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寒意渐浓，乘车前往比赛场馆的途中，透过车窗玻璃往外看，已经能够感受到冬天的寒意。
树叶几乎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给人一种寒冷而又清新的感觉。
国际滑联花样滑冰大奖赛第四站弗兰站男单短节目拉开战幕，直播镜头扫过密密麻麻坐满了三万余人的观众席。
热烈又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驱散了寒意。
赛前准备室里，各位选手都努力专注自己，调整着各自的身体状态。
普通人光是看着这一幕，就有神经紧绷一触即发的感觉。
乌斯曼身边跟着露娜教练和俱乐部其他工作人员，看到禤明幻走进来都下意识想要招手打招呼。
又在看到他身边荷枪实弹的警卫时胆怯退下，各自移开目光。
乌斯曼坐在瑜伽垫上不由抬头看向身侧目不斜视盯着他热身的露娜教练，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因为禤明幻一行人走进准备室而引发的骚动。
养育了17年的孩子出现在面前竟然能当做没看见吗？
随着广播，选手开始一个接一个踏上比赛冰面。报幕声、音乐声、随着分数公布的观众欢呼声不断传到后台……
直播镜头在等待间隙会切到后台的选手热身的准备室。
最后一组出场的选手等待时间很长，甚至虞正理看到镜头里的禤明幻中途戴着防噪音耳塞在教练的督促下小睡了二十分钟。
虞正理冷凝着脸，敏锐地觉察到对方身体的异常。
让阿宝黑进随行医生的智脑，果然看到了一则凌晨两点的诊疗记录，病历写着发热面容，神清，咽部充血明显，扁桃体无肿大，服药后持续低热……
林惜文是自从虞正理正式入职后就一直跟着他的研究员，只能看到虞准将打开光屏，因为有隐私设置而无法看到内容，见他脸色晦暗不明，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犹豫着起身端了杯热牛奶走过去递给他，温温柔柔的开口，“准将，发生什么事了？”
虞正理没接，起身避开：“我要出去一趟，你通知一下，第19次空间钮折叠试验推迟等我回来再做。”
“啊？”林惜文讶异地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的不见人影。
最后一组六分钟练习时间将近，禤明幻和其他五位选手移动到场边等候，接着伴随外文广播声踏上冰面。
虞正理边走边给远在外星系的禤翃屹发了条自己要立刻前往弗兰的消息，然后就坐上飞行器直接启程。
还未靠近国境线，颈间的黑色脖镣闪着红光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飞行器后面也紧紧坠着一整个兵团编制的秦羽的战斗机群。
指挥官接入虞正理飞行器的通讯频道喊话：“第一次警告，您已离开控制范围，请立刻返航，否则我军将采取强制措施。”
虞正理坐在驾驶室无视掉这些喊话和颈间脖镣的电流惩罚，低头扶额不可置信地在心里念叨：“我是疯了吗？”
禤翃屹的全息影像出现在飞行器控制屏上，“准将，您这是打算叛国吗？”
虞正理抬头，“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什么？”禤翃屹十指交握，面目严峻，“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总之我要出去一趟。”虞正理拒绝回答，“把那些烦人的苍蝇撵走。”
禤翃屹还没开口，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黑发灰绿眸子的青年从身后直接将这个手握秦羽军权的少帅挤开。
“准将，好久不见。”里维看到被战斗机紧紧包围的虞正理，眉头微挑，状似好心询问，“你这是在上演生死时速？需要我帮忙吗？”
“如果您能帮忙的话我自然感激不尽。”虞正理可不敢小看这个当初提着一把刀就能干翻他整个机甲舰队的疯狗。
人人都夸他的聪明盖世，但是他到现在都想不出来这个看起来并不高大强壮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别捣乱。”禤翃屹毫不避嫌的伸手将里维按在怀里，捂住他的嘴。看向虞正理时，犀利的目光好像要透过全息光屏化作实质，“虞准将，不要让我失望。”
全息通讯关闭，脖镣的警报解除，包围了飞行器的战斗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的虞正理愣怔片刻，切换光脑的直播画面。
看着带解说的光屏，伴随着选手名字国籍的报幕，运动员们在冰面上快速的滑行跳跃，做着最后的冰上调整。
解说A：“果然本次比赛最惹人关注的还是来自秦羽的禤明幻选手。17岁，刚升组就已经拿到了上一届的大奖赛银牌和世锦赛金牌。”
解说B：“是的，可以清晰听到观众席上不断呼喊名字的助威声，很像主场作战呢。”
解说A：“咦，禤明幻选手罕见的4S手扶冰摔倒……”
解说B：“是状态不好吗？六练四周摔倒的话会很影响接下来的表现。”
解说A：“禤明幻选手从青年组开始就有‘精密的跳跃机器’的外号，这是他成年组的第二个赛季，却已经是在花滑裁判系统引入AI评分后拿到最多goe满分的选手。虽然只是六练摔倒，但还是很让人担心。”
六练结束回到后台，按照抽签顺序，禤明幻排在最后一组第三位出场。
“接下来登场的是来自秦羽的未来之星禤明幻，年轻的世界冠军，短节目选曲自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2分40秒的短节目仿佛一眨眼就结束。
首跳4S跳空，虽然很快调整回来，但还是影响了后面的连跳，4F接3T成了2T落冰不稳。
观众席的欢呼声随着这套节目的失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惊讶、叹息、窃语……
等分区的禤明幻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旁边的庄子非笑着面对镜头。
此时此刻，禤明幻的情绪就像一只被困在迷宫中的蝴蝶，无法找到出路。那些失误如同锋利的刀片，一次又一次地割伤着他的自尊。
但说实话，在禤明幻这样的状态下，光是比赛中没受伤这一点就比庄子非预想的要好。年轻的选手受点挫折再正常不过。
这还只是分站赛的短节目而已，只要在总决赛之前调整回来还是有望夺金的。这点庄子非完全抱持乐观的态度。
庄子非环顾四周，用刚从冰面上捡来的白猫玩偶的爪子拍了下禤明幻的背，“嘿，看一下观众席的Banner。”
禤明幻茫然抬头，如梦初醒般看向观众席挂满了各式各样精心设计的写着“Barnaby”而非“禤明幻”的横幅。
他不由自主的抱紧手里的白猫纸巾盒，看向冰童和工作人员们都在冰面上忙碌的回收密密麻麻的玩偶和鲜花。
真是奇怪，注意到这些，眼中的世界突然从一片空白渐渐变得五彩斑斓。
分数公布，禤明幻短节目排名暂列第四。在所有选手比完之后，排名第六。
路过混合采访区，记者们拼命把话筒递到他前面，七嘴八舌的提问。
庄子非走在他身边，拦住激动的记者们不停说道：“抱歉，我们不接受任何采访……”
“请问今天发挥失常是因为网传的身体状况和精神不佳导致的吗？”其中一个记者被挤在后面声嘶力竭大喊，引得众人侧目。
禤明幻停下离开的脚步，与那位记者对视，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不是，这就是现在的我的竞技水平，没有任何原因和借口。完全是因为身心各方面的弱小才会产生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