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要做全,不能表现出端倪,需要和往常一样,才不被怀疑。所以到了饭点,何羡还是下去了。
何衍也在,站在沙发旁,看样子应该是刚下来不久,和于青聊着天。
于青以为何羡吃了面,就不吃晚饭了,看见何羡下来时还有点惊讶。
“下来吃饭?”
“当然,不然呢?”何羡无语母亲的问话,而下一秒,让他哭笑不得——
“刚吃了面,还吃得下吗?”于青看着何羡关心问。
于青这一提让何羡犯了囧,顿住脚步,下意识往何衍方向看,他好像在笑?
何羡故作镇定自若,极力扯出一个笑脸:“我哪里有吃面,我是给痞老板吃了。”
他的余光一直注意何衍,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没有吃啊!”
说完,顿时后悔,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掘坟墓的感觉,就差没有直白说出来了。
趴在何衍脚边的痞老板,听见自己的名字立马跑过去,乖巧地蹭着何羡。
何羡顺势捏着痞老板厚实的皮,轻微上下拨拉着以缓解尴尬,痞老板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可怜的痞老板不知道自己被主人拉来垫背了。
于是,何羡在自己的逞强下,硬是又吃了一大碗米饭,平时就是这个饭量,做戏要做全!
半夜,何羡就彻底后悔了,积食难受得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掌顺时针按摩肚子,舒缓疼痛感。
他郁闷,今天怎么这么不顺呢!不就是吃了碗面吗?!早知道就不吃了!
一想到于青往后这几天会经常回来,何羡就更烦了,翻身,感觉不舒服又乖乖躺回来,保持原来姿势。
靠!都怪他!高三了就应该好好在学校寄宿,搞什么!连我都连累了……
何羡将这一切的原因都归结到了何衍身上。
夜更深了,月光慢慢从窗户偷偷进来,床上眉头紧蹙的少年,呼吸逐渐平稳,缓和,眼睑不时的轻微跳动,静静地睡着了。
何羡贪睡了一会儿,后半夜才睡着,现在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总是不听话的合上。
实在不能继续拖了,何羡才爬起来,快速换好校服,洗漱完,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点何衍应该去学校了。
平日里何羡为了减少与何衍碰面,都是故意错开时间。
何羡走到楼梯口,瞥见有人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试卷,正是何衍。
何衍听到脚步声,头偏了下,又继续检查昨晚写的物理题。
“小羡,快来喝点粥。”于青在餐厅喊。
何羡走过去,疑惑:“他怎么还没去学校?”
“什么他……那是你哥!”于青不满的说。
何羡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也不想继续留下来被念叨,转身就要走。
“妈让的,这么晚了,你再骑车去就迟到了,一起坐李叔的车去多好。”于青好声好气的说,她是真的拿何羡没有办法。
何羡听闻,只觉得眼睛困得发涩得厉害,也没了脾气。
何羡耐着性子,不冷不热地说:“以后我的事,你能不能别管?”说罢,头也不回走了。
“哎,喝点粥啊,”于青见何羡直径往门口走,妥协般地说:“那带点面包去学校吃。”
何衍早已收拾好了试卷,在门口等着某位大少爷。
某人潇洒快步从身边走过,身上味道的飘过来,淡淡的,很好闻。
何羡很想自己骑自行车去学校,可真的没有这个资本,第一堂课就是刘慧的物理课,刘慧是出了名的严格,虽然只是个瘦瘦小小个的中年女性。
别看她人小,治人还挺有一招,就是利用羞耻心,学生犯了什么错就拿张纸写着,大号、醒目、简短的标语,学生双手举在胸前,再根据犯错的程度,取决于在哪里接受过路人的“观赏”。不想在课上被当“国宝”一样围观就得要老老实实的按时到校。
何羡就被罚过一次,没交物理作业,倒也不是偷懒没写,是因为痞老板趁着何羡上厕所的一会功夫就把作业给咬碎了,罪魁祸首还不明所以“唬呲唬呲”地望着何羡,那一天后痞老板被禁足了,再也不能进来何羡的房间。也好几天没有理痞老板,最后还是看见痞老板蔫蔫的,闷闷不乐的样子,不忍心才原谅了。
“阿姨,我去学校了。”何衍转头对着跟出来的于青说。
于青把一个装有两个三明治和一瓶牛奶的袋子交给何衍,转交给何羡。
何衍知道何羡大概率不会要,但还是接下了。
何衍刚坐上车,车门都还没关就听见,身旁传来:
“怎么那么慢!”
是谁睡了20分钟的懒觉,现在才来指责别人说一两句话的时间长了?
何衍不想,关上车门。
何羡瞥见何衍手上的早餐,“我不要。”
“没说给你的。”
“难不成给你的?”
你不是吃了早餐了吗?
