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三拜,江书辞并没有见到齐山泽,父皇驾崩,虽然他很早以前就告诉过江书辞,大夏离了他,便不能再失去江书辞,必要之时,却可以不要江平。但她从小学习的并不只有治国之策,儒家三纲五常,妇道三德四从,贵为公主,她可以不遵,但思想的种子一旦种下,无论用什么浇灌,都将无限繁衍。
乃至朝中大臣都不愿让江平继位,甚至有人渐起造反之心。
“德不配位,何以治国?!遇此庸君,大夏何存啊?!”祭酒先生在大殿便如此喊道,江平坐在那把龙椅上,眉头微微皱起,而后起身大喊,
“江家血脉,只我一支,朕又凭什么不能做这大夏的君!来人!将他给朕拖出去!”
侍卫上前却不敢动手,犹豫之下也只是站在了祭酒先生身后,江平一怒而起,
“你们想造反吗?!”
江书辞本就在偏殿等候,得了消息赶紧赶到大殿,
“皇兄!不可!”
见君主而无需行礼,是先皇给江书辞的特权,而此时若不拜,便是抹了江平的君主之威,江书辞恭恭敬敬按新皇登基之礼拜了下去,
“皇妹免礼。”江平见江书辞已经当众认可自己,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皇兄初登帝位,理应礼贤下士,怎可因一句之差就对先生行此之刑?此番作为,将令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兄?!”说完又转身对着祭酒先生行了一礼,
“先生操心国事,本宫感激不尽,但大夏血脉确实只皇兄一支,还请先生继续辅佐大夏的皇帝,也给新皇半年时间,若他不改,本宫亲自提他的头来见先生,如何?”
江书辞说出这句话,大殿众人皆是一惊,在他们耳朵里就是,“半年以后,我亲自造反”……
可那时的江书辞确确实实只是想用半年时间,改变江平,哪怕父皇教了他二十几年也没有成功,但她还是想给江平一个机会。
但她又想起了齐山泽,想起了他说的话。
于是她又去了青城山,却只得到一张纸。
“先生说,殿下您不必再找他,他能给你的,都在纸上了。”门童将纸交给江书辞,转身便关了青城山的山门。这位长公主殿下的脾气他已知道,不会有事,但想到自家先生对长公主这般,还是不禁捏了把汗。
纸上还是那四个字。
“乱臣贼子……好字。”江书辞笑的苦涩,原来答案,齐山泽早就给过她了。
“书辞姐姐?你说什么?”
江书辞摇了摇头,“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其实好像是齐先生爱而不得……嗯……算是错过了的一个女人。”
江书辞疑惑地歪了歪头,乌垚又继续道,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齐先生原来是来考功名了的,而且连中三元,自大夏开国以来连中三元的也不过两人,齐先生就是这第三个。”乌垚伸出三根手指,好似连中三元的人是他一样。
可是他没有做官,难不成他还就是闲的没事干?江书辞摇摇头,继续听乌垚说。
“但官场嘛,虽然我不是很懂,但也知道官场就是个尔虞我诈、龙争虎斗的地方,齐山泽是寒士出身,家里什么背景都没有,刚开始大家知道他连中三元自然是恭喜,想要盘点关系,但是他那个人的性子,江湖上出了名的臭,结果就可想而知,豪门贵族都是需要听话的傀儡的,不听话的人,抹杀他们简直太容易了。他的原名,其实叫齐为学,字山泽,在发榜前三天,户籍册上就再也没有齐为学这个名字了。”
“法理昭昭,他们怎么敢公然篡改户籍?!”户籍上都没有的名字,发榜自然更不会有。
“其实……也不算篡改,他们是真的打算杀了齐先生,但齐先生早就算到了大凶之局,提前躲到了青城山。青城山的护山机关阵,便是十万大军来闯,没有十天半个月也破不了。”乌垚的眼里又开始发光,好像那护山机关阵是他做的一样。
江书辞点点头,又继续问到,“那那个女子是?”
“齐先生的……娃娃亲。但齐先生生死不明这么久,早已嫁给了旁人,此次让我去,也不过是送样东西。”
“送东西?”乌垚上一世和自己说过,他只是上青城山求卦,而后和齐山泽结缘,而那时江书辞并不知晓苗疆的事,所以也没有多问,这一下,倒是让她知晓了不少关于齐山泽的事。
“嗯,桃花酿,只是齐先生不给我,不然,我也想尝尝。”
江书辞摸了摸下巴,而后一笑,“那过两日我们便再去趟青城山,姐一定让你喝到这桃花酿。”
离云清秋进宫谢赏应还有半月之余,那就称这个空子,去把苗疆的事也处理一些。
“阿垚,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做君王吗?”说实话,江书辞并不在乎苗疆这场内乱最终的胜利者到底是谁,她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伟人,更何况适者生存,鹿死谁手都是历史的选择。但乌垚是她弟弟,她不能不管。
“不想,如果可以,我想和齐先生一样,放下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羁绊,仗剑走天涯!”
少年的心思,总是这样发着光的。
生于皇家,这样平凡的梦想对他而言,其实很奢侈。
没关系,总会有路的。
次日清晨,江书辞便收到清风传来的密报,里面有一张私通蒙古的书信还没来得及销毁。
“圣上下旨,封云飞虎为镇西侯,云家势力渐强,恐其生谋逆之心,速加强边关侵犯,务必阻挠其进京受封。”
愚蠢。
就这样的人,上一世居然让他们谋反成功,真是……江书辞眼神带了些仇恨,显得多了几分凌厉,而后将书信交予明月收好。虽然他已经死了,这书信也没了用处,但……有的东西,还是不该忘记。
“告诉清风,做得很好,让她今夜继续。”梅雨时节,外面又一阵暴雨哗啦啦冲刷着屋脊,江书辞伸手接了捧屋檐下滴落的雨水,看着它们从指尖滑落。
好戏,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