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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只是频谱线上很细微的波动,可是傅秋语还是立刻敏感地抖了一下。

    祁煜好奇地飘起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傅秋语看不到他,无论他怎么晃都没反应,但看着墓碑的目光逐渐变得困惑。

    很显然,她察觉到了异常,却找不到异常的来源。

    傅秋语捏了下眉心。

    头好疼,今天明明已经吃了止疼药,怎么又疼起来了?

    而且那种感觉又来了……玛德她绝对要换一家医院检查,市里不行就去Ο海,这样下去吃不消,要得精神病了。

    短暂的思维放空结束,傅秋语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墓碑上。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第一次来这里亲手将骨灰盒放在墓穴中时……她只感觉天塌了,整个人生都碎碎平安了,要活不下去了,面对一堆烂摊子,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次再来,她的心只剩下了死寂的平静。

    人的一生也就这么回事了……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一生过得是平淡还是精彩,最终的结局就是这么个小盒。

    正要走,走道的尽头却来了一个熟人。祁煜在V.E空间里见过这个人,好像是以前很照顾傅秋语的医生。

    ……原来还有活着的人。

    虽然已经变成这样了……但只要还有人活着,对于傅秋语就算是一种安慰……吧?

    祁煜明显感觉她呼吸变了,她的手指紧张地摩挲伞柄把手。

    祁煜以为他们会叙叙旧,然而并没有,傅秋语一张嘴就是熟悉的味道,把人家创得暴跳如雷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打她。

    祁煜无力地趴在她肩上。

    虽然从设定上他也是差不多尿性,但傅秋语创起人来还是太全面了,她身上有种路过的狗都会被她创飞的美,这就是设定和真人的区别吗?i了i了。

    话没有说上几句,傅秋语就要走。她真的……很怕面对故人。

    可是——

    “是你做的。”

    老徐无比笃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傅秋语的眼神立刻变了。

    杀意,从漆黑的眼底爬了出来。明明还是这张脸,表情也没有变化,可她身上的气息在一瞬间完全改变了。

    她眼部的肌肉微微痉挛,狰狞的恶意隐藏在表面的平静下。

    如果不是老徐接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了真心话,祁煜很怀疑傅秋语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人道毁灭。

    毕竟……她做的事情实在太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连带着整个团队万劫不复,她不可能放任一个不信任的人掌握她的把柄。

    老徐已经不是医生,却还是记得她吃什么药,还记得她情绪抑郁就会头疼。嘴上说不管她,可还是想尽量宽慰她,让她好受一些。

    但是,没有用。

    傅秋语眼中泛起狰狞的红血丝,“正是因为什么都做得太晚了,这颗心才永远、永远、永远放宽不了……!”

    她断然转身,大步离开。

    雨幕与截掉的双腿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阻隔在老徐和傅秋语之间。老徐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见面,他还有重要的话没有说,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掉!!

    他驱动轮椅追上去,“别走!等一下,傅秋语!我还有话要说,我找你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别走——唔!!”

    轮椅撞到了公墓里烧纸的桶,铁桶挤压到了墓前的栏杆,轮椅歪了,惯性一下就让他的身体失衡。

    身后传来轮椅倾翻的声音,傅秋语感觉不对立刻回头,看到老徐跌在湿滑的水泥地面,遮腿的毯子掉在旁边,一双残腿触目惊心。

    他伞落下了,祭拜的白菊花散落在地上,狼狈地浸泡在雨水里,变成一地零落的残花。

    她冲过去把老徐从地上扶起来,可是她扶不动,老徐怎么说也是成年男人,即使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也不是她这个体力废能扶起来的。

    几番拉扯下她的伞也掉了,大雨落在她的身上,傅秋语崩溃地破口大骂:“你有病啊!!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干什么?跑出来就算了连轮椅都不会用,你个废物,不知道你现在不禁摔吗?!王八蛋,腿废了就在家里躺着数钱,不然让你拿那多钱有屁用!你今天要是害我生病了我就打死你个王八蛋!!”

