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回到阔别多年的南和,时好仍然能想起对这个城市最后的记忆。

    离开南和是大一的暑假,那是个不甚炎热的夏天,但是对于南和这个城市来说,闷才是最让人苦恼的,易出汗湿哒哒的汗水就将皮肤和衣物串通在一起。

    从所谓的家里出来,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带着,剩下的都放在了陆鸿仪家里,有时间了再让她寄过来。

    陆鸿仪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一遍遍追问。

    时好用很轻松的声音说:“没什么,只是想提前回学校。”

    鼻尖的汗水因为收拾东西落下,滴在地上,沉闷地述说自己的不满。

    她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身上的钱已经不足以让她乘坐价格多了好几倍的高铁,甚至是飞机。

    因为没有买泡面,她重新出站,在外面买了好几桶能够在火车上吃的,那趟火车需要二十个小时出头。

    火车站年头久远,设施陈旧,挤在里面的人又太多,来来往往的人,闷得不行。

    时好在洗手间双手捧着水洗了一把脸,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眼袋乌青,双眼无神。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陌生,陌生到不像一个刚刚升入大学的人。

    因为买得太赶,时好只买到一张坐票。坐票位置小,坐久了会腰酸背痛晚上也睡不着觉,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想尽快离开这里。

    火车隆隆发动,开始缓慢动了起来,然后加速,一帧帧掠过她不曾见过的南和。

    同时,她的脑海里也不断回放着她在南和的过去。

    留在南和的,早已经离开远去的,不知所踪的......

    那趟火车是凌晨五点四十四到达的北州,在列车员过来通知火车到站之前,时好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上头的行李箱拿下来立在座位旁,坐在窗户旁边。

    窗外驶过的天空已经隐约有了天亮的痕迹,淡淡的光亮。

    时好望着窗外隐藏在余留的暗色中的朝霞,回放的镜头定格在她和祈尔真正开始认识的那个傍晚。

    昏黄的路灯下,秀挺的身形踩着矮小的影子,只留给时好一个背影,倔强又决绝地向前走去。

    机场人来人往,祈尔回头,望着落后几步的时好:“好好,在想什么呢?”

    她那头金色的长发颜色已经褪去许多。

    时好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在想你都不等等我,走那么快,我都要跟不上了。”

    从决定回南和开始,时好就已经跟留在南和的三人打了个招呼,那几人听说之后都意外地说要来接她,这下人呢?

    “这里呢!”陆鸿仪忍无可忍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你们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直接就路过了,压根指望不上你们能发现。”

    林逾静和沈枝则在旁边憋着笑。

    这里的几人只有祈尔和沈枝没有正式介绍过。

    沈枝先跟祈尔打了个招呼:“嗨,我是沈枝。”

    祈尔对她笑了笑:“我是祈尔,时好的女朋友。”

    “好啦,知道你们复合了,不用再重复了。”深觉自己被这两人抛弃的陆鸿仪愤愤不平。

    想当初她们三个人在高中形影不离,无话不谈。谁知她们后来谈起恋爱,让她当局外人不说,还一声不吭让故事发生得这么曲折。要是让她在她们分手之前就发现了这对人的奸情,她不得闹上十天半个月的。

    时好和祈尔两人面面相觑,都心虚地不敢接话。

    林逾静连声感叹,时好和她印象中开始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你是不知道时好高中的时候有多气人。”想到高中的事情,陆鸿仪又要开始翻旧账了:“她给我讲题,讲着讲着就在草稿纸上写一个笨字。”

    说得起兴,她们没人看见那两个人已经脱离集体,手牵着手在路边询问钵仔糕多少钱,小签扎着小小的钵仔糕,一人拿着一个边走边咬。

    时好咬了一口自己的芒果味,不满足地示意祈尔要吃她的草莓味。祈尔乖乖递过去,顺口也咬了一口她的。

    应那对从北州刚回来的情侣的要求,林逾静开车带着她们,一行五人风风火火地就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南和中学附近的鱼汤店。

    陈姨鱼汤店已经开了几十年,送走过许多届学生,而且深受附近学校的学生的喜欢。

    南和中学在更早一些时候,一下课店里就塞满了人,要是不靠跑,是没有时间排队的。趁着今天周日,刚好没有什么学生。

    店里人不多,放假之后学生大都回家了,现在还留校的几乎是家里在乡镇的,为了少费点坐车的时间就住在学校。

    除了沈枝,她们四个高中时期都或多或少来过。

    陈姨的头发已经染上花白,脸上却仍然是一副有点凶的表情,走过来把菜单一放就又要去忙了。几人没有在意,都知道她的性格就是这样,不喜欢吵闹,但偏偏开了一个这样的店,每天都要在学生的吵闹中闷头干活。

