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
晴舒姑姑正帮皇后娘娘卸去钗环。宫女浮枝脸上带着惶恐走入殿内,跪在皇后娘娘身后。
“何事?”平静的声音让浮枝不知如何开口。
“养心殿适才宣了太医。”
张开双眸,一双温和却又让人畏惧的眼睛出现在铜镜中,“可是皇上因天寒咳疾犯了?”
她回头盯着浮枝,有些担忧地等着回答。
“是长公主。公主长跪于养心殿外,眼下因晕厥正歇于养心殿内。”浮枝将头压地更低。
“可有打听到因何事被罚跪?”传来地声音多了一份威严少了一份担忧。
“奴婢问了平胜公公,公公说……说是公主想要成为和亲人选。”
胸腔中的火被这句话彻底点燃,吹响窗棂的雪意也浇不灭,柳鸾音知晓陈协素来疼爱陈云清,罚跪是从来没有的事。如此一来,怕是她自请跪于养心殿外来求得这一桩可笑愚蠢的婚事。
适才还紧紧抓着雕花檀木椅的手此刻正扶稳钗环,缓缓闭上双眼,“晴舒,陪本宫去趟养心殿。”“是,娘娘。”,晴舒低着头,心中担忧得不行,她看着公主长大,忤逆父母的事长公主从来没做过,她觉得公主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养心殿内
床榻上躺着面色惨白的公主,太医在静心问把脉,静谧得如一潭死水。
平胜进入殿内,打破这一平静。“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让她进来吧。”忧女心切,陈协知道她会赶来。
“臣妾参见皇上。”“平身,不必多礼。”
柳鸾音从来都不是什么爱伪装的性格,要让此刻心中是怒火的她装出慈母的模样,因为担忧一个只是自己名义上的女儿而落泪她做不到。但当望向床榻上的人时,眼泪还是在她的脸庞上泛开涟漪,为什么,她对自己说她是一国之母,万万不可如此失态,可是一想到眼前面色苍白的人要顶着属于她女儿的名字,属于她女儿的身份,属于她女儿的荣耀,想成为和亲公主,她生气,而她却在流泪,她缓缓走向床榻,“皇后,莫要激动,让王太医好好诊断。”此刻的她,听不进任何的话语,她的手抚上了陈云清的面庞,冷,好冷,殿内的炭火烧得这么旺,她却还是像一块冰雕,柳鸾音蓦然回首,脸颊上的泪痕并未褪去,郑重地说道:“皇上,云清不可嫁入北安。”即使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陈云清,但她要保护好这属于女儿的一切,要让陈云清这个名讳响彻大荣,让九江公主成为这个大荣最尊贵的公主。
陈协与柳鸾音四目相对,他读到她眼眸中的怒火,知道她这奇怪举动的缘由,“皇后,你今日累了,回去吧。”“皇上答应臣妾吗?”分明是句请求,站在一旁的谢濯却听到了对峙的味道,陈协看向床榻上的女儿,说一不二,同她母亲柳凝禘一样,要强,勇敢,坚决,他太了解了,所以他不敢给柳鸾音一个肯定。“回去吧,你累了。”“臣妾不累,臣妾不累,是云清累了,云清不能去北安。”“晴舒,带皇后回去。”柳鸾音没有收到肯定的回答,心中的怒火像是被腊月里泽华池中的水浇灭了一半,横生出的委屈她知道陈协不会不懂。“给朕一点时间,好吗?”陈协不是满脸温和慈祥的皇帝,他冷静,思虑周全,杀伐果断,只是在这件事上少一分自信从容,他惭愧,他不知所措。
谢濯总觉得怪怪的,但他是朝臣,总归不好过问,待皇后走后,他看向坐在黄花梨龙头交椅上闭目养神的皇上,太医适才说公主并无大碍,明日应当就会清醒。只是本就体寒再加上在雪地里跪了近一炷香,说是恐怕影响公主受孕,要是好好调养,或许会有所恢复。但大家心知肚明公主体寒这么多年都没有调养好,以后只会更难。皇上是在自责吗?谢濯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现在这种场景论谁也不想要。床榻上的人是他的心爱之人吗?若不是,他为何看向她时总是心中总有微漾的涟漪呢?那么一个生性不甘的人,或许逃出这明净城才是最好的去路,他点了点头,他在拱手让出原本可以属于自己的爱人吗?
“皇上。”
“淮景,今日辛苦你了,恐怕宫门已经下钥了。朕马上会安排人带你去侍卫处休息一晚。”淮景是他的字,想是皇上疲倦地不行,变得如此柔和。
“臣听从皇上安排,臣也恳请陛下考虑公主的想法,北安国后是九江公主这样体恤民众,推崇和平的人,对我国有益无害。”这句话说完,谢濯便走出了殿门,殿内留下昏迷的公主和闭眼思考的皇上。他说的话于公来说是公正得体,于私的话,他苦笑了笑,公主的驸马不应当是一位将军,他放不下继承家业的重责,而这位尊贵的长公主也绝不需要独守空房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