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

    离开商业广场后,众人根据广场内匿藏的政区地图穿越城市。今天是他们离开广场后的第三个星期。

    “要来试试吗?”

    王洋接过了周途递过来的长弓,弓身通体采用类似金属结构制成,滑腻的质感长柄中央是橡胶材质的握把。他接过后续递过来的箭矢,凭印象将箭撘进弓身,尝试拉起材质不明的弓弦。

    “接下来呢?”

    拉满弦比想象中的要简单不少。王洋保持满弦的射击姿势朝一旁端着提灯的周途发问。周途转身将提灯提到胸口位置,匿藏于靶场深处整齐排列的箭靶齐刷刷地流入王洋的视野之中。

    “挑一个正前方的射击就好。”

    话音刚落,弦落箭发。箭风卷起一地扬尘,径直朝靶子疾驰。

    “啊……”

    只可惜了这如此凌厉的箭击,堪堪落在了靶的下方边缘。

    “要再来一次吗?”

    王洋试着再次拉弓,箭在弦上。暗暗发力的左手稳稳地收住了弓身的晃动,不出三秒的瞄准,他的下一箭便再次穿过才平静下来的箭道。箭矢的轨迹要比先前的位置要高出些许,但仍旧落在了偏离靶心的位置。

    “你们怎么在玩耍?”

    直到王洋的箭矢顺利命中,在身后观看的刘星才出言提醒。他朝持弓试射的二人靠近,不温不怒地说道。

    “所以,找到了些什么?”

    “往这边走有一个仓库,仓库里放着的都是些靶场的用品,还有几把弓。仓库的另一道出口与放靶的位置相通。我再三确认过了,不会有更多的发现了,于是就搬出这把弓给王洋试试。”

    周途拦在王洋的身前,交着手给刘星介绍了一番。

    “刘星,你要不也试试?这把弓的力量跟我在用的差不多哦。”

    周途单手把提灯照进靶区,直勾勾地瞄准了另一个靶子,靶上还插着三根几乎重叠在靶心的箭矢。

    刘星侧头看了一眼周途身后的王洋,握在王洋手心的弓已经被他用双手捧起,递给了一脸疑惑的刘星身前。刘星眼皮跳了两下,然后拾起了涂着光滑漆面的弓身,上下端详了一番。

    “那就,射一发试试看。”

    周途很是高兴地给眉毛压成八字的刘星递出一根箭,刘星将箭搭上弦,食指和中指稳住箭身,无名指与中指顺势攀上弦,双臂使劲拉弓。

    “唔……”

    刘星的表情扭成了一团麻花,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脸憋得像一个苹果似的,用几乎要把牙齿碾碎的力气,总算是将弓弦拉满。此时的刘星双目早已眯成了一根线,根本没有任何的余力去寻找靶子的位置。他像银针扎穿气球一般的炸气,勉强松开了握箭的手。

    箭矢径直插入了箭道的地板上,将胶质的地板扎穿。

    二人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扶着叉着腰喘气的刘星。

    “刘星你……”

    “你之前在猫村不是能在屋顶上飞来飞去的吗,怎么连这都……”

    “我跟你们这些习武出身的差得远了,也就能多走两步路而已,哪里拉得动猎户的弓啊。”

    刘星闭着眼朝围上来的旅伴们摆手兼摇头,连忙把手里的弓具朝二人递出去。

    周途接过弓后,又从插在地上的箭筒抽出箭矢。被顺势放在地上的提灯并不能清楚地照亮箭道尽头的箭靶,可周途只是轻松地搭箭拉弓,等刘星长长的吁了口气,扶正了腰,箭矢已经准确地插在了空靶的正中。

    她拿肘子顶了顶拿起提灯确认结果的王洋,脸上全是得意洋洋的表情。

    “咳咳,周途,王洋,该出去了。”

    刘星皱着眉,转身离开了靶场。

    靶场外是箭馆的咖啡厅,以不同于门厅的木制地板作为区分,地板上设置吧台与数张配套椅子的矮桌子。吧台内还放着不少用途不明的设备,柜台下还有不少的耗材用品。吧台有一扇印着“闲人勿进”的门洞,门锁已经被砸坏。二人跟随刘星走入门内,扬尘中晃动的手电停在了某个纸箱前。

    “周途你去搬这个,我来搬这个,还有这个王洋来搬,其他不用动。”

