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表示怀疑：“他选择向你求助，你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麦克斯韦讪讪道：“还行吧，他曾经是我母亲的资助对象，来了Healing之后对我挺亲近的。”

    “奥尔科特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你不用觉得德温知道以后会提防利维，德温本来也没有外界说的那么信任利维。”说到这里，麦克斯韦难免有点不忿：“德温真的很冷漠，利维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把利维当成过朋友。”

    “你怎么知道奥尔科特没把他当成朋友？”

    “我用眼睛看的，就比如艾弗里安，德温对艾弗里安和对其他人明显不同。和艾弗里安发生争执后甚至会主动向他低头，连伯恩都没有这种待遇，这才应该是对朋友的态度。如果是艾弗里安想要什么东西，他去求助德温，德温很大可能会同意。而利维呢，利维都不敢跟他说！”

    麦克斯韦颇有些打抱不平的意思：“利维性格很好，和德温的相处时间也更长，他对德温做出了那么多贡献，结果呢，德温眼里到底能看见谁？”

    巴特懒得参与这种和案件无关的感情问题，站起来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詹金先生，感谢你对我们的配合，案件还在继续调查中，在案件结束之前请保持联系畅通，我们可能在后续的调查中联系你。”

    麦克斯韦如释重负地走出了警局，他走时站在警局大门口的台阶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警局大楼楼顶遥遥悬挂的警徽沉默地与他对视着，此刻仿佛褪去了普通装饰的外衣，给麦克斯韦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你们会去找利维吗？”麦克斯韦轻声问。

    旁边的警察看了看他，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惊讶：“办案机密，无可奉告。”

    麦克斯韦没有过多纠缠，往后摆了摆手，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悬浮车。

    ——

    “污蔑，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是谁在外面造谣德温私下研究基因进化？根本没有这回事！警官，德温是守法公民，不会做这种事的，绝对是有人在外造谣！再说了，德温想研究基因进化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吗，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希望德温能去研究这方面，研究中心每年都来不少人劝德温。但是德温对基因进化不感兴趣，真没有这回事。”

    乍一听这个消息，伯恩激动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拼命为德温辩解。

    “感不感兴趣和做不做是两回事，会做一些不感兴趣的事的人可大有人在，你的申辩方向没有找准。”巴特评价道。

    “是麦克斯韦·詹金说的吧，肯定是他！只有他会这么费尽心思地针对德温。警官，相信他你就找错人了，他那人智商不怎么高，当初想要给德温投资的人那么多，德温为什么选他，就是看他不聪明，闹不出事。他的话根本没有可信度！”

    “不要对其他人进行人身攻击。”巴特制止道：“他的话可不可信自有警察去判断。你说他的话没有可信度，你敢说奥尔科特没有私下进行某些实验？”

    伯恩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

    “你试图通过抹黑詹金来证明他的证词不可信，为什么？是因为你无法反驳他的话对吗？”

    巴特摇了摇头：“奥尔科特年轻气盛，想要挑战一下这种高难度研究情有可原。可你是学金融的，难道不懂得规避风险吗？你不知道这种研究是非法的吗？奥尔科特研究了这么多年，你作为他的好友，就这样放任吗？”

    “警官，我……”伯恩努力组织语言：“我还是想说，德温确实私下进行了某些实验，但这只是他不想公布出去而已，并不代表违法啊。以前德温不出名的时候也做过不少其他研究，有些他匿名就拍卖了。不能说他现在出名了，私下就不能做些小研究了吧，德温就不能保留一些隐私吗？”

    巴特肯定了他的话：“你说的没错，相比麦克斯韦·詹金，你确实要聪明很多。不用和我打马虎眼，奥尔科特的这起绑架案，有六成以上的概率和他的这项私下研究有关，越是模模糊糊，就越是引人注目。”

    伯恩心里并不想透露这件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和那项研究有关？”

    “今年5月份的时候，奥尔科特曾去坎普星菲利蒙考察，偶遇了艾弗里安·普兰，没错吧。”

    伯恩点了点头：“没错，5月初的时候普兰药剂有了很大的进展，德温很兴奋，第二天他就临时坐星舰去了坎普星。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偶然遇见了艾弗里安。”

    “你相信这是偶然吗？”

    “呃……”伯恩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是否以为这是奥尔科特故意为之？”

    伯恩为难地瞟了他一眼，“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德温向艾弗里安承诺过，绝不会私下调查艾弗里安的行踪，在艾弗里安同意之前，不能以任何形式出现在他面前。不管怎么说，德温是不会随便违背自己的誓言的，或许……那只是次意外。”

