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化乌城到百花谷,一路上车马络绎不绝,顾言尘等人的马车,也随着车流走了两日有余,眼看着落日前就能抵达百花谷。
“老头,一会我要是看中谁了,你可得帮我长长眼,别让我被美色迷惑了。”百里静掀开帘子,一路观察。
“咳咳咳——,静丫头,你怎么说也是百里家的人,就算不得父亲宠爱,好歹也该有点女子的含蓄,竟然不知臊,当众说出找人成婚生子的话。师门不幸呀。”老山羊轻轻捶胸,取笑道。
“可我觉得静师姐过的很开心。”忍冬话一出,马上又后悔了,赶紧低下头,却惊得几人一时语塞。
“怎么,忍师妹心动了,也想抢个人回去做夫君。”听到有人支持,百里静一脸兴奋。
“我——,没有。我的婚事已由父亲做主,而我也不会忤逆父亲。”忍冬连忙解释。
“什么,你父亲替了定了婚事?为何没人告诉我?”老山羊激动的站了起来,比酒葫芦被人抢了还激动,险些没站稳。
赶车的顾言尘听到后,心里则是暗自庆幸:还好,以后老山羊就不用想方设法的撮合我了。
“你说你激动啥,再说了,人家定没定婚,干嘛要告诉你。”百里静白了一眼老山羊。然后拉起忍冬的手,“师妹,你长得这么漂亮,千万不要稀里糊涂的嫁人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你爹爹逼你的,要真是,就学我,自己找,把生米煮成熟饭。”
“哎,其实,我也是被逼的。”百里静刚刚还一脸笑脸,立马就变得委屈起来:“在我小的时候,父亲有了小妾,自从她进门后,处处针对我和母亲。当然啦,她也没少吃我亏。”
说到这里,百里静下巴一挑,一脸自豪。
“可就在我十六岁那年,小妾竟怂恿父亲答应了刘家的提亲。那刘家公子,且不说长相如何,单是那人品就让人厌恶,平日里坏事没少干,更不要说日日寻花问柳。一想起要嫁给这种人,我就恨不得一刀杀了那狐狸精。”
百里静说的气愤,忍冬却听得心惊,暗自感慨:“没想到天下间竟有不爱自己女儿的父母,将他们往火坑里推。我的爹爹好像也——”,忍冬摇头,“不,父亲是爱我的,他只是怕我离开他而已。”忍冬又问那然后呢,
“我自然不愿意,原想着只要我不在家中,拖上两三年,让刘家知难而退,另选她人。可直到现在,刘家都迟迟没有退婚。就在前不久,我爹竟然背着我,收了聘礼,选了日子,让我在三个月后必须成婚。”
越说到后面,百里静越气愤,“我岂是认他们摆布之人,趁夜他们熟睡,悄悄剪了狐狸精的头发。然后就到羊上山,听说老头病了,要到百花谷医治,所以就一路追了过来。”
“呜呜,忍师妹,我的命好苦,父亲不疼,母亲只会躲在房里哭,谁替我做主呀,呜呜——”百里静哭的大声,却不见眼泪。忍冬连忙安抚。
“百里静,你说你看上谁了,这是第三次哭了吧,哭就哭,还特意哭那么大声。”顾言尘揉着太阳穴,一脸无奈。
“老头,你觉得白及怎么样。之前你让他去皇宫偷酒,二话不说就去了。以后肯定听话,说不定还能让你早点抱上重孙。”百里静一听,终于可以说重点了,立马换上笑脸,开玩笑的说道。
“咳咳咳——,静丫头,你想吓死我呀,千万别说你是我徒弟,我这老脸丢不起。”老山羊真想吐口血晕死过去,但一想:白小子老实,真诚稳重,静丫头好动,喜欢惹事,两人一静一动,也不错。
当下便询问白及的意思。
“我,我,我配不上百里小姐。”白及叹了口气,皱起眉头。
“白及,若有难处尽管告诉我,你要是愿意,钱财方面不用担心。”顾言尘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他看得清楚,白及和百里静之间,相互有情,但往往是女进一步,男退一尺。
这次百里静想必是被逼急了,追了过来,日日哭诉,可白及却无动于衷,一路上只是叹气,也不说话。
“我配不上,以后都不要在提了。”说罢一甩马鞭。这话似是说给顾言尘听,但车厢内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白小子,有志气,不愧是我徒弟。”老山羊顿觉无奈,真想抱着自己大哭一场。这两徒弟,真是不省心,一个比一个更有实力,喜欢孤身一人。
“你——”百里静一跺脚,正欲发火,旋即又笑着看向忍冬:“师妹,既然有人不愿意,那一会到了百花谷,你给师姐介绍几个。”
“好”。忍冬爽快答应,其实她也看出百里静和白及之间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但也不好说破。
眨眼的功夫,太阳躲进了山里,一村子靠着山向着河,出现在顾言尘面前。
几人下车走向村子,村口有块石头,上面写着百花村。
“多年前,谷主命人封谷,不允许外人进入谷中,并让谷中弟子在此建立百花村,方便为他人医治。穿过前面那座山,便是百花谷了。”忍冬凝视着百花村三字,缓缓解释道。
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该告别了,恐怕以后再无相见之日了。心有不舍,也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忍师妹,你们谷主这么严厉的吗?悄悄带我们进去也不可以吗?”百里静问道。
“百花谷谷规,私带外人进入者,重则处死,轻则赶出百花谷。”忍冬轻笑解释。
