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很快就到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走廊上貌似也比之前安静了几分。明天就考试了,晚自习前大家都不约而同抱着一摞一摞的书放在走廊靠墙处。
常秋时熟练的把带着滚轮的书箱踹到墙根,顺带回头扶了一下陈璐窈手里摇摇欲坠的书。
陈璐窈说完谢谢后毫无征兆的哀嚎一声:“我不要考试啊,常秋时,你说这次我们是不是就分别了啊。”陈璐窈又自顾自的唱了起来:“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常秋时嘴角一抽,默默收回来在半空想要安慰她一下的手。
上一次分班考试的时候常秋时因为高烧缺考,自然而然的就被分到了平行班,后来倒是魏峮找她了解过她的意愿,但是常秋时不打算搞特殊。其实也还有个很大的原因,她和秦女士大吵了一架。
高中以来她和秦女士的矛盾就不断,因为她不是秦女士理想中的样子,她也不服从安排,不想听从所谓的经验与建议,她常秋时就只是常秋时,偏要和别人不一样。
分班考试的时候秦琅华外出学习顾不上她,而常秋时的父亲一向都是放养姿态。等秦琅华出差回来得知常秋时因为发烧缺考,她还站在玄关处就对常秋时喊道,高考发烧你也不去考吗!
那个画面常秋时现在还记得,像烧红的铁一样烙在她的脑海里。
……
“哎……陈筱你他妈没长眼睛啊!”
“你撞的我你还恶人先告状了!”
突如其来的争执声把常秋时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从书箱里抽出需要的书站起来看了过去。一个高陈璐窈大半个头,额前刘海略长大概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成为魏峮发型重点关注对象的男生正紧皱着眉头,面色不善的和陈璐窈对峙。他的长相不算很温和,富有些攻击性,倒是挺受注目,一下周围围了一圈的人。
陈筱是陈璐窈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他俩虽然是龙凤胎,眉眼间有五分相像,在两张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脾气倒是都属炮仗的,一点就着。
“给我道歉!”陈璐窈那双杏眼瞪圆了看着陈筱。
陈筱被她气笑了:“道哪门子的歉,别搞笑了。”
眼看局面愈演愈烈,常秋时拽着陈璐窈的手臂就往教室走,低声道:“好了好了,一会魏峮出来了。”陈璐窈怒气还没发泄完,下意识想挣开。常秋时又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留得青山在,不拍没柴烧……”
常秋时还想说几句,陈璐窈突然乖乖让拉走了,常秋时回头一看,魏峮端着个保温杯刚从办公室出来,一副开始巡查的样子。刚刚还围起来的人瞬间作鸟兽散,哪还有什么影儿啊。
刚坐下还有一分钟才打上课铃,陈璐窈小声嘀咕:“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给他一拳了。”
常秋时忍笑点了点头,没有拆穿她。
转眼间就要期中考试了,魏峮在广播里嚷嚷着换考场。
常秋时一提书包往右肩一搭,门口堵着好些看考生号的,她刚出教室门就差点和要进来的人撞上。
常秋时堪堪停住脚步,她转头一看是何柠。恰巧何柠也偏过头来,两人视线交汇。
常秋时微微一怔,随即拍了一下何柠的肩,冲他勾了勾嘴角:“加油啊。”
常秋时的考场在楼上对角线的位置,走廊人满为患。常秋时在靠墙的一侧随着人流慢慢的走,目光落到窗外。她常常感觉不够自由,但哪里又有绝对的自由呢。
常秋时一到考场发现座位上已经有人了,下意识捋了下头发,单肩背着书包又徘徊了一下,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小本子翻了翻发现没记考场号,又抓了抓头发。
常秋时扫了两眼口袋本子上的名句,甚至吃了块巧克力,她往教室门口看了看,那个座位上坐的好眼熟啊。
常秋时扶了扶眼镜框,走进一看,那不是孟泱吗。
他正趴在桌子上,有一缕头发不安分的翘起,头埋在臂弯里。穿了件黑色短袖,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
他们的考场都是随机分的,坐在哪里之类全看运气。
常秋时敲了敲孟泱面前的桌子:“诶,同学,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孟泱慢慢抬起头,皱了皱眉,满脸的倦怠和困意,还有些被吵醒的不悦。面朝下压的眼供血不足,他缓了一会才聚焦看清眼前的人。
孟泱一看是常秋时,冲她摆了摆手,接着又趴下准备继续睡。
常秋时:“……”
不是,这当她闹着玩呢,她又推了孟泱一下:“别睡了,真把学校当家了?”