    “你确定?我力气可能比你大哦。”

    周途伸手按下了刘星手里的手电。

    “我确定,去搬吧。”

    差点愣住的刘星挣脱掉周途的手,点亮腰间的提灯后就收起手电,往指定的箱子走了过去。一番功夫后,众人在室外准备好了炉灶,取用了装进箱子里的矿泉水作为水源,好不容易才烧开了一壶水。

    刘星从另外的箱子里取出层层塑封的纸桶,熟练地撕开了数个包装后便往里浇开水。如此操作三遍后,刘星便坐在从咖啡厅里搬出来的椅子上发呆。

    数分钟后,他将压盖着的纸桶的纸板掀开,抄起一桶就往嘴里送。旅伴们看了刘星大快朵颐的模样,也有样学样地取走一桶尝试了一下。很快,三人就将纸桶内的面食吃尽,甚至把有点浓郁的酱汤也喝了个精干。

    “这个好吃是好吃,但是不大够啊。”

    “那咱就再泡几个,不过,你们俩不要喝那么多这个汤,口渴。”

    二人点点头,有样学样地各自泡起桶面。满满一箱的桶面被他们三人吃掉了大半。

    在把凌乱的灶台整理一番后,三人回到了咖啡厅,在一张矮桌上铺开了指引前路的政区地图。

    “目前我们可以沿着国道移动,从这里上高速,这样可以以最短的时间来到我们原定的目的地。”

    刘星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很显然,他的手指移动的距离与他说的最短能够对应得上。

    “再快,这路程得走三天。而且你看这里,这里,和这里。”

    周途的手指在名为高速的线段左右两侧画圈,这些都是高速的出口附近区域,是几乎没有标注的空白地区。

    “我们总不能在高速上睡觉,就算下了高速,这些地方没准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想还有一条路。”

    王洋的手指沿着他们所在的箭馆往更加密集复杂的文字堆块中移动,在渐渐稀疏的文字堆块中穿梭了好几天的路程后,同样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就像你刚刚说的,进城镇,在街道里一边搜一边前进可以解决物资短缺的问题,没准还能找到些新武器武装一下。”

    “太理想化了。”

    伏在地图上的刘星朝后方的矮椅子倒去,王洋和周途则仰头看着板起一张脸的刘星,也跟着往后靠在各自的椅子上。刘星舒展双臂,向二人补充道。

    “我们离开那个人肉广场以后,就没吃过什么正经的玩意。你们还记得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我们今天是很走运,可总不会一直那么走运的。我们越靠近市郊,找到物资的可能性就越低,我应该跟你们讲过的。”

    “但我们总不能在高速上连续走三天的,要是三轮车还在的话或许还有戏。”

    王洋试着挺直自己腰脊,冲刘星对自己的看法做了点补充。刘星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有点心虚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周途。

    “周途,你怎么看。”

    “为什么我们不能折中一下呢?或许我们能在这个镇子里找到能骑的自行车,这样多少能缓解一下问题。”

    二人沉默地点点头,但谁也没有开口支持周途的说法。

    “如果,我是说如果,目的地里没有吃喝,甚至连光之兽的踪迹都没有,怎么办?”

    二人的视线迅速集中到周途的身上。

    “这件事急不得,刘星,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特别是像你说的,越接近市郊找到物资的可能性就越低。”

    刘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那我们就继续在城里转转吧。”

    行进的计划确定后,众人在咖啡厅清理出一片空地,席地而眠。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刘星。”

    浓墨的视界自正中央辟出一道淡淡的黄光,放大,对焦,最终将驻着滴蜡的烛台清晰定格在视网膜上。视线顺着烛台上的白色蜡烛往上爬,焰心的对面,是一位熟悉的陌生人脸。

    “我想是的。”

    刘星的正对面,正是那位在吃人广场里的尸首。在离开广场之后,他数次在梦里与这位面容姣好的妇人相遇。只是每次梦到她的时候,身体总是相当的僵硬,一点都不放松。

    “那是能说给胡姨听的事情吗,刘星。”

    烛火在刘星本能下增亮,泛绿的贴身蓝衣泛起阵阵的涟漪。少妇的身体稍稍倾斜,双臂环抱,轻松作态的她,在叠影的山谷中滴下醉人的雪崩。

    “困难不会因为倾诉消失,何况我说了也不算。”

    “噢,你就是这样,刘星。难道不是你说了算?你只是想让自己轻松一点而已。”

    少妇的右手从高山的腰身中抽出,惊起一阵雪浪,细长精巧的手指搂住了她的半张脸。

    “你想说,我做错了?”