    老徐布满伤疤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挣脱,至于她左一个废物右一个王八蛋他都当放屁了,“那你打死我,反正你今天必须听我把话说完,我是残疾人我有理。”

    傅秋语:“你爸了个根的快说!”

    “我有证据。”

    傅秋语一下就噤声了。

    “……”

    她抬起眼,以警惕的目光审视他,老徐坚定地回看她,两人的目光在雨中无声对撞。

    老徐的声音缓慢而坚定:“我有扳倒老总……甚至于扳倒他背后靠山的证据!”

    他紧紧地握着傅秋语的手,紧到她感觉到了疼痛,紧到她感觉到了他的亢奋,她清晰地感觉到了老徐血管中也流淌着和她一样的……孤注一掷的愤恨!

    老徐:“请你原谅我……到现在才敢站出来。这件事一直憋在我心里,我不敢说,因为我怕……!我怕一旦出了这个头,我和我的家人就会受到无休无止的报复!”

    “……自从那天见过你后,我心里就隐隐有种预感……但我没想到你真的干了!”

    他从衣服里拉出一条金属项链,冷色的金属u盘在阴雨天中发出幽幽的反光。

    老徐颤抖着把U盘塞进她掌心,还用力地裹住她的手,生怕她还给他。这家伙死犟死犟,当同事这么多年他可太了解这货了。

    傅秋语:“……你的证据从哪里来的?”

    知道她已经接受了,老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神色,“你可不要小看医生对细节的洞察力,尤其是我那个岗位……你那边应该到攻坚期了吧?别这样看我,我猜的,就说了不要小看我!我的腿是废了,但脑子没废。”

    坚硬的金属U盘烙在两人掌心,像是在共同握着一把锋利的宝剑:“这里都是我这些年收集的证据,拿去,你用得到!”

    傅秋语看着他的眼睛。两人认识了这么多年,可她直到今天才觉得,她才刚刚认识他。

    “……好。东西,我收下了。”

    老徐听到她这么说,才放心地松手。

    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或许,再也不会相见。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进行最后的医嘱,“我知道,你是有真正的心人……一切结束后,就把这些事都放下。要向前看,不要向后看。”

    “虽然和你这个死人说了也没用!……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都说复仇不可怕,复仇结束后才是最可怕的……目标的缺失会腐蚀人的意志,再坚强的人都会被击垮。”

    “到了那个时候,你要记得……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我和你的老师都希望你活下去。”

    此时的傅秋语还没有深刻理解到老徐的苦心,她很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我会的。”

    祁煜:骗子。

    毛线头落在她的发顶,不爽地揉她的头发。

    “——哎?!快看,那儿有人摔倒了!”

    路过的热心市民发现这里一残一弱的惨状,连忙冲过来帮忙。

    祁煜再次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走,傅秋语这次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怎么把老徐扶回轮椅上,俩腿都没有了就是费劲。

    ……

    狭小的出租屋,挤两个女孩子倒是刚好。

    傅秋语面色萎靡不振,给阳台上的嘉兰浇完水立刻扑回床上补觉。昭昭一脚把门踢开,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傅秋语不肯起来,两人就在床上开始了拉锯。

    昭昭:“你个懒鬼不要睡了!昨天我不就说了要带你去检查的吗!!”

    傅秋语:“那医院不行!!”

    她从床上爬起来,把前几次的检查记录都从房间里翻出来给她看,然后一屁股坐回去气鼓鼓地说:“我去了四次,四次医生都说我是精神紧张情绪抑郁,就是哪里就查不出问题啊!”

