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未到吧。”艾蒂莎倒觉得没什么,因为她在上来那一刻就有预感这次走不掉,不过这面旧事镜可能就是她们回去的关键。
许钱钱肉眼可见的变得颓废了起来:“哎。”
“没事啦,再等等也许就能回去了。”文启拍着许钱钱的肩膀,安慰着。“那要不你们先住在神域吧,我让壬空再看看?”
“不行啊,”许钱钱说,“下面秋姐姐这么忙,等会找不到我和三娘肯定会急的。”
“就是,”艾蒂莎也附和道,“回去的关键应该在人间,你问问壬空,胡顺他调查好没有,这儿不能回去的话,得赶紧下去才行。”
“好吧。我这儿就叫壬空过来。”文启说着,随即话锋一转,“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尝到你煮的鸡蛋面啦?”她笑嘻嘻地看着许钱钱。
艾蒂莎直接站到了许钱钱面前,抱着手看着文启:“谈正事就不要扯其他的,我们时间急。”
文启往后退了一步,认真打量着艾蒂莎。这人……怎么这么奇怪?鸡蛋是她下的?
不一会,安廉雨就来了,四人坐在上銮殿后院的小凉亭里,开始谈事。
“回不去啊,是什么原因?”安廉雨从他的一个手掌般大的小布袋里一样一样地掏出茶具,在桌子上摆好,看得许钱钱一愣一愣的。
“通道没打开。”艾蒂莎抱着手,看着安廉雨开始往小茶壶里注水。
安廉雨收回手坐好,等着茶水烧开。“那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开啊。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是伸缩袋,许钱钱小姐没见过吗?”他微笑着问许钱钱。
许钱钱正盯着那个袋子看得入迷,突然被叫到,她赶紧回答:“没,还没见过。”这东西秋仄语跟她讲过,但她还从没见过实物,只知道这东西虽然小小一个,却可以装下很多东西,戴在身上还不重。
“她才上来没一天就被旧事镜吸进来了,”艾蒂莎解释道,“胡顺那边你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人啊……你肯定不喜欢。”安廉雨先这么总结了一句,就看到文启戳着茶壶,问道:“好了吗?”安廉雨赶紧把文启的手拉回来,“别戳,等会儿烫着手。”
“哦。”文启收回了手,无聊极了,只得四处观望。
“怎么说?”艾蒂莎接着问。
“他年轻时在学堂是学医的,学出来后就想经商创业,因为他们家一大家子都世代经商的,他想做出一番成绩好在家里又立足之地。后来与秋仄语的父母认识,同行嘛。不过一年,他的创业就失败了,他向秋家借钱,秋仄语的父母没有借给他,他就怨恨在心。最后没办法,只得重归老本行在一家医馆当起了医师。他在医学上挺有天赋的,但他的师父要磨炼他的心性,就不断把一些重活累活交给他。最后他受不了了,他利用了他师父常年的老毛病,在他师父的饭里下了毒,下得悄无声息,所有人都没发现,他师父死时他还哭得最大声。”
艾蒂莎听到这儿微微皱眉,明明没吃什么,可现在却想吐。许钱钱也在心里感叹,这人怎么这样啊。只有文启一个人看着花丛里的小蝴蝶忽上忽下,慢悠悠地飞到了许钱钱肩膀上。
“然后他的好日子就来了,”安廉雨接着讲,“不多时,他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医师,然而他还没得意两天,这时候秋仄语出现了。”
