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虹原本是要和梁牧牧一起去送小孩子回家,奈何上午点餐的人太多,只能让梁牧牧一个人去送。
她站在店门口,东张西望,就是没看见有人回来。
“奇怪……”她说。
“怎么了?”一旁江知问。
梁牧牧不在的时候虹虹不敢跟江知讲话,但别人问她,她没好意思不回答:“牧牧去送一个小孩子回家也太久了,这地方就这么大,什么地方要走这么久,我怕她出事……”
原以为江知好歹会安慰她一下,没想到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瞅了眼街道就转身去招呼客人去了。
虹虹:“……心真狠。”
中午过后,基本上都没多少人会来吃饭,好人家餐厅又陷入一片宁静。
几只豆大的苍蝇在餐桌盘旋,惹人心烦。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把餐厅里的众人吓了一跳。众人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块带血的石头,正好掉在了江知的脚下,鞋面上连带着粘上了一抹血迹。
其他人惊异地看向江知,却见他目光看着敞开的大门。
他们也随着江知的目光看向门口,那是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心惊胆战下再细看,又觉得有些眼熟。
还是虹虹先喊出声:“牧牧!你怎么了!”
梁牧牧没有开口解释,只是走到江知面前冷眼看着他。
江知似乎也很惊讶她的样子。
然而,梁牧牧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东西。于是她用带血的手拉着江知走出餐厅。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径直带着江知走到不知道哪条街,等到四处没人经过,梁牧牧才停住回头。
江知还是那种惊讶与不解的表情,他拿出纸巾擦拭梁牧牧脸上的血渍,蹙眉说:“谁打你了?”
真能装,奥斯卡影帝奖应该颁给你。梁牧牧面无表情,这般评价。
她躲开江知的手,反问道:“你真的想知道谁打的?”
江知垂眸望着沾染了红色血迹的纸巾:“你要是不想说,我不逼你。”
“哈,”这是梁牧牧头一次用嘲讽地语气对江知说,“我不说,你心里应该都清楚的很。”
江知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朝江知凑近一步,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地江知往后倒退一步,她说,“昨天,你是故意在那个女人面前和我表现亲近,对不对?”
江知倏地抬眼看她,却没开口辩驳。
梁牧牧又说:“还有昨天晚上,你也是故意让她误会你喜欢我,对不对?”
“原来你也在啊。”江知道。
“为什么啊?”梁牧牧缓声逼问,她抬起手,带血的指尖划过江知的下颌,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缓缓道,“你除了想利用我摆脱那个女人的纠缠,还有呢?选择我,是因为觉得我烦?还是我看见了你偷东西?怕我说出去啊?你就这点本事吗?”
江知静静地看着她。
接下来该怎么做?
梁牧牧保持冷脸,心已经完全静下来了,心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冲动了,毕竟她现在还不能离开江知。
可是江知这个人,心思深沉,如果不问清楚,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这次因为黄发女人砸出了鼻血,她们一时乱了阵脚,才逃出来。那下次呢?
她郁闷地抓了抓头发,转身就要离开,手臂却被对方攥住,只听江知终于开口了:“你刚才说得不错。”
她心里还闷着一股气,皱眉回头。
江知微微垂首,眼睫微颤:“我承认,我确实利用了你。”
啪——
江知侧过脸,即使被打了一巴掌也没什么愤怒的表情,他轻轻抚摸下微红的脸颊,竟然还有心情笑出声。
梁牧牧看着他,像是看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要不是情况不对,她简直可以为江知的诚实拍手叫好!