    “噢,我喜欢聪明的孩子。”

    刘星皱起了看不见的眉,瞪视眼前反复挑弄自己面容的尸首。怒容换来了胡姨的惊愕,妩媚的笑容渐渐的消失,烛火也随之黯淡。那位神秘的妇人如水一般,融入了烛光之外的黑夜之中。

    烛火的黯淡未曾停止,白色蜡烛上的焰心也渐渐变得模糊。很快,连同那张黄色的桌布也从视野中消失。刘星惊醒,猛然睁开了眼睛。咖啡厅内的穹顶说不上熟悉,不过折射进来的点点浮尘看起来让人安心。

    “这是第几次了。”

    刘星扶着额头,从冰冷的地面上坐直了身子,看着身旁的两位旅伴发呆。他们仍在梦乡之中,甘甜的鼾声总有点刺耳。

    三天后,众人结束了一天在镇子里的探索与移动,在一家超市的门前摆起了炉灶。周途熟练地攀上路边的枯树砍下沾雪薪柴,在炉膛内艰难燃烧。外出另寻补给的刘星与王洋,在周途第三次追加燃料的时候归来。被派去搜索就近的菜市场的王洋两手空空,而进入超市的刘星手里也只有三个铝罐。

    “今天我们就喝这个,糖水?”

    王洋略有所思地拿起了已经用小刀割开的易拉罐。

    “这种饮品内有很高的糖分,可以提供能量。别紧张,离开这个街区后继续朝目的地的方向走,还有几个社区,总能找到些什么的。沸腾了,试试看吧。”

    棕色的冰块在加热的过程中不断蒸发,两罐液体在眨眼的功夫就缩水了一半。为了这半锅的糖浆,周途还特地把包里最后的矿泉水扔进去兑稀。锅里可疑液体算不上是多好喝,但总能从中品出点甜味。只是这粘稠的棕色焦层可能洗不掉了。

    夜里,三人都因为疲惫与饥饿搞得难以入睡。

    次日,他们来到了不到半天的脚程的商业广场,广场的顶上是十几层的商品楼。饿坏了的三人花了大半天的时间逐层搜索。但除了在广场的小卖铺里发现了一箱的矿泉水以外,就再无更多的发现。众人在广场楼顶的花园集合,生火,沉睡,在挠人的胃鸣里辗转反侧。然后用无神的双目看着天边升起的月亮,发呆。

    他们越是靠近目的地,遗迹就越是稀疏,落后。看着建成的空小区,变成了烂尾的毛坯废墟。至于食物和水更是奢侈。

    漫漫长夜,走走停停,他们在空荡荡的城镇中一边前进一边搜索,整整花掉了七天的时间。在又消掉半边去的弦月的指引下,他们总算徒步迈进了一个广场。此时,他们离地图上的目的地仅有半个指甲距离。

    高耸在广场中央的蓝色玻璃建筑折射月面而来的微光,在灰白色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若有若无的蓝色斑痕,提醒着手电光寻觅这些斑痕的主人。左右对称的巨大立柱让建筑看起来更像一面无铭的墓碑,唯独脚下的下潜式喷泉能宣告这个地方并非生人勿进。

    与不近人情的硬派外观不同,首层的大厅以足有三四米高的木色纹理作为底色,配上处处可见的绿棕相间的装点让人如入丛林嬉戏。走进过足有十米高的开阔空间,成百上千的书架以某种规律摆放在其中,每一个书架上都饱含知识的分量。三人就像跳进湖里面的鱼,眼前的泉涌仅能在他们的腮帮子穿过,留不下半点痕迹。

    尽管疲惫,困乏,且长时间得不到补给,但他们还是拉着必要的东西登上了巨大建筑的顶层。在抵近城市彼端的月光装点下,楼顶风光无限,甚至为此配上了两家露天的茶歇。仓库内还有不少遗留的罐头,品种不限肉类,蔬菜,以及米面。甚者,富庶的仓库外还有尚可运作的厨房设备,三人因此痛快地了却了多日的痛苦。

    “刘星,这边有望远镜。”

    次日,月色再现,完成行李打包的周途给刘星报告了自己的发现。

    越半的弦月下,是一片银色的绒毛,连绵不止,直到手电光的尽头才仅仅蹭到分而立之的林木。林木的顶头也是一层叠一层的银装,互相交叠,像瓦片一样把连绵的山头做成了一个斜屋顶。

    尽管模糊,山脉的银装却在某条线上戛然而止,分出另一片丝毫没有积雪的林木。刘星退出望远镜,关掉了并在望远镜上的手电。借着刚从山边冒出头的月光,他仍清晰地看到山头上的银装,以及银装中间那个莫名刺眼的留白。

    “有戏。”

    “怎么了?”

