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小区里很寂静，常秋时按了一下电动车钥匙，“滴”的一声显得格外突兀。

    常秋时没急着上楼，她轻轻靠着电动车，抬头看着云朵后面的月亮，她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何柠，你觉得可惜吗。”

    何柠说：“遗憾、可惜、后悔都是常有的，当下开心就好。”

    常秋时笑了笑：“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吗？”她轻拽了一下何柠的书包带子，示意他该走了。

    常秋时回到自己屋里，翻开之前的错题开始重新做，又找了些同类型的刷题，等她无意间一抬头的时候，发现已经快一点了。

    她微微将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外面夜色漆黑如墨。白天孟泱说的话，他的神情，像走马灯一样闪过。常秋时又坐了下来，叹了口气，继续写题，强硬的将那些话从脑海中挤出去。

    等到她再次看表的时候，又过了四十分钟，常秋时有些心烦意乱，手腕一动直接把本子合上。她以为孟泱会明白她的心情。

    屋里灯光很亮，但感觉内心好像暗了一块，孤独好像从边边角角里渗了出来。

    常秋时摸出手机，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和何柠的对话框，手指动了动输入了“你睡了吗”这四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发送。

    不过五分钟，何柠便回复了她。

    柠檬不萌：还没，怎么了。

    秋：没事，只是看看学霸学到几点哈哈。

    柠檬不萌：笑哭.jpg

    第二天常秋时醒的很早，简单洗漱一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蹬上鞋，看了眼闭着的房门，也没给二位大人汇报就走了。

    等常秋时一进教学楼，那种熟悉的困倦感便涌了上来。

    现在才六点十五，教室里加上她才三四个人。常秋时目光扫到最后一排的时候，揉了揉眼睛，她眼花了？那不是曹皓……是他吗？

    好巧不巧，这时候曹皓锦抬起了头，迷迷瞪瞪的看了眼刚进门的常秋时，又继续和周公下棋去了。

    常秋时看清他的时候，一下就精神了，推了推眼睛框，默默转过了身，使劲压了压嘴角，这是哪里来的壮壮妈，恐怕是彻夜未眠早起来补觉了。

    常秋时凳子还没坐热乎，斜前方的郑可桐就转了过来：“这么早就来了啊。”

    郑可桐是住宿的，好像平常来的都挺早的。

    常秋时抬也没抬头：“来看你的。”郑可桐噎了一下，讨了个没趣，又回过头去学自己的习去了。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些人，离早自习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常秋时身旁的椅子被拉开了。

    陈璐窈一坐下，肩膀就控制不住的抖，整张脸都憋红了。常秋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将校服外套盖头上的曹皓锦，好不容易压下来的嘴角又起来了。

    早自习的例行巡查又开始了，等魏峮一推开前门，有些人就忍不住回头看曹皓锦，魏峮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魏峮从后门进来，径直走到曹皓锦旁边：“曹皓锦，早自习你把外套系头上像什么样子。中二病又犯了？”

    曹皓锦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老……老师我我我……我冷。”

    魏峮直直的盯着外套下曹皓锦露出的几缕卷发，曹皓锦让他看得心里发毛。

    魏峮让他出来，曹皓锦只好垂头丧气，一脸“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不情不愿的跟了出去。

    魏峮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只听他说：“学校不让烫，你不清楚吗！”

    “老师……我我这是自然卷。”

    “我第一天认识你啊曹皓锦，别耍这些小心思，赶紧去剪了，给你两天时间，别等着我来亲自给你理理！”

    “……”

    门被推开，大家都没有抬头去瞟一眼，一个个拿着手里的书好像如获至宝一样。

    大课间跑完操回来，陈璐窈拎起水瓶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接着凑到曹皓锦旁边说：“过两天不就是那个什么才艺大赛了，你说这是你为了配合做的造型不就行了。”

    曹皓锦看她一眼，闷闷的说：“你当老魏是傻子啊，就算他信了，我上去表演什么啊。”

    “我们来个童年回忆杀，你上去友情出演一下壮壮妈怎么样啊。”

    “滚啊！”

    陈璐窈哈哈笑着回到座位上，她的人缘还不错，班里大部分人都能说上话，班外也有不少认识的人，有什么消息都特别灵通。

    陈璐窈拿胳膊肘捣了一下常秋时，她说：“孟泱好像和他们班一个女生合作双人舞。”

    常秋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

    陈璐窈凑过来看着她：“你们吵架了？”

