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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9 章

    后悔,他后悔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后悔?要说后悔,她才更后悔。

    裴静文心里这样想,嘴上自然也这样说,语气里满是追悔莫及的反省,就差捶胸顿足。

    “你骗我,你说半年后回梓州,兜兜转转却借道布日古德,跨越数千里草场只为寻他。”苏勉明明在笑,眼底却没任何笑意无比悲伤。

    裴静文神色莫名反问:“告诉你我将一去不回,你还会放我过萧关?”

    “不会。”苏勉答得干脆,“我想不明白为何你放着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不过,非得跟着他吃苦受罪。”

    他强硬地攥住细腕,展开纤长手指抚过掌心薄茧,心中又气又痛:“成天面对军器坊火炉铁水,曾经细腻软嫩的手结了薄茧,他就是这样爱你?”

    “你管我……”他使了力道,裴静文尝试缩回几次皆未如愿,只好任由他握着,“我自己选的日子我乐意,跟他怎样爱我没有关系,更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多嘴。”

    “你会同外人夫妻敦伦?”苏勉怒到极点反是笑出声,“他林建军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捧上真心千里相随!我苏勉又到底哪里不好,将心肝都挖出来捧到你面前,却被弃若敝屣!”

    疯迹在男人眼底蔓延,裴静文使出浑身解数挣扎,开始打起退堂鼓:“你要玉佩我也拿来还你了,军器坊还有要事,先告辞。”

    踢开横亘两人之间的长案,苏勉用力扯过裴静文抱入怀中,钢筋铁骨般胳膊箍得她生疼。

    “我苏勉,凤翔、陇右节度使,未用三年尽收凤翔陇右权柄,两镇皆在我掌控之下,泾源、邠宁有意俯首。”苏勉百思不得其解,“他呢?不过是区区蔚州刺史,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他拿什么跟我比跟我争?”

    “就要成为阶下囚,”裴静文眉心微蹙停止挣扎,“你这话什么意思?”

    掐住下颌掰过她的脸,苏勉温柔地盯着她眼睛,吐出的词句却残忍:“这场仗他林建军打不赢,三州牙军只是先锋军,河东十万大军在后面等他。”

    裴静文肃然道:“你说清楚。”

    “九州神器仍属魏廷,天下节度使都在等,等秦扬踏破潼关攻进长安,裴劭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先东进拿范阳开刀。”苏勉声音压得极低,灼热唇瓣几乎贴上女郎的耳朵,“河东倾力而来,岂是小小蔚州可以抵挡?”

    “裴劭挥师剑指范阳,李继勋岂会坐视不理?”裴静文不自在瑟缩一下。

    “是,他不会坐视不管,那也得在林建军血溅黄沙后。”苏勉淡漠地勾起唇角,“他重用钟离桓变相告诉李继勋徐仁变节真相,李继勋不会让他活,没有援兵,你们等不到援兵。”

    裴静文僵住,不可思议看他。

    粗砺指腹挑起尖圆得宜的下巴,苏勉深深地注视她:“你离开那夜父亲同我说,我会走得比他更远,现在看来父亲所言不虚。”

    他俯首贴上思念许久的唇,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搂紧她道:“将来我得以封王,你便是王妃,倘若有幸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是凤仪天下的中宫国母。”

    “弱水三千我只要你,生同衾死同穴永世不离。”他语气几近哀求,“随我走,跟我回凤翔去,七年足以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我一直深爱着你,天下只有我可以护你周全。”

    “阿静,跟我走。”

    裴静文呆呆地望着他,一团乱麻的脑袋竭力消化方才他说的那些话。

    这场仗是必输之局吗?

    林建军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那望舒,扁担花,决云儿,还有蓉蓉、青苍和十一……他们可都是她的挚爱亲朋,如果他逃不过这一劫,他们又岂能安然无恙?

    不,仗还没打,一切皆有可能。

    “我要去军器坊,”裴静文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会同你走。”

    苏勉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曾经信誓旦旦不会殉情的人,竟然要陪着那人一起死!

    他面露凶光,咬牙切齿道:“由不得你做主,”他狠咬红唇,“就是绑我也要绑你回凤翔府。”

    裴静文吃痛嘶了声:“酒肆里外都是保护我的亲兵,你死了那份心罢。”

    “难怪,难怪你敢来见我。”苏勉自嘲地扯起嘴角,将将卸去手臂力道却又在下一刻把人抱得更紧,整个人陷入焦灼的癫狂,“只要你想走,我就有把握带你离开。”

    裴静文平静道:“我不想走。”

    苏勉怒声道:“你当真要殉他,你就这样爱他,爱到连命都不要?”

    “我想试一试,能不能解开你所谓的必死之局。”裴静文缓缓吐气,“如果不能,他会派人送我离开,去布日古德也好过跟你走。”

    苏勉笑容可怖,冷声质问:“你心里我究竟不堪到何种地步,宁愿去寻胡孽也不愿随我走?”