    王洋趴在护栏上询问仍在观察的刘星。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一片区域没有雪。”

    刘星朝银装中央的留白指去,王洋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看见了。

    “我们得赶紧下去看看。”

    刘星的腰间挂着手摇供电的提灯,灯光向前推撒,将盖着薄雪的枯草点成炽烈的白色。王洋,周途跟在刘星的左右身后,保持彼此距离不足两米的情况下缓缓跟进。再往草地的深处前进五分钟,就能看见一个小时前在高楼楼顶看见无积雪的森林,那片森林里,没准就有光之兽在里面生活。

    六双鞋踩入覆雪的枯草,脆爽的植物躯壳被折断,发出清脆的声音。雪粉倾倒,激昂,又将惨遭踩毁的尸首埋葬。寂静的人工草地宛如葬礼,在鞋脚出入间奏着离别的乐响。

    提灯的亮度在薄雪的反射下显得异常的亮眼,刘星甚至需要将手盖住半个灯头才能正常地睁大眼睛。手电轻松直达森林边缘。光线的彼端有稀疏的动静,灰尘大小的雪块从高耸的枯枝中坠落,掷地有声。

    盖住灯头的手缓缓抬起,刘星需要更多的光线来看清楚森林的边缘有什么。可即便整只手松开,亮度没有提升,一点都没有提升。

    他站定了身子,稳住了马步,双手伸出朝身后做了一个“别动”的姿势。

    周途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刘星的身后,凑到离他不足一臂的距离。

    “怎么了?”

    “不对劲,太黑了……”

    “黑?可是……”

    汪洋小心地摸出了插在背包外袋的金属截棍。摩擦声响让刘星扭过头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立即模仿刘星做了个欠身马步的谨慎姿态,并把各自的距离缩短到半肘,一同仔细观察。

    远方山脚的景况悄然从视野中消失,聚集的汙染化成一抹纯粹的墨色空洞。空洞在缓缓的扩大,虽然它的扩大没能把背后整个山林隐藏起来,但可以明确知道的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们。三人驻足静观,瞪圆的瞳孔在猜想草场边缘的某个存在的情报。

    片刻,刘星果断将手电关掉,收回工具带并另取匕首。身后二人见状,也跟着关掉身上的照明工具。王洋紧接着将侧包中另取的截棍与手中截棍对接,变成临肩长棍。周途也跟着抽出肩上的匕首待命。待众人看见王洋将自己的手电别在肩膀时,刘星便问了一句。

    “这回怕是遇到真家伙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两人没有回话,只是点头。

    “所以,刘星,只要我们继续走下去,就必须得和邪祟战斗了哦。”

    “是的,趁着大家都把武器改造了不少,我们也应该有些战斗的预案。”

    刘星与周途立即蹲下身子,分别朝黑影的两侧潜行移动,勉强在浑然一体的黯淡环境下绕到它的侧面。独留下双手持棍的王洋默默点亮肩上的手电,正面瞪视黑影。绕行二人瞥见王洋的电光,立即卸下的背包,快速地准备好各自的武装。

    亮灯的王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深呼吸,气聚丹田。他酝酿着自己的喉舌,猛然睁开眼睛,朝着那骇人的黑影就是高声咆哮。

    “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呜呜呜呜呜呜!”

    能将人的肺腑震裂的剧烈咆哮从蠕块的深处盘旋而出,巨大的声浪甚至将四周的雪尘尽数倾倒。只听得咆哮声中的尽头是一声不详的蹬地声。

    王洋扭曲着面容,暂时从两股滔天音浪中恢复过来。他侧步躲过瞬间突入眼前的恐怖黑影,漆色的淤泥瞬间涂满了他的视野。他猛然瞪大自己的双瞳,立即调整手中护在胸前的长棍握法,举高过头便是一道强劲的劈棍。

    劈棍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滞,眼前的黑影反倒在清晰的足音后颠簸了一下。王洋刹住即将着地的劈棍,踏步向前猛刺黑影,可狡诈的淤泥块团再次侧跃,刺棍又是扑空。

    “嗖!”