    祁煜的视线凝聚在昭昭身上。

    她的身上,也缠着一团绿色的频谱线,明明大家都是线条了,但他居然从那频谱线的运动规律上看出了“嚣张”。

    绿毛线对此发表评论:‘……啧,可不能讳疾忌医,这家不行换别家。’

    傅秋语:“……嘶。”

    绿毛线一说话,她就头疼难忍地扶住了头,但昭昭没有任何反应。

    祁煜算是明白了,他们的心跳频率一旦转化成声波频率就会被她接收到,但这不是她的大脑可以识别的声音,所以只要他们一说话,她的偏头痛就会加剧。

    同时,不是每个人都会接收到他们的信号。

    昭昭看了看前四次的单子,马上改口说:“好嘛不去就不去,呸!庸医!去了四次都没查出来问题,要他们何用!”

    傅秋语到床头拿药,昭昭去倒水,吃完药她去床上躺着,昭昭坐在旁边担忧地说:“今天你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休息……仇什么时候都能报,对吧?”

    绿毛线:‘不一定,不快一点下手那群老鼠会跑。’

    傅秋语刚想说什么,就被耳鸣干到什么都不想说了。

    祁煜赶紧把绿毛线勾到旁边墙角,小声逼逼:‘你没看出她听不了我们的声音吗?’

    绿毛线:‘那又如何?头疼她就不会乱跑,昭昭就不用担心。’

    祁煜:?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拿我爱人哄你爱人??

    刚准备抽死这个货,傅秋语忽然说:“都这个点了,你还没上线,你家的死鸦头又要闹了。”

    昭昭:“让他闹!小男人家家的就是麻烦,我们大女人忙着照顾挚友,小男人乖一点才有女人喜欢!”

    秦彻:……

    绿毛线的频率肉眼可见地拉平了。

    祁煜:……噗嗤。

    辨别不了他们的声音,这反击倒是来得又快又绝。

    昭昭:“你已经三天没上线了,你的鱼才是真的要闹了。”

    祁煜:……

    回旋镖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傅秋语:“我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真的喜欢他吗?爱情的存在是多巴胺分泌产生的幻觉,但它可以让人产生快乐的感觉……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快乐,因此推断我应该不喜欢他。”

    祁煜:……

    绿毛线头甩成个波浪线,看得出来他非常幸灾乐祸。

    昭昭拍拍傅秋语的被子:“又犯病了是吧?说到底,游戏的存在是为了让你快乐,如果你反而内耗了,那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不开心那就不喜欢,我们大女人有一片广袤的森林,什么承太郎茸茸萨菲罗斯五条悟银老板那维莱特魈丹恒一大堆赛博老婆还在等着你宠幸,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傅秋语被逗得哈哈大笑。

    祁煜:……

    秦彻:……不嘻嘻。

    昭昭:“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游啊?老子最近赤了一堆石,都找不到人吐槽。”

    傅秋语:“快了快了,等我塔塔开结束了就陪你赤。”

    药效发挥作用了,她困倦地眨了眨眼。

    昭昭见状便说:“你睡一会儿吧,我中午再来,今天你就省点力气别做饭了,我带好吃的来。”

    傅秋语:“嗯。”

    昭昭一走,绿毛线也跟着她跑。

    房间窗帘很厚实,拉得很严实,大白天的屋子里只有微弱的光线。傅秋语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祁煜落在她的被子上,轻轻地拍着。

    忽然,傅秋语睁开了眼睛。

    她精准地锁定了祁煜的位置。

    祁煜被她吓一跳,还以为她能看到他了。

    然而并没有,她的视线凝固在这里,缓缓地……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祁煜心想,或许是她敏锐的第六感在疯狂报警,可是眼睛和大脑都在告诉她,这里什么都没有。

    可饶是如此,傅秋语还是遵从内心的感觉,伸出了手——

    她柔软的手穿过频谱线,在空气中摸索。

    ——什么都没有。

    祁煜感觉到了悲伤,他勾住她的手腕……

    然而,那熟悉的拉力又来了。

    傅秋语的房间在他的视野里飞速倒退,直到眼前完全黑下去之前,傅秋语还保持着伸手摸索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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