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永远无解>

    嘉宁目送Daniel离开后,再转身往楼里走,身边冷不丁串出一道低沉声音,深更半夜惹她轻颤一下。

    “他什么岁数了?”

    阮嘉遇抱着胳膊从角落里走出来,神色恹恹,垂眸盯着她。

    “你怎么来了?”嘉宁没回答,抬起手,没甚情绪地摁下电梯键,“怎么又不上去?”

    “忘了带卡。”阮嘉遇放下胳膊,信步走到她身边站定。

    不记得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约莫就是他和宋时清掐架的秘密暴露后,他隔三差五就会来趟北城,先还会拿出差当借口,后来连借口都懒得再提。

    嘉宁为了省钱,原本和大学室友苏雪合租,后来苏雪有了男朋友,三人在一个屋檐下难免尴尬,她便搬出来,阮嘉遇当时开拓新事业,的确常来北城,酒店一晚就是几百上千,还不见得干净卫生,他也不乐意去叨扰嘉意,嘉宁于是租下两室一厅。

    其实两人见面时间并不多,嘉宁的工作性质,出差是家常便饭,阮嘉遇常扑空,两人偶尔能见一面,他有时会到楼下接她,有时会大喇喇摊在沙发上,当她不存在地玩手机看电视,有时碰巧了,嘉宁回家正好撞上他煮宵夜,也会死皮赖脸蹭一口。

    日子寻常简单,无波无澜,好似回到10年前。

    10年前……

    忽然惊醒,仍觉可怕,怎么就已经过去了十年?

    “进不进来?”嘉宁走到电梯里,抬眸瞧见阮嘉遇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打探她。

    这电梯有安全设置,刷了卡才能按楼层号。

    阮嘉遇抬起手,不掩烦躁地搡了下额发,迈步走进去。

    到家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嘉宁径直回房,隔了好久,洗漱完毕换了睡裙出来倒水喝,水声稀里哗啦,拨得人莫名心乱。

    那睡裙雪白,丝绸质地在灯光下自带细闪,轻薄又飘逸地荡在无暇纤美的腿边,胸前的蕾丝遮挡可以忽略不计,完全就是情趣。

    然而她脸上又贴着乌漆墨黑的面膜,只漏出两只清亮有神的大眼睛,那干净的眼白被衬得尤为鲜明,嫣红嘴唇也被面膜挤得微微上翘,她小口小口喝水,生怕扯动那张黑面膜,样子看着别提多么怪异。

    阮嘉遇懒懒靠在沙发上,抬眸睨着她,心想她是完全把他当成糟老头了,就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他跟前,端着杯子走来走去,先去阳台收了晾干的衣服,又把用过的浴巾晾晒起来,最后提着一把壶,要去给花浇水。

    “我浇过了。”阮嘉遇叫住她。

    嘉宁冷冷淡淡地“哦”一声,又冷冷淡淡地说了声“谢谢哥”。

    阮嘉遇眉头微微一蹙,问:“楼下问你的问题,打算什么时候编好台词忽悠我?”

    “我什么时候编过什么忽悠你了?”嘉宁上下嘴唇一动,面膜就有崩开的趋势,她抬手碰一碰,又重新熨平整,弓身抬手把衣服折起来。

    夏季睡裙能有多强的遮掩性,弯腰就会春光漏泄,她却好似浑然不觉。

    面前的男人翘起二郎腿,忍气吞声又暴躁难掩地开口:“那老头,什么情况?”

    嘉宁手上一顿,抬眸崩出一个笑,面膜又起褶了:“什么老头,人家五十岁出头,搁国内,还得再干十几年才退休!明明是正值壮年。”

    “……”阮嘉遇张了张嘴,无语到半晌才哼出一声,“杜嘉宁你再说一遍,他多少岁。”

    嘉宁一边规整衣服,一边心平气和、振振有词地答:“五、十、岁。”

    阮嘉遇猛一抬手,遮住眼睛,指节亮出白光,狠狠地摁揉眉心和太阳穴:“五十岁?你真是不挑啊?”

    嘉宁眨眨眼,笑眯眯地说:“我挑啊,人家虽然五十岁,却是住大城堡的!”

    阮嘉遇眯了眯眼,脸色寒冷地望着她。

    嘉宁放下手上衣物,慢条斯理地掰手指跟他细数:“也不止出身优渥、事业有成,人家肤白腿长、金发碧眼,年轻时必定是个大美人,而且,家庭关系也简单。”

    阮嘉遇垂眸,略微思索一下,舔舔唇,缓慢道:“怎么简单?”

    “父母双亡,儿女双全。”

    阮嘉遇喉中一噎,懵逼地眨眼,音量陡然变得暴躁又洪亮:“你管这叫简单!?”

    “简单。”嘉宁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回答,“一双儿女已经成年了,都有各自事业和家庭,两边互不干涉,多简单。”

    阮嘉遇紧紧抿住嘴巴,额头青筋暴跳。

    嘉宁不为所动,反而把他的衬衫递过来,温柔出声:“你的衣服,因为机洗掉了颗扣子,我顺手缝上去了,你看看还能不能穿。”

    什么破衬衫破扣子,阮嘉遇丝毫不关心,一把拽过来,扯得乱七八糟丢腿边。

    嘉宁耸耸肩,语气幽幽含怨:“白叠一通,下次不给你叠了。”

    阮嘉遇咽咽嗓,忍下怒气,端起胳膊语重心长地说:“你这个年龄,我自然是支持你谈恋爱的,不是同龄人也行,年龄差个三五岁的都能接受,但他大你两轮了!你自己好生想想,这像话吗?”