“她解决了一个困扰这个人类世界几百年的医学难题,这个年轻的少女在这时无疑成了这个世界人类文明医学史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胡顺的风光就这样被抢了。从此之后,他的名字甚至排在了第二档医师里。虽然他比秋仄语更年长,资历更多,但不少病人都要往秋仄语那里跑。因为她不仅病看得好,口碑还好。对待病人耐心仔细,对方家庭困难实在没钱她也不会见死不救,慢慢还钱也没问题。她赚了钱修了宅子,其实你们住了这么段时间,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宅子大部分房间都是客房,是用来接治必须时刻观察病情的病人的,当然也有一部分是给了大老远跑过来没有地方住的病人的,比如安晓云。这种举措在她这时代是一种很超前的举措,他们这个文明还没有发展到高度文明阶段,就是那种病人和医生都集中在一起,这样更方便社会的资源分配和管理。”许钱钱虽然不是很听得懂,但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医院。
“毫无疑问,秋仄语的出现给那些老头造成了强烈的冲击。按照胡顺的性格,你要说后面污蔑诽谤秋仄语的人里没有他,我是不信的。”安廉雨顿了一顿,“至于他到底是怎样做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这样,把这个叫胡顺的人杀了不就好了。”文启听得头晕脑胀,她解决问题的方式一般是解决有问题的那个人。
安廉雨听了哭笑不得:“域主,没有这么简单的,胡顺顶多算一个导火索,况且,这人在这个世界的地位还不低,杀了他会扰乱文明发展进程的。还有,不能乱杀人。”
艾蒂莎听着,恍惚间想起了以前安廉雨教过她的种种,好像他每次都是这样,虽然哭笑不得,但总是耐心地给她解释。
文启闭嘴了,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安廉雨挽了一下袖子,拿起了茶壶,给他们每个人斟了一杯茶。
“大家先不要急,喝口茶,这是我自己种的,喝了有利于在炎炎夏日平心静气。”
艾蒂莎喝了一口,就想起了金乐,因为金乐最喜欢吃安廉雨种的菜,每次安廉雨一来,她注定要跟着安廉雨叽叽喳喳叫唤一会儿。艾蒂莎抬头望屋檐上看,并没有看到金乐的身影,看来这时候金乐也没有上来。
“好了,接下来我要讲的就有趣了。”安廉雨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继续讲了,“胡顺不是说安晓云是他的外甥女嘛,我就去查了一下,还真是。我又顺带着查了一下安晓云和张兴到底怎么回事。原来啊……”
“公子!慢点!”朱正在后面追,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人群,他早就找不到他家公子跑哪儿去了,他只能大吼:“你钱袋还没拿呢!”
张兴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把夺走了朱正手上的钱袋。“还不快跟上!”
今天是安家大小姐招亲,安家出手阔绰,直接包下了梁城的第一楼作招亲楼。街上人满为患,万人空巷,都向招亲楼挤去。
张兴是偷偷溜出来的,因为张家和安家一直是生意上的死对头,多年都不得和解。张家人都巴不得安家赶紧倒闭,好让他们一家独大。可张兴却不这么想,他不是做生意那块料,又爱凑热闹,他只知道传闻中安家小姐美若天仙,有美人傻瓜才不去看呢。
安晓云打扮得艳丽,和她生病时比起来有气色多了。虽然不是那么惊艳,但仔细看眉眼中仍是柔情似水。坐在高楼上,她看着下面的人熙熙攘攘,不禁有点害怕。
“阿妈,怎么这么多人啊?”
站在安晓云后面的女人正是安晓云的母亲,从她的面上看不出高兴,只是担忧。她抚摸着安晓云的头发,说:“云儿啊,不要怕,都安排好了,你等会儿随便丢就行了。”
安晓云面上也看不出高兴,她握紧了安妈的手,不再言语。
不多时,安晓云的父亲走了过来。他容光焕发,脸上堆着笑容,扶着另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来来来,尚大人坐!您这儿坐!”安父安排尚大人坐好,就转过头来招呼安晓云。
“云儿,快过来,见过尚大人!”
尚大人连忙说:“安兄不必多礼,安小姐衣褥繁重,就不用起身行礼了。”
“这怎么成,”安父装作生气的样子,“难道,还要云儿叫你爹你才肯受这礼吗?”