    “事实上那确实是次意外，只不过是人造的意外。”巴特意味深长地说。

    “那天普兰本来不应该走那条路，他常走的那条路发生了车祸，被警方封锁，他只好绕道而行。路上碰上了大大小小的意外，就那么巧，在同样的一条街道，奥尔科特到达目的地下车时，普兰刚刚行驶到了他的附近，又刚好有一辆失控的悬浮车撞上了普兰的车门。普兰的悬浮车右翼车门被撞坏了，为了安全起见，他选择抱着孩子下车，正好被奥尔科特目睹全程。”

    伯恩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他嘴上说是那只是意外，实际上他一直以为是德温搞的鬼。碍于心虚，他并没有去调查他们偶遇的过程，也并不知道艾弗里安发生了车祸。车祸的不可控性太强了，稍有不慎就会受伤，德温不可能这么对待艾弗里安。

    “到底是谁？”

    “案件机密，无可奉告。”巴特老神在在地盯着他犹疑的眼神：“他们早早就盯上了奥尔科特，甚至挖出了他和普兰的往事，策划了这么久，终于成功带走了奥尔科特，你到现在还要犹豫吗？”

    伯恩长长地呼了口气，终于放弃了抵抗：“你想知道什么？”

    “奥尔科特私下进行的研究到底是什么？”

    伯恩这次足足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回答：“它原本是没有名字的。最开始，它其实并不是很重要的研究，没有人把它放在心上，我们都认为那会是德温的那些小研究中的其中之一。”

    “它之所以在德温心中的优先级仅次于基因平复药剂，只是因为那是德温预备送给艾弗里安的礼物。”

    伯恩在椅子里坐得笔直，灯光反射在他的脸上，给人一种无动于衷的错觉：“它的复杂超出了德温的预期，也让他觉得这更有挑战性。艾弗里安和德温因为矛盾分开之后，德温依旧没有完成这项实验。于是，德温给这项研究起了个名字——普兰实验，德温把它当作他们和好的契机，他认为当他成功研制出普兰药剂后，艾弗里安就会原谅他。”

    “它和基因进化没有关系，也并没有基因进化那么复杂的荣誉和历史意义，我不认为它属于非法实验。德温研究它并不是想要对联邦做出多大的贡献，也不是想要获得多响亮的名声，更没有想过要推动有关基因进化的发展。一切的最初，只是因为艾弗里安为自己继承到的微薄人鱼血脉感到难过，他想要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变成人鱼一次，而德温决定实现他的愿望。”

    “所以，它的作用是什么？”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德温并不打算公开它？”伯恩伤感地笑了笑。

    “原因其实很简单，它是德温为艾弗里安打造的专属药剂，是德温通过艾弗里安的基因研制出来的，只对艾弗里安有效。它的作用很简单，艾弗里安是人类和人鱼基因的混合体，他父亲身上的人鱼血脉就已经不太高，遗传给艾弗里安的更加微薄。德温有选择性地加强他体内的人鱼基因，使他的人鱼血脉从隐性逐步向显性进化。从某方面说这的确是一种进化，不过是独属于艾弗里安的进化。”

    巴特的神情微妙地变了变，这项实验正好踩在法律的边缘，它并不与基因进化直接有关，却处处离不开基因进化的影子，一旦这项研究暴露出去，可想而知会在星际引起怎样的轰动。

    “实验结果如何？”

    伯恩隐晦地说：“你想象不到那是一项多么绝妙的研究，那是命运的安排，天才与巧合缺一不可，任何人都会为了它的结果而惊叹。”

    巴特没有空感叹奥尔科特的天才，他的心情很不美妙：“奥尔科特能为普兰研制出专属的进化药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伯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论这意味着什么，德温只愿意为艾弗里安这样做，其他人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巴特认为他们想得太简单了：“你知道整个星际有多少人吗？你知道为基因进化疯狂的人有多少吗？那可是基因进化药剂，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还一般，连消息都没有封锁住，万一传播出去，奥尔科特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你想过你们的下场吗？”

    伯恩没有反驳他，这些话他不知道和德温讲了多少遍，他改变不了德温，最后只能选择放任。

    此刻正濒临傍晚，夕阳与灯光共同照亮了他一半的侧脸，伯恩自从德温失踪后就绷紧的神经诡异地放松了下来。

    他在巴特严肃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混杂了困惑和迷茫。

    这不应该，他早已经过了容易崩溃的阶段。时间如流水般冲刷着每一个陷入其中的人，即便是天生乐观的他也被打磨地光滑不少。

    他还记得当初知道德温选择的新研究时兴奋的心情。那时候他从没有想过这个实验会带来什么，也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会如此辉煌，他只是用力地拍了拍德温的肩膀，告诉他他有预感，他们会做一辈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