    躲在远处的周途,趁着黑影与王洋缠斗时已将腰间的火焰提灯点亮。她点燃事先制作的涂油箭矢,朝邪祟的方向就是满弦的一箭。涂油的木箭没入蠕块的前夕,蠕块竟整体朝箭矢飞行垂直方向侧跳。手工制作的燃箭竟直插入了草雪之中熄灭。

    话分两头,金属制成的尖头火把也同时黑影的另一侧燃起烈火。插入雪地的炎箭余温尚未散去,刘星便立即跨步冲进黑影,双手握持的火把猛地刺出。湿濡的黑泥却正如滑溜的游鱼,轻巧地两声垫步便让击出的火把落空。

    “可是要我当诱饵的话,为什么不用我的棍点火呢?”

    “邪祟喜光,如果你也使用火焰的话可能会让它变得更加凶猛。所以作为诱饵的你不能用火。”

    商议的回忆在王洋的脑海中闪过。

    “与单独出没的强大邪祟作战,关键就在你能不能吸引住它的注意力,让我和周途使用火焰烧灼敌人。”

    王洋左右两侧的视野均被巨大的黑影笼罩遮蔽,眼角里的余光甚至没有出现过任何光点。王洋咬紧牙关,形如哽咽的咆哮倾泻而出,沉下刺空的长棍,箭步冲入封堵前路的黑影。三步并作两步的疾风,在褪雪的草地上掀起一击骇兽的斜向上撩。

    就在刘星的攻击落空的瞬间,滑腻的浓浆面对正面来势汹汹的猛击,竟瞬间一跃而起。持械的刘星与撩棍的王洋在刹那间交换了视线。因空招而产生强大的势能让王洋刹车不及。他将计就计,顺着金属长棍的攻击轨迹旋转起跳,朝着黑血落地的当下,再次挥出势大力沉的斜向劈砍。

    “锵!”

    钝击的棍击音在广阔的草地上激荡,此乃最悦耳的军号声。捕捉到棍踪的周途放开早已拉起的满弦,炽烈的猛矢乘胜扎进了黑影的深处。

    “嗷!呜呜呜呜呜呜。”

    在黑块边缘缀上箭羽的瞬间,野兽的哀号被生硬地啃噬,转为声量更大的咆哮。

    棍击落地的王洋赶在影中兽号的同时稳住了姿态,面向稍稍畏缩后退的黑影再次猛刺棍棒。可咆哮声见刺立停,王洋的推刺仍未结束就被某道非人的力道稳稳挡住。

    说时迟那时快,碎步后撤的黑影刚好撞上逼近的刘星。他侧身从肩上挥出小刀划向浓墨的淤泥,刀尖见空,又立即顺势挺直刺棍手臂,再次扎向黑影。清晰的爆裂音昭示攻击顺利,受击的黑影痛得泄出怯懦,顺着刘星的刺棍轨迹再次后撤。

    “嗖!”

    在此番激烈的缠斗中,就算是远远观战的周途也能准确判断,黑影有效着弹范围在哪里。那庞然但灵活的身体必然是某种四足猛兽,飞火的流矢在片刻的瞄准后再度朝黑影方向袭去。

    然而,靠着弓上手电观箭的周途,却在下一刻清晰看到了王洋的身影。火矢精准地在王洋的棍边擦过,而那个丢失黑影就在飞矢溜走的瞬间,立即将王洋淹没。

    片刻拔回长棍的王洋惊觉头顶一阵强烈的不详气息,来不及多想的他凭本能双手与举起长棍。在黑影吞没他的双手的同时,手掌传来一道压在棍上的千钧巨力,压得躬身的王洋几乎要因此跪下。

    被某种液体熄灭火焰的锐棍,自然没有察觉一旁的角力。刘星见棍炎熄灭,立即将棍反握,推步拥入黑影再次刺棍。可就在王洋感到一道潮汐巨力震荡腰脊的同时,伸长的黑影径直朝着刘星的胸膛击出。