    常秋时楞了愣，回想了一下，从上次体育课孟泱直接走了后，好像是没怎么再联系，但是平常联系也不算太密切。

    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吃完午饭回来后，她在一楼楼梯转角处碰见了孟泱。孟泱看了眼表，带着她穿过走廊去了操场。

    中午太阳不小，孟泱在操场旁的长廊处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说：“你忘了吗，你当时说我是胆小鬼，那你现在呢。”

    之前初中的时候，孟泱有一次单人舞表演的时候从升降台摔了下来，腿骨折了，索性不是太严重，在医院躺了三个月，痊愈了后还可以继续跳舞。

    孟泱是练古典舞的，动作并不柔弱，十分有力量。他当时哭着喊着不要再跳了，其实同她现在的想法一样，怕不完美。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除了那双哭肿了的眼，还有就是孟泱的爸妈无微不至的照顾。

    常秋时去探望他的时候，孟泱的妈妈钱女士正端着碗哄她儿子吃饭。常秋时当时在门口多停留了两秒，听见钱女士说无论怎么样，她都无条件的支持孟泱。

    常秋时现在还记得当时心底生出的那丝不合时宜的羡慕。

    每次合作演出或者比赛前，常秋时都十二分的紧张，但孟泱却还好，因为不论怎么样都会有人鼓励他支持他。父母的鼓励是无形的底气。

    常秋时说：“我记得，但我们不太一样。”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没有。

    “怎么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年，你说放弃就放弃了？”孟泱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现在不喜欢了。”

    “不可能，不就是伤了一下手吗都可以拾起来的啊。你现在不是胆小鬼吗，你不懦弱吗？”

    “我是，我害怕，我懦弱。”她知道孟泱不只是问什么才艺大赛，而是以后，又或是之前合作过一起训练过的日日夜夜。

    常秋时觉得既然有些事情无法改变，还不如停留在还未破碎的时候。

    孟泱接着问：“为什么啊，你能不能到底告诉我为什么？”

    常秋时叹了口气：“因为我妈不同意，纵使我去拾起来我也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去修复这个不完美了。”

    孟泱说：“那你不能……”他突然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了。

    常秋时说：“你不是新和你们班的同学合作了吗，祝你们成功。”

    孟泱回答道：“只是班级要出节目需要罢了。”

    长廊下是个风口，吹的常秋时的头发有些乱，她偏了偏头刚想理一下，余光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常秋时下意识推了推眼睛框，那是，魏婧汝。还有一个女生，两个人隐在角落里。

    孟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大喊一声：“白煦薇！哎，好巧。”

    就这么大点校园，只要不是在厕所，都可以说是好巧。常秋时默默腹诽。

    被喊到名字的女生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魏婧汝也礼貌性的笑了笑。

    现在魏婧汝好像是单手撑拐了，整个人看起来比较从容，没有什么狼狈和窘迫。

    孟泱哈哈笑了两声：“白煦薇就是这次节目我的搭档！哎，白煦薇你什么时候和魏大学霸这么熟了，别带着人不学习了啊。”

    白煦薇笑骂了一声，让他滚，接着对常秋时说：“同学，你是上次敲架子鼓的吧！太帅了！你要是哪天出道了，我可就是你的老粉了啊哈哈。”

    常秋时笑着摆了摆手，也跟着侃了几句：“好啊，到时候我聘你为我的经纪人啊。”

    午休前的预备铃将眼看着越侃越远的话题扯了回来。他们几个人中，也就魏婧汝和常秋时的班级隔得近一些，白煦薇和孟泱都在楼上。但白煦薇要送魏婧汝回去，离正式午休铃响还有两分钟，正是值班老师查天查地的时候。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常秋时和孟泱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分道扬镳，生怕扣上一顶早恋的帽子。

    教室在五楼，除了老弱病残以及老师都不能坐电梯，爬到第三层的时候刚刚隐约的汗意就更明显了。

    好不容易快到五楼的楼梯口了，常秋时忽然听见脚步声，她脚步一停，大概是从楼上传来的。但她可是从楼下上来的，碰上老师这怎么解释。

    老师，我刚吃完饭？常秋时默默摇了摇头，这要是冯佳那样的老师说不定就放过了，但要是碰上张茂，还不得让他揪住好好说道说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安静的教学楼里有些突兀。常秋时做贼心虚，心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她抬头一看，居然是何柠。常秋时松了口气，和他象征性打了个招呼，顺带瞥见他手里拿着张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