孟泱无奈地慢慢坐直身子,眉头皱成川字,不耐烦道:“干什么啊,我要困死了,有话快说。”
常秋时抱臂斜睨他一眼:“是你的位置吗就睡,起开,哪凉快呆拿去。”
孟泱打哈欠的动作顿了一下,瞥了常秋时一下,慢吞吞的从笔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常秋时眼看着他的脸以诡异的速度腾地红了。
常秋时坐下后,望着前面孟泱的背影……他又趴下睡了。
离考试开始还有二十分钟,魏峮的声音从广播里响起,催促同学进场。
常秋时目光缓缓移到时钟上,脑海中莫名浮现一个念头,这个时候何柠在做什么?
这场考试持续了两天,秉着速战速决的理念。下午最后一场刚考完数学,晚自习接着安排上了数学讲解。
班里怨声载道,赵远左脚刚踏进教室,右脚还没来得及收进来,教室里不约而同响起了叹息声。赵远晃了晃手里的题,脸上挂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和蔼笑容:“怎么样呀同学们,这份题是不是很过瘾啊。”
“唉,三角函数第二问就没解出来……”
“那你是挺废物的。”
“靠,滚啊!”
“……”
赵远戴上他的小蜜蜂,又吹了吹。
常秋时不会的也就两道压轴题,她拿出来错题整理本,慢条斯理的记着。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这些天下得频繁,无端的心里有些烦躁。
晚自习结束后常秋时没有再多停留,径直下了楼梯,今天的雨很大,一颗颗的砸在地上。常秋时从书包一侧抽出雨伞,向和校门口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据常秋时观察,原先在校门口附近的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了位置。大概是一临近考试拜孔子像的人多了,像前一堆吃食,小猫闻着味就过去了。
没走几步常秋时的鞋里就灌了好些水,走路还能听到一点挤压发出的咕叽声,风吹的常秋时的脸发凉。
临近孔子像的时候,常秋时突然停了下来——她听到几声微不可闻的猫叫声。
孔子像前的路灯有一周没亮了,常秋时眉头蹙了起来,她也没拿手机,没有灯光而且戴着眼镜下着雨,夜晚也看不太清。
常秋时换了只手拿伞,艰难的从书包里拿出晚上从食堂买的鸡排。期间伞不小心滑落了一下,几秒钟的功夫,前额的刘海很快就被打湿贴在额头上。
常秋时随意用手捋了捋,从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塑料袋里撕了一点,往孔子像后走去。
孔子像后面种了密密麻麻的树,雨渗进了土地,踩在脚下变成了泥。
常秋时听着微弱的猫叫又往里走了走,树枝偶尔打到雨伞,鼻尖萦绕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她四下搜寻着小猫的踪迹,一年之中会下很多场暴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常秋时突然就想来看看这只小猫。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常秋时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她看到了小猫反光的眼睛,紧接着便看到它的全身被淋湿了,还微微发着抖。
常秋时把手里的鸡排撕成条垫着塑料袋放在了地上,又往后退了两步。她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坐到地上。伞也掉在了旁边。
常秋时没有立刻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卸力,她只是看着那只不远处的小猫,它还是呆在原地。
雨很大,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常秋时的手上都是泥。
常秋时低低叹了口气,她慢慢起身,拾起了地上的伞。她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只小猫。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腕想看看几点了,表盘上也溅了星星点点的泥,好在有夜光功能,现在距离放学已经十五分钟了。
“常秋时……”
好像有人喊她,常秋时怔了一下,下意识转过身去。
何柠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常秋时看着愈来愈近的身影莫名有了想逃的想法,但是脚下像生了根一样迈不动。
“你…怎么在这儿?”常秋时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
“路过。”
“……”
何柠借着月光看清了她,头发被雨水都打湿了,鞋和裤子上都沾着些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何柠从书包里拿出来纸巾递给她,目光又转向了静静躺在那里的鸡排。
“你也是来看猫的吗?”常秋时边擦脸擦手边问。
何柠说:“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