“这谷主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不许说谷主的不是。”忍冬皱眉,打断百里静。
“好好好,你们谷主功德无量,乃当世神医也。开心了吧,你看你,眉头都打结了。”百里静挽住忍冬,打趣道,“快带我们去参观参观。”
没走几步,便看到远处有一老婆婆坐在地上,擦着眼泪,旁边还站着一男子,满脸焦急。
几人走近,却听到老婆婆嘴里念着:“我孙子说到你们百花谷当徒弟,可是你们刚才说并没有此人,肯定是把他藏起来了,你们还我孙子。”
旁边男子一脸不耐烦:“老人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而且也帮你问了几位同门,并没有人知道你口中所说的东儿。”
忍冬向前几步:“我是百花谷弟子,忍冬。这位师兄,不知道发生何事了?”说罢便去扶老婆婆,却被拒绝。
“我今日负责坐诊,这位老人家看完病后,突然问我东儿最近可好,在这里学习医术还习惯不,我哪知道东儿是谁,况且我百花谷也并未招收弟子,只好如是回答。谁知这老婆婆一听就急了。”
“你们骗人,我要见你们的谷主,我可怜的孙子呀。”老婆婆坐在地上,边哭边拍腿。
“婆婆,谷主已多年不出谷,你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您先起来,地上凉。”忍冬再次去扶老婆婆。
“小姑娘,你人好,比他们和善多了,我信你。”说罢便起身,任由忍冬扶着,进了茶棚,寻了处地方坐着。
老婆婆喝了口茶,然后一边哭,一边把孙子学医术和失踪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婆婆的孙子叫东儿,十岁。五年前,东儿父亲为了糊口,和村子里的几个小伙,到很远的雪峰城挖矿,听说只要能挖到好东西,就能一夜暴富。刚开始也会托人带一些银钱回来,可三个月之后就突然没了音讯。有人说他们都死在矿洞里了,没多久,东儿他娘也给人做小妾去了。
好在东儿乖巧懂事,怕老婆婆辛苦,常去码头帮人搬一些轻巧的东西,得闲了就去集市捡一些菜叶回家,日子虽苦,但却很开心满足。
可就在一个月前,东儿突然告诉老婆婆,他已经拜了百花谷的长老为师。马上就要闭关学习一段时间,且短时间内不会回家。并给了她一袋银子,足足有五十两。
老婆婆也没多想,直到今天,她恰好到百花谷治病,就想趁机会问问东儿的下落,可是问了几个百花谷弟子,都说没有招收弟子,且没有人认识东儿。
老婆婆的孙子,就这么失踪了。
待老婆婆讲完,顾言尘几人面面相视,最后都看向忍冬,可是忍冬也是一脸茫然。
“老婆婆,东儿上一次回家时,可有什么奇怪之处。”忍冬问道。
“没有,当时他还很高兴地让我给他煮了一碗面,吃完才走的。”老婆婆想了想,“对了,他走的好像时候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可以买个好的棺椁了。”
忍冬心里暗道:“买棺椁,给谁买棺椁?看来事情不简单。”
“老婆婆,您看天已经黑了,要不您先找地方住下,吃住都算我的。我帮您找东儿怎么样?”忍冬微笑道。
“我们也帮您找。”百里静笑嘻嘻地挽着忍冬。
老婆婆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
安顿好老婆婆后,顾言尘从客栈走出。却看到一男子,一脸温柔,身穿青衣,月下抱剑。
“师妹,你可回来了。”男子走近忍冬,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大师兄,我头发。”忍冬一脚踩在男子脚上。
“疼疼疼,没大没小的。”细辛咧着嘴,跳着脚,旋即又郑重道:“在下细辛,是忍冬的大师兄。”
顾言尘几人也一一自我介绍。
在听到顾言尘三个字时,细辛特意多看了几眼。
“你就是忍师妹的如意郎君?”百里静上下打量了一番,“师妹,眼光不错嘛,比有些人,好太多了。”说完瞪了一眼白及,后者只能苦笑。
“哈哈,百里师妹,莫要取笑在下。”细辛笑道。
“师兄,上次被打晕后,我醒来时就已到了杨村,你没事吧?”忍冬问。
“我醒来时身处一家客栈,本想先去找你,可茫茫人海,我便先回了百花谷,在派人出去寻你,却一直没有消息,想不到你自己回来了。”
“也不知那黑衣人是谁,又有何目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忍冬心里纳闷,这黑衣人打晕了她和师兄,却没有伤害人,反而把她扔河里。然后就遇到了——,她猛然看向顾言尘。
“会不会太巧合了。”忍冬自言自语。
“是不是觉得我救你太巧合了。”顾言尘听着忍冬自言自语,也说出了心中疑惑,然后看了一眼老山羊。他也怀疑过老山羊,可是他确实是生病了,并不是装的。
“咳咳咳——,咳咳咳——,忍丫头,我和你们老谷主可是至交,不知他可在谷中,若是在的话可否请他出来,替我医治。”老山羊满脸疲惫,声音虚弱,一只手搭着白及。
“山羊爷爷,我让师兄带您去星宁谷找老谷主,我就不陪您去了。”忍冬微笑道。
“为何不一起去,你要是不去谁陪我说话。”百里静撇着嘴,“你看他们三个,一个老头,两个闷葫芦。”
“我——,还有事。”忍冬挤出一个微笑,眼睛却看向顾言尘。
“九儿,过来,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