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以后万万不能病中出门了,奴婢短短几日真是被您吓了一跳又一跳。”采霞抚了抚自己的胸膛,可算等到自家小姐回来。
“是啊姐姐,身子还没好全就别再往外跑了,况且为何没带上我?”
阮梦音被两人说笑了,唐圆这小丫头,第二个问题才是真心发问的吧。
她卸下满手的蜜饯、果蔬,拍了拍两人的肩安抚道:“我这不是一早就回来了吗,况且,你们没看到我留的纸条吗?”
“小姐,你还说呢,有谁留话往人脑门上贴的,自然看见了,小姐下次出门还是把采霞带上吧,要是李嬷嬷突然问起来,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采霞越说越心急,甚至感觉要急哭了似得。
“哎哎哎,采霞,我错了。要真是被问起来,你就把我的纸条给嬷嬷看嘛,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什么的。吃蜜饯吗?”
阮梦音给唐圆、采霞嘴里一人喂了粒梅仁,看着她们被酸得皱起了脸,又乱用自己姣好的脸扬起了狡黠的笑。
于采霞而言,能来悠然阁伺候小姐是极幸福的事,原因无他,小姐待下人极好,可以说并不把他们当做下人,更像是同住一处的伙伴。
然她们自己得有身为下人的自觉,用心伺候好两位小姐。
悠然阁一片欢声笑语,完全看不出阮梦音几个时辰之前还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
采霞替阮梦音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终于有了点世家女的样子。
阮梦音自铜镜前转了一圈,孤芳自赏道“好一个美人”,又引得悠然阁内笑声连连。
全然不知阮府最为一板一眼的李嬷嬷正悄然往此处来。
她搀扶着脸色好一些了的虞筠,向悠然阁靠近。
“这么热闹,在聊些什么呀?”
虞筠款款迈入花厅,嚯,好生热闹啊。
两位小姐和一众下人三三两两地站在其中,不知道以为是有什么喜事,然不过是阮梦音随意的一句玩笑,带的这厅内所有人都心情愉悦,脸上扬着笑呢。
虞筠和李嬷嬷对视一眼,有些心照不宣地想到,自阮梦音回了太师府,环绕在她身旁的永远是周围人发自内心的喜爱与亲近。
虞筠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又怎么不知,这就是自己女儿与生俱来的魅力。亲和地待所有人,所有人自然都喜她爱她。
连带着她,以前染了风寒少不了要多躺几日,如今倒是第二日就能神清气爽地下床闲逛了。
她招了招手,唤阮梦音过来,“梦音,你身子如何了,几日后的归家宴,如若不行我们就再延几日。”
“夫人,我已经没事了,倒是您,好点了没有,怎么一早就过来悠然阁了,我本想与唐圆去给您请安呢。”
“我没事,你和唐圆日后啊,也不必起大早来看我,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我这刚收到了你送来的梨膏,当下泡了尝了尝,香郁爽口,嗓子舒服多了,便想来你这晃荡晃荡。”
虞筠听到阮梦音心里记着她,眉眼流露出几分慈爱,双眸紧盯着,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那归家宴就定在原来的日子,五日后,可好?这几日再向孟司赞多请教请教。”
阮梦音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了,小唐圆,到我这来。”虞筠坐到了厅内的梨木镌花椅上,握住了面前唐圆的手。
“唐圆,听闻你的名字是梦音给取的,元宵圆圆、好运连连,这寓意真好。”
虞筠拧了拧眉,似是在思考说辞,继续说道:“你年岁恰好,我们打算送你去国子监上学。只是梦音姐姐不适合国子监的进度,你需一个人去上学,你可愿意?”
阮梦音听到这一安排,好像比唐圆还高兴,期待地看向她。
却迟迟没有等到唐圆开口,等了片刻,她终于开口道:“我愿意的。”
阮梦音走进揉了揉她的脑袋,嬉笑道:“我们唐圆平日里记东西可快了,背起四书五经,肯定也不在话下。”
虞筠闻言惊诧地看向唐圆:“是吗?不过唐圆你不必担心,你们外祖家虞府,也有位公子在国子监上学,说起来你们应当唤他一声虞表哥呢。”
阮梦音听到此处,才放下一颗不安的心,她都想好了隔一日就去探望唐圆一回,看完再去办自己的事。
虞筠轻拍了一下大腿,懊恼道:“还有一事,我忘了提,唐圆啊,此番去国子监接触到的应当都是世家公子小姐,你可愿意改姓阮或虞?姓甚随你和梦音自己商定,为的是方便你上学后该亮出身份的时候就大大方方地亮,省得受了委屈。”
阮梦音又亮起了期冀的眼光看向唐圆,阮圆?虞圆?听起来似乎后者更可爱一些。
只见唐圆半垂下眼,有几分心不在焉,这次她没有应下,犹豫着开口说道:“会不会太高攀了些......”
