屿鸠大嚎一声,脑袋哐地一声砸向手臂,整个人往课桌上一趴,一脸生无可恋,活像只被骂委屈了的大狗。

    羚初对此习以为常,对屿鸠的嚎叫全当听不到。

    屿鸠见她没反应,也不装了,开始愤愤地抱怨起来:“就两条绳绕来绕去的事,怎么能有这么多织法?一下子学这么多织法谁记得住啊?而且线又这么细,绳又这么长,织到后面眼花了不是人之常情?居然还要求我多练!这个社会对纺织者的要求真是又严苛又离谱……”

    羚初听笑了:“人家哪是一下子学的?都是从小到大,一点一点慢慢积累的。你是因为从来不听课,也不练,所以现在技术差到连小学生都不如。”

    屿鸠不服气地嘟着嘴,但眼睛已经心虚地移开了。

    羚初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纺织者从小就要开始自己织绳了,你爸妈没有教过你一些简单的织法吗?”

    “嘿,你还真是说到点上了。”屿鸠笑了笑,“我家就我一个纺织者。”

    羚初愣住了。

    “我是被爸妈捡回去的,他们都不懂线啊绳啊什么的,所以我小时候就是自己乱织。”

    “啊……对不起。”羚初抱歉道。

    “嗐,没事。”屿鸠笑着说,“我爸妈可疼我了,是不是亲生的都不碍事。”

    羚初忽然理解了。屿鸠的家庭本就不属于这个圈子,线和绳对她的父母来说是一种陌生的传说,因此她自然也对线和绳抱有一种和其他纺织者完全不同的态度。所以她会向往纺织者以外的职业,会去思考未来的可能性,会对线和绳抱有一种不重视不在意的态度。

    羚初也开始有些好奇了。因为教育和工作都不同,以及很多别的政策,纺织者的生活圈和普通人类的是分开的,两者不常有交集。羚初从小接受有关纺织的教育,身边的同学朋友也都是纺织者,普通人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还真不太清楚。

    “那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羚初问。

    “现在都是在做生意。”

    羚初敏感地抓住了一个词:“现在?”

    “对啊。他们以前换了三四份工作,现在基本稳定下来了。”

    羚初惊呆了:“工作还能换?”

    “当然可以啊,被炒了或者做不下去就换呗。”羚初开始挨着椅背晃椅子:“我跟你说哦,我妈大学时读的是护理专业的,出来做了几年觉得太累,然后就开始各种放飞!”

    羚初听着屿鸠讲她爸妈年轻时打拼的故事,感觉像是窥见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们有权利选择任何工作,和自己专业无关的也好,自己以前从未想过的也好,你都可以投简历。无论哪个圈子,只要你有能力就能进。

    羚初从小接触的人都是纺织者。有能力的纺织者入编,为人民织绳。没那么优秀的退居后线,做着保养绳之类的工作。总之无论如何,就算被炒了也是被降级到其他与纺织相关的部门工作。他们的一生都要绕着绳忙碌。

    “其实我爸妈挺高兴我是纺织者的。”屿鸠忽然说。

    “嗯?”

    “因为工作稳定啊。他们说,这是我天生自带的铁饭碗,能让我比他们少吃好多苦。”屿鸠说完,撇了撇嘴,“但我才不稀罕。”

    羚初听见她继续道:“我宁可打拼半辈子后找到一份让我满意的工作,也不要一出生就注定要做一份我讨厌但又稳定的工作。”

    月考成绩出来了,屿鸠直接从倒数第一跃到五百多名,进步了差不多三百名。虽然纺织这科还是没及格。

    但没关系,羚初已经很知足了。教了屿鸠一个月下来,她深知屿鸠学得有多努力,努力得简直就像是颠覆了从前的三观在学习。

    不过屿鸠拿到成绩单时的反应就很有意思了:“我靠?进步了这么多!”

    羚初正想恭喜她,就听见她来了句:“超了五十名这么多?亏大了啊!”

    羚初:……?

    屿鸠欲哭无泪:“早知道进步五十名这么简单,我就不那么努力了……”

    羚初震惊:“考了高分你不高兴吗?”

    “啊?我为什么要高兴?”屿鸠一脸莫名其妙,“我的目标从来都只是绳展的票啊。”

    羚初无语了:他/妈/的这厮真就只是为了玩啊?!

    “再说了。”屿鸠撑着脑袋看向她,“你不也不高兴嘛。”

    羚初愣住了:“……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屿鸠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吧?”

    “你坚持学习,坚持帮助同学,明明不是班干部但坚持帮老师做事。你一直在坚持做一个好学生,甚至是好人。”屿鸠转着手中的笔,说出了一句让羚初毛骨悚然的话,“可是从我第一次见你一直到现在,你都没有高兴过诶。”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做这些呢?”

    当晚,羚初做了个很混乱的噩梦。梦里她一直在跑,好像被什么东西追着一样。她从空无一人的学校逃到家里的小区,最后躲进自己的绳房锁好门,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那个狼人。

    她醒后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感到危机:她在提醒我。

    那个狼人,她在提醒她。

    不能和屿鸠走太近。羚初想。

    但这次不是因为害怕重蹈覆辙的噩梦,而是因为屿鸠太聪明了。

    羚初自认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隐藏情绪的能力肯定是有进步的,至少肯定远超同龄人。她确实很久都没开心过了,但她绝对不可能表现出“不开心”的信号。然而屿鸠仅仅和她相处了一个月就看出来她不开心了,那再和她走近点,岂不是内心的阴暗面都会被她洞察?

    羚初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了两张绳展的票。

    这是她月考后就找父母要的。当时她父母一听她要带朋友来绳展,不知有多高兴,连连应着好。他们也知道羚初性格和同龄人不太合,因此每次听到她要和同龄人出去玩时都会很高兴。所以这次也是羚初一开口他们就答应了,两张绳展的票很快就出现在了羚初的书桌上。

    而现在,羚初抓着这两张票,像握着轨道上换道的拉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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