何衍好像看出何羡的脑海里想的话。
“多吃点也无妨。”
“明明是给我的。”何羡一把抢过袋子,放进书包里。
成功把早餐给了何羡后,何衍戴起耳机,打开软件,练听力。
车厢重归安静,清晨初秋的暖阳透过车窗,车里暖气开的很足,很舒服,何羡的眼皮也渐渐耷拉下来。
何衍刚听完,旁边今天出奇的安静,看见何羡闭着眼睛,阳光下的人温顺 ,何衍鬼使神差的打开相机。
“咔嚓”一声,何羡睁开眼睛,就看见何衍慌张急忙收起手机。
“你在干嘛?”何羡的声音透着刚起床沙哑。
“快到了。”何衍很快恢复原样,不动声色地说。
“哦。”何羡意识还迷迷糊糊,也没反应察觉到异样。
李司机也很给力,没几分钟确实是到了学校。
刚一进教室的何羡就听到韩瑜烦人的声音。
“呦!你昨晚做贼了啊?”韩瑜看着何羡昏昏欲睡,走路都打飘的样,好心拉开椅子给他。
“别烦我!”正愁着没处发泄,韩瑜就撞在枪口上了。
当了炮灰的喊瑜也不生气,仍然笑嘻嘻的盯着何羡。
何羡顺势坐下,书包一甩就头抵在臂间,眼皮重重合上,争分夺秒睡觉了。
“羡哥这是怎么了?”赵池头也不抬,靠着耳朵听出大概,疯狂补着作业,笔尖得要冒出火花了,昨晚太嗨了,完全忘了还有作业这回事。
韩瑜耸了耸肩,比了“谁知道”的口型,没有发声。
迟迟没有听见回答,赵池于是抬起头,然后,没有眼力见的大声重复了一遍,“羡哥咋了这是——”
趴在桌子上的人,不耐烦地把头偏了个方向,一只手头抵着,一只手搭在头上,阻隔教室里稀稀落落的说话声。
赵池意识到自己的大嗓门打扰了何羡补觉,放下笔,瞪大眼睛,做着随时准备跑路的姿势,警惕看着何羡有没有下一步动作。
还好,没有像往常一样,不然没好受的了,揪着衣领往地上摁,拳打脚踢,不求饶都不放手,这都还算是轻的。
“看来羡哥昨晚 ……”赵池眉毛上挑,神情猥琐,一副贱兮兮的表情。
要是何羡看到又免不了一顿揍,有时候真的就是赵池自己个儿找打。
“还是补你的作业吧!”韩瑜好心提醒。
“真的是,艺术生都这么多作业!”赵池不满的嘟囔着,又继续低着头埋头苦干。
没一会,嘴巴永远闲不住的赵池又开口了,“文理科班可怎么活噢!”幸灾乐祸的样子,好一副讨打的样子。
韩瑜没有搭理他,有时候连自己都忍不住想抽一下这个嘴碎的赵池。
上课铃声响起,何羡艰难撑起昏沉沉的脑袋,用力甩了甩头,驱赶疲惫的困意,从抽屉拿出课本,听着一年前在兴趣班就已经学过的素描构图要点。
终于熬到最后两节课,课堂练习,PPT上切换到一副用相机抓拍的瞬间,一个老人头戴草帽,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眼里却是有神的,穿着早已失去弹性的背心,背心直拖至大腿处,担着满满的成熟柿子,在街上叫卖。
到实践部分,何羡也没有那么困了,把画板架好,放好素描纸,拿出炭笔,胸有成竹,轻松自如,线条在纸上跃动,落笔精准,画中老人逐渐显现,栩栩如生,充满劳动的幸福,透露着简朴与踏实。
做完画,也到了放学时间,何羡没有去食堂,把画具收拾好后打算再补补觉。
“你们去吧。”何羡把头埋在臂间,传来沉闷的声音,“我不去了。”
“我给你打包回来吧?”韩瑜看着今天状态极差的何羡,关心地问。
半响也没有得到回复,韩瑜没有准备要走的样子。
“韩哥,我们先走吧!”赵池着急忙慌拉着韩瑜,往教室门口走,“快点,等会没饭了。”
耳边传来谈话声:
“韩哥,你上课咋老盯着羡哥?”
“滚,会不会说话。”
“我都看见了啊!”
随后,赵池的惨叫声,响彻走廊。
打闹声,渐行渐远,逐渐模糊,直至消失,教室恢复沉静,没有一点儿声响,何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期间感觉到有人进来,以为是班里同学吃完饭回来,也没有在意。
足够时间补觉的何羡有了些精神,伸了个懒腰,看到两盒寿司和一瓶绿茶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的。
早午餐都没有吃的何羡饿极了,感觉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何羡迫不及待吃了一个,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话:“谢了啊,兄弟!”
“不是我买的。”韩瑜转移了目光,“你不是不让我买吗?”眼神流露出一层失望。
何羡收回视线,没有再说话,眉眼冷了几分,一口一口吃着寿司。
这寿司比以往在高档日料店还要美味,内心的烦闷也因为这寿司消失不见了。
思绪不禁飘到寿司上,究竟是谁放在桌子上的?可能又是哪个不敢留名的女生?
何羡每次从外面回到教室时,经常会有各种零食莫名出现在桌子上,没有名字,也没有人承认,时间久了,何羡也不以为意。
这次也应该是一样的吧?何羡理所当然的以为。
临近上课,何羡就在几分钟内把这些救济粮一扫而光,没一会肚子隐隐作痛。
在放学时,何羡仍然选择扛着不舒服的身体和韩瑜他们到“天宫”喝酒,玩骰子。
“天宫”是所高档会员制酒吧,韩瑜的父亲作为股东开设的顶级俱乐部,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他们几个高中生才能够进来消费。
几轮下来,何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几杯,只感觉腹部传来剧痛,顿时冒出许多冷汗,立体环绕音响,震耳欲聋,灯红酒绿的套间,加重眩晕感。
何羡第一次这么想要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