还没等虞筠开口劝解,阮梦音抢先开口道:“唐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所有人都认下了你这位可爱俏丽的小小姐,怎得自己还在自轻自贱。”
虞筠接过女儿的话道:“是啊,唐圆,不管之前你与梦音经历过什么,你与梦音就是我太师府的女儿,日后长大了,也自然是以太师府小姐的身份出嫁,我看谁敢说一句不是。”
虞筠环视了一眼四周,李嬷嬷立刻会意,带头大声说道:“是啊,唐圆小姐乖巧懂事,早就认定了是我们太师府的二小姐。”
“是啊是啊。”
“就说啊,我就没见过比二小姐更可爱的女娃。”
......
唐圆有几分动容,她好像永远学不会姐姐坚韧不拔,天大的事在她眼里都是小事的样子,但日后,她会努力成长成姐姐那般。
她认真思考了一番,慎重地开口道:“那我日后便叫虞圆吧,随夫人姓,我觉得很是好听。”
“好!”阮梦音带头拍起了手起哄道,带起了悠然阁内一阵此起彼伏的掌声。
虞筠和李嬷嬷也是笑弯了眼,眼角自然袒露了岁月的痕迹。
太师府,应当是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
日子一天天地过,阮梦音这几日可谓是忙得热火朝天。
随着太傅学写一手好字,然只能照葫芦画瓢模仿出十字内太傅书法之风骨,但凡超出一个字,又露馅成孩童初写字的样子。
跟着祝钦明习一些基础的武功,武功倒是学得不错,拿亲兄长练手,还真打青了几处
跟着孟司赞把宫中礼仪也学得差不多了,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还能记下多少,阮梦音自己心里也没谱。
虞筠和阮思道绞尽脑汁,企图为两位小女想出一个足够惊艳四座的出场,让全京城的贵人们,都牢牢记住这两张脸。
思来想去,这四五日的时间,实在紧迫万分,难以成一技之长。
阮梦音看着他们三位冥思苦想的劲,语出惊人地提议道:“不若我们在太师府搭个台子,我给各位贵客表演一出吐火如何?”
此话一出,听到的人全沉默着一言不发,就连虞圆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说着“姐姐稳重一点,别开玩笑了”。
看到此景,阮梦音摸了摸鼻子,给自己挽回道:“看大家紧张,开个玩笑,哈哈,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是,阮梦音在乡野长大,很小就出来替养母赚药钱,她不会什么琴棋书画,更别提那些丝竹弦乐、曼妙舞姿,她不过是因着最高的酬金接过吐火这一苦艺演出,再普通不过一介京城女子。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思虑着不若就太傅亲写一篇词赋,借以文字来赞赏一番两位小姐,以太傅的才气,定能想出令世人难忘、对二位小姐的印象,这便够了。
简而言之,太师府想要二位小姐如何,就能让大家认定她们是如何。
至于真假,二位本就品行良好,与那些纨绔子弟却占有风流倜傥之名的不耻之徒比起来,根本不重要。
可阮梦音不愿如此,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之前在戏场表演吐火,在真正的绝技使出之前,总是要举着火把舞弄一些花架式,也引得看客连连叫好,场子一热再热。
既然火把上不了台面,可若是换成剑呢。
在剑上涂上易燃的涂料,在气氛升至最高点之时,再点燃这把剑,舞动起燃烧中的宝剑,于挥舞的焰火中展露自己,各位贵客,自是想忘记都难。
世代浸润书香的太师府,出了一个文武兼备的大小姐,也一定足够瞩目。况且还有祝钦明这个武艺师傅在身侧,定然没有问题。
虞筠听了这一主意倒是觉得可行,届时配以漫天飞舞的梅花,她的女儿一定可以名动京城的。
太师府上上下下好像都在较一股劲,一股急切地想让阮梦音把过去十六年所有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的劲。
让太傅之女流落成乡野民女,到底成全了谁呢?
......
许是真时转运来,接下来几日,十分顺利。
走进太师府,眼前顿时热闹起来,贵客带来的礼物太多,小厮连礼单都来不及记。
天气晴好,穿门而过的风也带了满面的梅花香气。
太师府为庆祝找回流落在外十六年的小姐而举办的归家宴,今日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