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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4-再见梁丘

    梁丘在南马尔受伤时,在驻地的二级医院经过一轮紧急治疗,最初采取的保守治疗方案。

    彼时梁兆庆听到消息,当即联络了几位老友。梁川也积极协调关系,最终联合记者站和国内所属社,协调开通绿色医疗保障通道,第一时间转送梁丘回国治疗。只是当时伤口恶化一度要危及生命,即便最精干的医疗专家,终究只能选择二次手术截肢保命。

    王芝抓着梁兆庆签字的手,当时就哭晕过去。

    梁丘没有按梁兆庆的规划走仕途,他也没有过多干涉。老来子么,加之王芝也向来会拿捏老梁。梁兆庆由他自己趟自己的路,小子倒也没叫他失望,一路读书到国际新闻-部的知名记者,顺顺当当从没叫他操过心。

    他唯独两次插手梁丘,还是他工作的前两三个年头。驻外高风险区冲突地区报道任务,那头的领导正巧是梁兆庆的老熟人,自然晓得他的老来子,私下电话问候他,也提醒他二小子交了申请,梁兆庆当然顺水推舟背地里给拦下了。

    这回他钻心般的痛和悔,独独这次他没拦着。一来是三个月短期新闻任务,二来,梁丘这次申请了维-和-部-队采访,内容已经获批。而最主要还是梁兆庆的私心。

    老大上回上海出差,临时起意顺道去看看老二的,意外发现他住处次卧分明的女性-生-活痕迹,以及,床头“施珈”扉页落款的专业书。梁川看老二的态度,已能窥得其中意思,回头便给老爷子透了风。也才有了梁兆庆借着梁丘外派这样得来不费功夫的调虎离山之机,去敲打沈渝的动作。

    梁兆庆苦撑着,颓然哀叹自己作的孽,怎得就报还到了小儿子身上。或许从他拦着梁川开始,就当真是笔孽债。

    施珈十二岁之后,接触往来最多的除了同学和老师,大概就是梁丘。

    真真沾亲的祖父一家尚且可以漠然断亲,不过带故的关系,纵然念着旧情又会有多牢靠。大人心知肚明的人情道理,却指望在一个孩子身上糊弄过去。

    诚然,或许祈愿是好的,奈何旧曲填新词,终究还是落得老调重弹。

    当年沈渝还是留在了梁家,梁兆庆也依言替下属亦是故友尽了家长的责任。原本怎么都该是段佳话美谈,却最终因儿女情事反倒生出些暗昧。

    梁兆庆和已故前任太太育有一子梁川,和沈渝年纪相仿,两人自小相识,情窦初开的年纪上又一个家里头同进同出,学习,生活。何况,沈渝袭得母亲的美貌,时间一长,有了感情再正常不过。

    起初没人发觉,碰上两人上了大学再搬了出去。等梁兆庆知道,已经是梁川大学毕业,工作落定以后了。

    那日,沈梁二人牵着手回家,梁川兴致勃勃向父亲表明他们的关系,以及,他想娶沈渝。

    后来的事,不用说。世人皆是趋利的,遑论梁家这样的仕途人家。不涉及利益,自然能念情分,可这份情若成了逐利路上的阻碍,重利轻别离从来不仅是商人的专属。梁家可以接济故友的女儿,却不会接受一个沾着流言的孤女进门。梁兆庆更早为梁家老大定下了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世上好物不坚牢,少时的爱情太美好也注定彩云易散,而有时候,不牢靠的更是人心。二人一番抗争坚持后,梁川先放了手。

    大抵世上爱情誓言的归宿最后都是食言。儿女情长终究没能敌过锦绣前程,不久,梁川和郭家小女儿郭清订婚。

    梁兆庆也找过沈渝,可以替她安排处工作,甚至可以让她以梁家养女的身份找个门户相当的人家。事已至此,原本就承了梁家恩情,沈渝再不识相就当真丢了本分了。沈渝虽拒绝了梁兆庆的安排,却很快答应了大学同学施良玉的追求,且跟他一道回了S城。

    被当作逃生梯的婚姻,从起点开始就已经偏航,又怎么能顺利到达终点呢。施良玉一直当沈渝就是性子冷淡,可一次陵市出差学习的机会,遇到几个大学校友,一时反而比大学时候亲近。

    夜里几人饮酒谈天,酒气上头,其中一人家和梁家一个干-部大院的,感慨想不到施良玉和沈渝能走到一起,不经意道出了梁家当年这桩往事。

    酒助兴,也败兴。叙旧的人们终归败兴散场。

    这般流言秘辛抖出来,施良玉如何能忍,出差回头便找沈渝对峙。你拿我施家给你当遮羞布,拿我给你当冤大头啦,难怪女儿的小名你都要取个红豆,此物最相思,你到底忘不掉谁,是不是那个姓梁的。

    往事重提,无人幸免。施良玉心生龌蹉,人也转了性情,开始冷言冷语,日日打闹。沈渝原本无非是日子平淡,现在亦无意坚持,她提出离婚,施良玉也火速答应,房子孩子归了沈渝,其余的两清,再无瓜葛。

    手续办妥,事情自是要传到施家二老的耳朵里。施家也不是全没头脸的人家,又是独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从前沈渝的户口工作都是施父出力办妥的,眼下,沈渝的工作很快就生出变动,她的岗位和编制齐转到了下级乡镇。沈渝思量一夜,她能接受一切的变动,可是施珈不能。

