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树下

    无风无晴的日子里,文秀花了整整半天时间在重重雪堆中奋力挖开一条通道,从家门口通向村口。

    然而挖了十多米就没有力气了。

    她望着一夜就堆满院子的冬雪,长舒一口气,铲子一扔,兜头倒进雪里。

    无风无晴的彩虹布拉克没有彩虹,眼中的天色是蒙蒙的灰色。

    屋子里很暖,一点也不冷,炉子上烤着土豆,奶奶和妈妈还在炕上昏天黑地的睡,文秀看着灰蒙蒙的天,从雪堆上翻起身来。

    “我知道,彩虹布拉克嘛。”

    “萨伊汗布拉克。”

    “彩虹。”

    “萨伊汗。”

    文秀踩着湿滑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村口的那颗大树走去,冬日里的冷风刮的她脸颊生疼。

    一步一步,往记忆深处走去。

    “萨伊汗是蒙古语,是美好的意思。”

    “彩虹,很好听,是个美丽的误会。”

    孑然穿行在冰冷积雪中,他温和低沉的声音像咒语,像呢喃,在她脑海中不绝回响。

    是个美丽的误会。

    她的心像被一根细密的针反复刺痛。

    长大了,受过伤,才知道世事无常理,人世有变迁。

    一切早就回不到从前,可心却不受控制的一再想起他。

    “你不要吓到它。”

    “你这样真的会吓到我的马。”

    她想到他直男又不解风情的话,想到绑在树边摇晃着大脑袋疑惑的看着他们的踏雪,想到那天的彩虹和云霞,想笑,泪又忍不住滑落脸颊。

    “没有巫术,”

    “只有怀念。”

    阿勒泰的雪细碎冰凉,冷风吹过扬起远方的雪花。

    文秀想到那个夏天。

    想到草原上的小黄花,想到热血飞溅在他的脸颊,还有在妈妈怀里哭泣挣扎的她。

    童话世界戛然而止,她的爱情也失色。

    那个夏天格外漫长,血色弥漫染透天边的云霞,撕裂成他们可能穷尽此生难以愈合的创伤。

    哈萨克的人们在分离那天,会说“如果天地允许,我们还会再次相见。”

    可是巴太没有道别。

    没有期许他们再次相见。

    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风雨里,像看着鸟飞入雾里,仿佛再也没有归期。

    她久久的伫立在那颗挂满怀念的大树下,仰头看着风中摇摇晃晃的踏雪,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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