    嘉宁嫣然一笑,用同样甚至更加语重心长的口吻作答:“你的思想过于陈腐了,这世道包容得很,有人喜欢年轻的男大奶狗,有人喜欢年长的Daddy叔系,酸菜萝卜各有所爱,不求你赞同,但也别掀别人的桌啊!”

    阮嘉遇听到一耳朵莫名其妙的词汇,什么男、大奶狗,又什么Daddy……恶心得他冒出鸡皮疙瘩,剑眉蹙得更加沉重:“我没有不尊重你喜好的意思,但你那是喜欢年长的吗?那不是个老头吗?”

    “你懂什么呀!”嘉宁抱着叠好的衣服站直,往卧室走时又顺手摘下面膜,“砰”的踩开垃圾桶往里丢,回眸,笑得懒散悠闲、无忧无虑:“有些男人就是年轻时平平无奇,越老越有味道。”

    “什么味道?”阮嘉遇问,又挑眉,冷硬又刻薄道,“老人味?”

    “……”嘉宁抿抿嫣红嘴唇,当机立断赏他一记白眼,“懒得跟你掰扯。”

    “砰!”

    房门在眼前重重关上,狭小的客厅重归寂静,阮嘉遇捞起烟盒往阳台走,点一支烟含咬唇边,这里正当风口,风吹得头顶衣服呼啦乱摆,他吐出烟云,又全部醇烈刺辣地扑在自己脸上。

    公寓在42楼,远眺是密密麻麻的建筑群,和星星点点的炫彩霓虹,楼下的车水马龙小得像蚂蚁搬家,人影更是成了飘飘荡荡的砂砾,纵然距离远,许多嘈杂声音都听不见,可目之所及依然是昼夜不歇的灯火璀璨、繁华热闹。

    巴掌大的魁城几乎没有这样的高楼,入夜便万籁俱寂,孤寂氛围因此更重,到了夏季,他也会宿在荷塘,当初那块工地,起了一排别墅群,用来做民宿和茶楼,他私心挑了观景点最佳的一栋自留。

    ——嘉宁会喜欢吗?阮嘉遇含咬烟蒂杵在露台,一遍又一遍眺望那一望无际的碧波荷塘时,常想到这个问题。

    然而,这个问题似乎永远无解。

    一支烟后,阮嘉遇走回客厅,重新叠好自己的衬衫,再回房间,书桌上还摆着鲜花、蛋糕,以及……

    他走过去,拉开抽屉,把丝绒小方盒拨进去,再拿上鲜花和蛋糕。

    房门被叩响时,嘉宁正往脸上拍护肤水,不想污染手,便拿胳膊肘开了门。

    阮嘉遇怀抱一捧向日葵站她面前,另一只手上提着蛋糕——嘉宁并不惊讶,去年也是这个规格,那时候的她尚还不知向日葵的花语,只觉得格外明媚灿烂,看腻了玫瑰,乍然见到这般热情奔放的大号花朵,心情也还不错。

    沉默的爱——向日葵的其中一则花语,虽然无法说出口,但始终如一。

    他的沉默如金,又硬梆梆地苟过一年。

    嘉宁瞄过一眼,显然兴致缺缺:“除了向日葵和蛋糕,还有别的礼物吗?”

    阮嘉遇眨一下眼,把捧花塞进她怀里,空出手来往裤兜里摸,摸出一个长条条的丝绒礼盒——交易场上,嘉宁经手的人情往来已经不算少了,不知不觉练就出一双火眼金睛,这模样,这大小,再结合他送礼的水准和习惯,不是项链就是手表,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嘉宁进浴室洗了下手,再接过礼盒,怏怏说了句“谢谢哥”。

    阮嘉遇不由一笑:“你看起来非常不满意。”

    “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阮嘉遇耸耸肩,提着蛋糕往客厅去:“出来吹蜡烛、吃蛋糕。”

    “我洗漱过了,不吃了。”

    阮嘉遇脚步一顿,回眸瞧她:“那愿望总要许一个。”

    嘉宁静静望着他,表情平淡,半晌才说:“我向你许的愿望,那么些年了,你实现了哪一个?”

    阮嘉遇怔愣在原地。

    嘉宁垂下眼睫,弯唇笑一笑:“蛋糕不吃了,明早当早餐,晚安。”

    话落,她往后退一步,缓缓合上门。

    嘉宁从角落里找出八百年不用的玻璃花瓶,拆开花束打理起来,除了向日葵,也还有装饰搭配用的其余花材,避免喧宾夺主,搭得都是些不起眼的内容——洋甘菊、柑橘叶、满天星……忽然,指尖一顿,眼睛亮了亮,纤长手指从中择出几根狗尾巴草。

    稀奇古怪的搭配,却又和谐生动,嘉宁笑一笑。

    花瓶打理好,卧室顷刻变亮了些,平添暖洋洋的氛围,她坐在床边,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会儿,躺倒,挨挨蹭蹭挪到床头去熄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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