    “再也不想和你们一起出来了。”陆鸿仪一手撑着脸,一手往嘴里喂了口餐前凉菜,眼神的幽怨即使没落到剩下四个人身上也是能感受到的。

    时好佯装不解,眼睛眨了一下:“为什么呀,鸿仪。”

    陆鸿仪瞪她一眼:“这顿饭你俩买单。”

    “我还没喝过鱼汤呢,阿静在北州上学的时候老是念叨,来了南和一直说要来,但是一直拖着没来。”在场唯一北方人沈枝感叹。

    陆鸿仪:“北州不怎么喝汤,但应该也有卖的吧,我记得你们学校门口就有。”是她去找时好玩的时候看见的。

    林逾静接话:“别提了,刚开业那天我和时好就去过了,说是南式鱼汤,等上桌了才发现放了酱油,时好气得当场就要去隔壁吃饭。”

    提起过去的事情,大家都不由自主笑起来,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关于她们几个大学时期的糗事一件接着一件被拎出来。

    “我第一次见陆鸿仪是在时好的手机上,在和时好打视频,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谁知道见面了是这样一个人。”林逾静控诉道。

    沈枝“扑哧”笑出声,她也听说过陆鸿仪大一上解剖课后总哭的事迹。

    陆鸿仪恼羞成怒,恨不得把手上的纸质菜单扔在林逾静身上:“我怎么知道,说来说去都怪时好,你怎么不说你旁边有人呢?”

    无辜中枪的时好反驳:“一打开视频电话就是你的哭脸,我怎么提前说。”

    “反正我不管,哭就哭了,能怎么样?”陆鸿仪高傲的脖子一仰。

    祈尔坐在时好身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淡淡笑着。

    “你们今天这么巧都不用上班?”时好捏了一下祈尔的手心,转移了话题。

    沈枝提醒她:“今天是周日。”

    林逾静朝她们翻白眼:“你们是好日子过久了,都忘记我们还要有休息时间的了吧!”

    时好搂住祈尔的脖子:“没办法,我和尔尔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鸿仪好像没有休息时间吧。”祈尔理了理时好的头发。

    她这句话,让本来在安慰自己的陆鸿仪彻底失去理智:“你们什么意思!”

    还想接着问今天怎么有空的时好把话收了回去。

    吃完饭,林逾静先把刚从北州回来的两人送回了祈尔家里。陆鸿仪还要回医院,已经提前走了。

    时好和祈尔的家其实离得不远,不然也不会在高中的时候因为结伴回家认识。关于时好家里的事情,祈尔依然一知半解,时好不愿意说,她也不舍得多问,怕揭开时好的伤心事。

    回到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向来多愁善感的时好沉默了。她对那个所谓的家当然早在很久之前就没有了感情,她想的是刚回到身边的祈尔,还有高中那个傲娇的祈尔。

    在进去小区之前,祈尔拉了一下时好,时好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她。

    祈尔温热的嘴唇贴了上去,只是一下,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次没有扰人的风,脸颊热热的,明明只有嘴唇有触感,时好却感觉她的身体也和祈尔交缠在一起。

    她们望着对方,先是时好笑了一下:“你干嘛?”

    祈尔拉起她的手一起走:“那年的春分,你在这里亲了我。”

    她指的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那是个刚下过雨的晚上,沁着凉意的嘴唇青涩地吻在祈尔的下唇,然后对着她笑。

    “你记得这么清楚?”时好她自己都要忘记了。

    “我们做过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她说这话时带了点小得意。这是她在医院忍受病痛时唯一的甜头,把占据人生很小一段时间拿出来,钓着自己。

    “尔尔,你今天不开心了吗?”

    祈尔摇头:“不算不开心,只是有点遗憾。”其实不止一点点。

    遗憾是个太悲伤又太美丽的词,正是因为没有得到,才显得更加可贵,更使人嗟叹。也正因为没有办法改变,才让人一次又一次想,如果......如果......

    时好也有遗憾,她们的遗憾一样又不一样。

    举起她们牵着的手,时好笑眼弯弯:“也没有太太太太太遗憾。”

    “走快点,要下雨了。”时好拉着祈尔往前跑。

    祈尔边跑边抬头看天,不解地说:“天气挺好的呀。”

    “哎呀,我不管就是要下雨了。”

    她们贴着对方的手心,跑得乱七八糟,像是随时就要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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