楼上众人哄笑作一团,胡顺躲在人群里,却没怎么笑。安晓云还是站起来,脸上挤出笑容,对尚大人微微颔首。
其实楼上众人早已知道安家和尚家私底下早已定好婚约,这招亲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尚大人是梁城的大官,官商联姻,对两家都好。安晓云的结婚对象是尚家的儿子,尚平正,比她大了将近十岁,整日就只知道喝酒□□,仗着自己家有权有势,无恶不作,是个地道的混混。年前不知怎么的,在湖边看到安晓云和其他姐妹在玩水,晚上回去就求他爹去安家上门提亲。尚大人爱子心切,这又是家里唯一的独苗,自然是应了。安父一听,这好啊,与尚家联姻,他安家以后生意不就能做得更大了嘛。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只有安晓云一个女儿。尚平正那个德行,确实委屈了她,可尚家只有这一个儿子,等尚老走了,她就可以继承他们的所以家产了。安父在心里算了半天,觉得这笔买卖不亏,就爽快地答应了。
安母是不同意的,可她并不持家,说话是没有分量的。安父软磨硬泡,两个哥哥也不断施压,安晓云终于答应了。
眼下办一个绣球招亲也是尚平正的要求,他要堵住众人的嘴,让他娶安晓云变得天经地义。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需要安晓云往他这个方向扔,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绣球举起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的,安晓云已经不记得那天是怎么抛的绣球,楼下又是怎么一团哄乱,尚平正又是怎么兴高采烈地举着他手里的绣球,客人是怎样的客套恭喜。她的记忆只从夜晚酒楼后的小巷子开始。
安晓云受不了在这样难受的日子还要强颜欢笑接待客人,她借口身体不舒服,偷偷从酒楼后门溜出,想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夜是那么的晴朗,天空中不见一丝云彩,只有星星在无辜地眨着眼睛。酒楼后的下水道发出一整恶臭,可不远处的花儿依然散发着清香。这样的矛盾,不正是后面酒楼的热闹与安晓云内心的清冷吗?
她猛灌一大口酒,蹲在小巷子的角落里发着呆。角落里长着一小株香怜子,粉嫩的小花瓣高昂着头,正在张望着这个世界。
她看着眼前这株小花,觉得实在是可笑。可笑到她忍不住想用手摸一摸,却突然被人撞到。
“谁?!”
一个惊恐的男声在后面响起,安晓云转头看了一眼,只瞥到那人的裤腿。她往后缩了一下,示意给那个人让路。
张兴借着屋内传来的昏暗灯光,终于发现了这是个人。
“你是谁,干嘛躲在这里?”张兴又问。
安晓云没心情搭理他,又往后缩了一下,说了一声:“要走就快点!”说完,她猛灌一口酒。
这下子引起了张兴的好奇心,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安晓云,半天才说到:“你是安晓云?”
安晓云瞥了他一眼:“不是。”
张兴看了她这样,不禁笑了一下:“你躲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在上面接客吗?”
安晓云似乎有点恼怒,她又说了一遍:“我不是安晓云!我是张晓云!刘晓云!王晓云!”
“好好好,”张兴并不在意她是什么晓云,只觉得这个女孩气呼呼的怪可爱的。“你在这儿干什么呀?”
“发呆。”安晓云眼睛盯着前方,向要把那面墙盯穿一样。
“哦,我还以为你是来散心的。”
安晓云不说话。
“上面太吵了,你不觉得吗?”
安晓云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你更吵。”
“哈哈,”张兴笑了一下,“是吗?可我家里人都说我不爱说话呢。”
安晓云不说话了,张兴也不说话。俩人一起蹲到腿发麻,后面酒楼的热闹都快散去了,安晓云的贴身侍女找了出来。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啊!老爷找你半天了。”
安晓云垂下眼帘,晃了晃手里的快没酒的酒壶,说:“哦。”她用手撑着侍女站了起来,感觉双腿快没知觉了。张兴则看着安晓云的一举一动,眼睛亮得像闪着的星子。
“晓云姑娘,”张兴叫住了准备走的安晓云,“我俩算是朋友了吧?不送我一个见面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