    没来得及让刘星感受棍尖的手感,他便被狠狠地击飞,整整三米的抛线投影后,身体在草地上翻滚了整整两圈才勉强止住冲击。他头昏目眩,抓狂地摸索腹腔与天空的边界。

    费劲地绷紧肱二头肌尝试着将压在身上的巨力推开,可发力的手臂在下一道潮汐之后便丢失目标。魅影如风,后跃的刹那,漆黑的碳箭从王洋的脸前飞过。从角力中回神王洋不敢怠慢,立即跨步上前劈棍袭向黑影。

    可黑影却轻松闪烁到棍风的一侧,短暂一瞬,泥团伸长,万钧之力横扫王洋。舞棍的王洋还没来得及卸掉重棍的惯性,排山倒海的冲击便将他整个人吹飞,四脚朝天地在草地上拖行整整五米。

    原本深处地平线的一侧,形如拳头大的黑影,在周途的眼中开始变大。很不好的预感从她的脑中产生,转化成神经信号,使她毫无自知地站起了身子,急促地进行后撤步。她慌忙从腰后的箭筒抽出碳箭,不等弓弦拉满便直接朝已经有舒展的巴掌那么大的黑影射击。

    粘稠的黑泥读懂了她的动作,那夸张的弧线如同表演,宣告了胜利的归属。

    昏厥的刘星以跪姿勉强攀住了身体,穿过耳边的翔矢音声是那么的恐怖。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那具能把人的视野全部堵死的黑泥,竟然在变小。痛苦地扶直自己的腰杆后,刘星催促自己抗拒的腿骨,强行追赶黑影。他手中的锐棍早已脱手,本能抽出腰上挂着的小刀权当手段。

    蹒跚的刘星费力地朝黑影刺出刀刃,可没等刀身触入黑影,快速扭曲的黑影便刮起一阵妖风。妖风的一侧幻现出一道潮涌,直挺挺打在刘星佝偻着的背脊上。勉强持刀的身体再次被打得满地打滚,刘星只觉天旋地转,趴伏在地,不详的预感充斥着他微弱脉搏,顺着逞强的心音送达全身。

    蠕动的乌团中射出无数道尖锐的视线,加速的心跳让周途拔箭射击黑影。她试着从前靶场中杂耍一般的手法,在第一箭被乌团的跃动躲过后,连续套起三根箭矢,朝黑影抓狂地射击。可连续三次的射击,只换来三次戏谑的挪移。

    双手掌棍的王洋勉强站直了自己的身体。尖锐的耳鸣中,他窥见了黑影的彼端,不停晃动的手电正射出些让黑影跳窜的何物。危险的信号促使他撒腿就跑,毫无章法的双手抱着长棍冲向黑影。混乱中,直到不足两步远才勉强凑合出一个姿势,向黑影刺出长棍。

    几乎失去任何干扰的黑糜迅速钳死了王洋手里的棍棒。在周途的取箭的间隙里,黑糜扭起移山般的巨力,将惊觉武器被擒的王洋直接抛摔到周途的身旁。头先着地的王洋顿时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

    寂寥的月光下,草杆折断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

    周途摘下腰间仍存有数根碳箭的箭筒,将精心维护数年的猎弓丢出三步远。双手娴熟地从双肩上抽出漆黑的刀刃,反手持刀摆出迎击的姿态。

    “不走运啊。”

    她喃喃自语,发抖的双腿在她啐破嘴唇之后停止了颤抖。眼前,个头越来越大的黑影。

    淅沥淅沥,淅沥淅沥。

    粘稠的触感从腰脊爬上了刘星的脊髓,冰凉而油腻的某种存在依附在脖子的背后,稍稍地停顿。它的存在是如此的亲密,简直就是从自己体内从背上增生而出的脏器。大脑的重量在增加,眼皮不自觉的闭合,一侧与出生以来一直使用的视野完全相反的瞳孔正贪婪地攫取着深埋大地某侧的光线。

    刘星艰难支起身体,意识中的天空与大地相互重合交叠。他头昏目眩,应激的腹腔顺着递质反复揉搓胃囊,温热酸臭的分泌液势如潮水从他的口中喷溅而出。

    淌着半边瘫脸的他痴呆呆地在重叠的视野中旋转,没来得及让小脑理解现状,悬着的意识便就此崩断。

    不远处,周途恰巧闪过一簇墨染的淤泥,可反击的刺刀得无所获。她喘着粗气,继续孤身与看不见的敌人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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