    要强的人再一次放下了身段,求到了梁兆庆处。施珈也转到了陵市,由梁家关照。

    只是,有那些前尘往事,郭清多半是容不下施珈的。夫妻二人在梁川替施珈安排安排好学校后,大吵一架。

    郭清斥责梁川不是东西,要前程的时候选我,现在位置坐稳了,又想起旧情人啦,你们梁家也真腻心(恶心),既要又要,又当又立,只晓得装好人。我不管,你别想跟我扯花头,你旧情人的孩子,谁爱管谁管,不准你再插手。你红豆红豆地喊那个孩子,是谁惦记着你,你又是殷勤给谁听的。

    这一闹,大人其实不打紧,权衡利弊,吵不散的总归还得睁只眼闭只眼地过。可听到他们口角的小施珈实在无地自容地难为情,因为,她听懂了。而梁丘,在她最无措最难堪的时候出现了。

    那天,是梁丘拉她走出惶恐而羞愧的窘迫。还在大学的梁丘,在梁家小院里告诉施珈,世上一切事物因描述而存在,名字不能说明你,而该是你代言了它,你成为什么样,施珈就是什么样。你不喜欢他们叫你红豆,就告诉他们,我喜欢你们叫我施珈。

    梁丘像她成长的路上的导师,给她鼓励,关爱。他说她该尽情体验人生,不要局限自己,读书,交友,任何事,不违背法理,去尝试所有想要尝试的。

    -

    施珈的气息好像都一点点熄下去,梁丘去托她的手臂。

    “珈珈,起来吧,”他怕惊着她一般,轻声喊她亦是安抚,“你膝盖还伤着。”

    依旧的静默里,梁丘多少有些艰难地张口,“起来再说好不好,我也要站不住了。”

    终于,施珈微弱的动静,仰起脸,轻轻拂开他的手。倘若上次是晴天霹雳般的打击,这回就是如同天崩地裂的破防,她撑着地板缓了缓,缓过眼前的一阵黑暗,才重新站起身来。

    梁丘看她,回头去抽了几张纸递给她,施珈微微低着头不肯接。他索性抬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就要碰到她的鼻涕时,犟着的人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纸巾。

    一声叹息似的轻笑,梁丘喊她坐下,他看看她膝盖,刚结的痂别再抻开。

    施珈只是摇头,她恹恹地神色望着梁丘,“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让我知道。”

    “知道你会难过,也怕你会难过。”梁丘眼里隐约的失落。

    “我已经难过了,你还不要我知道吗。”施珈红红的眼睛和鼻头,倔强地望着他。就算残酷甚至冒犯,她不要再做别人游戏里的NPC。

    短暂目光的较量,梁丘先松了口。他是结束驻派回程的时候,遭遇意外事件。他当时不知道情况会这么糟,回国之后他清醒的时候不多,再醒来……

    “左臂,你看到了,保留了肘关节,还有三分之一的小臂,”梁丘右手在自己的左腿膝盖往上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比划一下,腿,这里吧。

    “珈珈,已经很幸运了,我能工作,能自己生活。你不用难过,习惯了,其实也没那么糟糕的。”

    梁丘面色沉静,平静清淡的描述,施珈死死盯着他,恍惚看见他好像安慰她的一抹浅笑。

    轰然间,刚筑起来的情绪安全线再次溃散。施珈难以抑制的难受朝眼睛里涌,她忽然就不管不顾地扑到面前人的怀里,她要去圈住他的腰,却被他来不及动作的左手拦住了。

    施珈才不肯,煞性子般,她抬手捉住梁丘两边的衣袖,再次挨着他的温度,她好像才跟着活过来。

    施珈湿着眼眶仰面去怪他,“我讨厌你!梁丘。”

    梁丘听她的怪罪,心登时就软下来,也即刻明白她的意思。他们走失在对方的人生轨迹里,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离开过,而更残酷的是,他让她带着那些虚妄的真实,掩耳盗铃地遗忘。

    梁丘紧绷的身体终于跟着施珈的气息一点点松下来,他抬起右手去轻抚她的背,他久违的姑娘。

    良久,施珈感觉到梁丘好像不响地移了移重心,她才缓缓松手,悄悄地后退两步。

    花窗的玻璃外透过来的光渐渐幽微,不知不觉中,屋子里也暗下来。

    梁丘没逞强,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稍缓,他微微抬眼去汇施珈,“好些了。”

    施珈微不可察地嗯一声。她晓得自己的样子一定没有多好,甚至是差劲极了。她也难免有点胸闷,好像所有狼狈难看的时刻,梁丘都在。

    她的眼睛好像有点肿了,鼻头也还有点淡淡的红。梁丘看了她一会儿,等不到有人开口,他便向她提议,要晚饭的时间了,珈珈,一起吃顿饭吧。

    施珈明显的犹豫一下,当她小气,她还没想明白他们现下该是怎么样的位置。原本的平行世界相交叠,措不及防的像是黑暗里突然点亮的灯,而她也清楚,实则灯光灼人阖眼的一瞬间,什么都藏不住了。

    施珈还是坚持,她说不饿。而且,她的样子应该不大好看,不想出去了。

    “去家里吧,”梁丘扶一下沙发站起来,“吃过饭,再送你。”

    他低垂眼眉望着施珈,“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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