    “怎么还骂起老祖宗?”裴静文偏头打量他,“车轱辘话懒得多说,要怪就怪我们最初太不光彩,”她轻轻地叹息,“阿勉,放手罢。”

    “不放,我不放!”再度失去的恐慌席卷全身筋脉,苏勉收紧手臂箍得她难喘气,“从前是我做错,我不该羞辱你、强迫你、囚禁你,回我身边,我任你处置。”

    “我现在就任你处置,还你!”似浪潮涌动的疯意翻江倒海,他忽而放声大喊,“来人!”

    暴戾怒喝在耳畔荡开,把守雅间外间的亲兵互相推搡,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最终将负责送信的同袍推进去。

    他曾经被夫人掌掴得了道歉,这一年来又是他奔波两地送信,和夫人交情匪浅,试问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来,上我,上给她看,一并还她!”苏勉快步走向瞠目结舌的属下,拽着他的手扯身上衣裳,飘逸青衣领口大开。

    回过神来,亲兵猛地抽回手,跌跪地上不要命地磕头求饶,木地板上的血迹惊醒裴静文,扬手便给疯子一耳光。

    “要疯回凤翔疯!”

    以眼神示意亲兵退下,扭头瞥见苏勉心口刀疤,裴静文几番深呼吸恢复平静,攥住他的腕穿过满地狼藉,坐至窗边美人榻上。

    不可否认她是虚荣的,看到苏勉为她发疯,看到封疆大吏为她痴狂,快感凌驾于被纠缠的厌恶之上。

    这种快感和她从林建军那儿汲取的情绪价值不一样,带着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濒临死境又留有一线生机,生生死死间全身血液翻滚沸腾。

    她推倒他,欺身而上。

    苏勉蓦地睁大眼睛,下一瞬手掌抚上乌黑的发,加深血腥而又狂纵的亲吻。

    他翻身,衫垂带褪。

    目光扫过雪白肌肤,欣喜若狂的眸子突然暗下来,明明那人离城七八日,却仍是能瞧出淡粉痕迹,足可见他吮吸时力道有多重。

    苏勉贴上去,蛮横覆住那个印记。

    秋日暖阳透过纱窗,染黄地上凌乱堆叠的衣物,青筋暴凸的手挤开蜷握的指,强硬地与她十指相扣按过头顶,低头卷过散落唇边的血珠。

    “唤我,阿静唤我。”

    “阿勉。”

    “是夫君,唤我夫君。”

    “少得寸进尺。”

    “阿静,只一声,求你。”

    “有点腻了。”

    方才还沉浸在情*潮中的眼,瞬息如清凌凌江水,裴静文厌倦地推开男人坐起,弯腰去捡地上衣裳。

    苏勉恨恨瞪她,两条烫得吓人的手臂穿过纤腰,提起她背对他坐怀中,坚实清晰腹肌贴上光洁后背,宽阔身躯包裹笼罩她。

    “素了两年,”他掰过她的脸,灼热气息悉数喷洒至小巧鼻翼,“你当我是好打发的?”

    日头渐渐往西,三角莲花铜炉里的引鹤降真香掩不住浓郁腥涩味道,裴静文躺卧男人身上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颓败与麻木。

    果然有一便有二,人一旦降低底线就再也回不去,偷情确实刺激。

    苏勉抓住她的手,慢条斯理把玩结了薄茧的指腹,嗓音沙哑地呢喃:“阿静,你我重新开始罢。”

    裴静文沉默不语,久到苏勉以为她已经睡着,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我该回去了。”

    “事已至此,你还要留下?”掌着纤薄肩头将她翻过身来,苏勉和她四目相对,“阿静,你分明开始接受我。”

    “要我怎么说呢?”裴静文抚上雍容坚毅脸庞,“你像一杯烈酒,而他是水,”她目光变得迷离恍惚,“何况他是我第一个男人,我和他相遇时皆是纯白,他由我泼墨我任他落笔,他于我而言终归是不一样的。”

    苏勉执拗问道:“那我呢?”

    “烈酒多喝伤身,水却不会。”裴静文捡起衣裳,“快回去吧,凤翔离不开你。”

    苏勉仰头大笑,比哭还悲:“就不怕我告诉他?”

    裴静文侧眸以余光扫他:“等这场胜率渺茫的仗打完,输赢与否我都会坦诚相告。如果你现在捅出来乱他心,苏勉,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穿戴齐整俯视榻上人,弯腰在他额头落下轻浅一吻安抚,起身时手腕被他攥住。

    “陪陪我,一夜也好。”

    裴静文坐至榻边,轻声道:“至多半个时辰。”

    苏勉抬手描摹英气眉眼,道:“这双眼睛容不得沙子。”

    裴静文说道:“有话直说。”

    “退一万步讲他以少胜多,扛过河东进攻甚至入主河东,那他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苏勉忽然有些庆幸,庆幸面前的女郎不能生育,“即便他再爱你也会纳妾室绵延子嗣。”

    “很早之前和他谈过,他想要孩子我会尊重他的选择,离开他成全他。”裴静文淡淡道,“还没发生的事,那就等发生后再说。”

    她后仰躺他腰腹,伸手去探悬挂房梁上的模糊烛光,唇角缓缓上扬。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

    敲门声伴随急切叫喊,裴静文一个激灵绕过屏风,取下门闩拉开紧闭的房门,对上黄承业复杂忐忑的脸。

    “夫人,将军已至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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