她刚想讥讽一句,就听江知说:“没有人会甘愿在这座城里停留,你不是这座城里的人,你不喜欢这里……”
梁牧牧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那个镯子价值远不止一个出租房,你却这么轻而易举地拿它进行不对等的交易。”
这次换江知朝梁牧牧靠近,他低头紧紧盯着梁牧牧,声音带着疑惑,“你在这里的所思、所想、所为,都和这座城格格不入。我常常猜,你会不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梁牧牧好似不知道江知到底要说什么,又好似知道。
“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不是温室里的娇花。”他突然轻笑一声,“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梁牧牧愣在原地,话题转变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我……”梁牧牧被江知逼退一步,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没料到江知竟然会问这个问题,原来他一直在怀疑她。
等到实在退无可退,她抬手抵住江知继续凑近的身体,想拉开一点距离,硬着头皮问:“这,这和你利用我有什么关系,你别岔开话题……”
“是没什么关系,”江知终于往后退开,很欠揍地问,“我只是想问,你能原谅我吗?”
梁牧牧:“……”
江知的意思就是,你要是不原谅我利用了你,那我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神经*(哔——)
梁牧牧皮笑肉不笑,口不对心道:“好,我原谅你!”
紧接着,抓乱的头发就被人轻轻梳理一番。
“既然想当坏人,就别用你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来糊弄我。”她没好气地扬手打落。
江知被打了脸、拍了手,竟然看着心情还不错,似乎真的很高兴梁牧牧能原谅他。
愿这个世界再没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人。梁牧牧对着天空暗暗许愿。
餐厅里的人看着他们气势汹汹地出门,又看着他们一团和气地回来,都是一脸复杂。
特别是看见梁牧牧被血染红的衣袖,更是欲言又止。
梁牧牧再三解释,脸上的血瞧着吓人,但也只有额头擦出的血丝是属于她的。
身上的血,完全是砸的时候离得太近,喷得太广。
但是——他们的表情似乎更惊悚了。
梁牧牧:真的只是鼻血……
……
稍晚时分。
“太过分了!”
梁牧牧和虹虹家并不顺路,一起走过两条巷子就要分道扬镳,这几天她们一直都是这么走的。
一路上,虹虹还是对中午的事情耿耿于怀:“那个臭女人也太坏了,你下次可小心些,你砸了她的鼻子,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身后的灯牌勉强照亮路面。
梁牧牧绕过地面上的浅坑:“我会小心的,她被砸了鼻子应该能安生几天。”
“不过你竟然敢动手,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一点!”虹虹夸张地比划着。
动作有些滑稽,梁牧牧笑出了声。
正当她们拐进第二条巷子时,变故突生。一阵夜风吹进巷子里,扑面而来是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儿。
抬眼望去,只见巷子中央七横八竖地躺着几个人,白刃夹杂着鲜血溅出,伴随着哀嚎和求饶。
拿刀的人拉起地上人的衣领,在他耳边放着狠话。
楼上刚回家的住户被声音打扰,拉开窗帘正想破口大骂,看清情形,又眼疾手快地关了窗。
这种打群架,在城里是常事,不闻不问才是上上之选。
许是察觉到巷子口的视线,那个一直站着的花衬衫缓缓回头,脸上的刀疤几乎占据了他的半张脸,他叼着烟,白烟环绕下,他抬手冲着梁牧牧她们做了个手势。
意思是:快走,别多管闲事。
梁牧牧点头如捣蒜,赶紧拉着虹虹离开。
等到跑出几十米远,她们才停下喘着粗气,虹虹坐在花坛边上休息,她摆摆手:“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追来,梁牧牧才一起坐下休息,她说:“那条路是不能再回去了,我们绕远路吧。”
虹虹也有些后怕,连忙点头,说:“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你看到了吗?”
“你认识?”
“他是我们这儿的地头蛇,那个刀疤好像从很久之前就有了。我听说是在一次和对家抢地盘,被砍了一刀,当时血肉模糊的,医院都没去,直接就剁了对方一条手臂,吓死人了!”
夜风拂过,虹虹打了个哆嗦,她说:“刚才一看到他我脚都麻了。”
一天经历了两次这种事,梁牧牧身心俱疲,再次吐槽几句一号助手不干人事。
她靠着墙,叹气道:“我心好痛。”
虹虹只理解了字面意思:“啊,这我倒没有,我最多腿僵头晕,严重点会吐。”
梁牧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