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第二天早上,李知泉被叶曦的喷嚏声音惊醒了。
“李老师,昨晚本来不是陈岳然睡沙发,你睡地上的吗?现在怎么他睡在地上,你在沙发上呀?你还挺有小心机的呢!”
这时陈岳然也醒了,他一脸茫然地发现自己穿着陌生男人的衣服,惊慌失色: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衣服呢,你,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
李知泉翻了他一个白眼,幽怨道:
“你衣服,我脱的,做了什么,自己想。”
陈岳然挠了挠头,又摇了摇头。看来这个蠢货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曦说:“没想到我前男友的睡衣,不扔掉还能派上这种用场。”
陈岳然摸着自己身上柔软的男士睡衣:“前男友?是白月光组,还是渣男组?”
叶曦答:“渣男组,你们俩穿起来这么合身,不如送给你们。”
陈岳然一跃而起,发现自己下身没穿睡裤,又缩回被子里:
“渣男的衣服晦气,我不要!”
叶曦嫌弃道:“你俩臭男人,就是一对渣男,还嫌弃渣男穿过的衣服。”
李知泉指了指自己,无辜又茫然地看向她:
“包括我?”
叶曦点了点头。
宿醉后最悲伤的事就是醒来还要上班,宿醉后最狂喜的事就是醒来不要上班。
这是一个美丽闲适的周六上午。
李知泉和陈岳然洗漱完毕后,穿着同款渣男的睡衣,参观了叶曦租的市区豪华一室户。
“烫金地段,一室一厅,精装修,这得8000吧?”
“7500。”
“好家伙,你学这学那的,又是健身,又是乐器,你还有个私教教你打羽毛球,对吧?叶老师,你一个月工资花完还得倒贴吧。”
叶曦笑答:“我现在是固收+策略。工资是固收,家里贴一点是+。”
“有实力!富婆,我不想努力了,富婆,你看哥哥行不行?”陈岳然撒娇的样子属实可怕。
“7500的房租很贵吗?那你们租房都花多少钱?”
陈岳然:“我3000。”
李知泉:“我3500。”
叶曦若有所思地撇了下嘴。
“不过依我看,你虽然有钱,也要该省省,该花花。你那个羽毛球私教,就是那个体育生,我看水平不咋地,还不如让知泉教你,知泉水平比他高多了,还不要钱。”
听到陈岳然这么说,想起昨天夜里被他当成叶曦强吻的屈辱,李知泉冷然道:
“好好好,就我最廉价。”
“你怎么还发脾气呢,你教哥打球,难道还要收哥的钱?”
“自然不会收你们钱,我开个玩笑么。”李知泉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顺手帮叶曦整理客厅的杂物。
自从李知泉知道陈岳然喜欢叶曦之后,他反而轻松起来。
他终于能够笃信,自己的一厢情愿的确是梦幻泡影。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陈岳然和叶曦也确实渐渐走到了一起。陈岳然有了伴侣,找李知泉一起玩的次数越来越少,李知泉自然也不会自取其辱地去找他。
只不过,他们三到底还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
银行不许同事之间有亲属关系,所以陈叶二人的恋爱没有官宣,也不能领证。
他们是谈着玩,还是认真的,李知泉不清楚,他也没有资格过问。
偶尔他们还是会一起打球,一起聚餐。打球时候李知泉会自然而然地教他们正确的动作,聚餐时候他也能静静地倾听各位朋友讲述近况。
李知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从他俩的私密空间中,体面地退出。
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途,没有什么是可以永久留住的。
李知泉最终还是回到了和刚入职时别无二致的沉默和孤寂中。之前的热闹快活都像是偷来的一场梦。
“下一场比赛你对上的是行业协会会长的儿子,千万不能嬴。”
“嗯,知道。”李知泉握着手中的白金利爪球拍,答道。
这是一场金融行业协会举办的羽毛球友谊赛,各大金融机构都参赛了。
李知泉代表SC银行打男单,陈岳然和叶曦搭配打混双。
叶曦这几年不知为何,对提高羽毛球水平格外上心,虽然启蒙太晚水平只能那样了,但代表银行打打友谊赛也已足够。
何况,这场比赛的确是友谊赛,打的是人情世故。
场上不重要,场下的勾兑才是关键。
李知泉本也不是那么好面子又有胜负欲的人,让让分输了便输了。
只不过,他对上的行业协会会长的儿子,居然有两下子,李知泉打着打着感到了久违的棋逢对手,打得痛快忘我,一路打到了19比18。
再得2分,他就要嬴了。
李知泉远远望见行长紧张又铁青的脸,才回过神来,千万不能嬴。
可这时候要是多拍打起来,万一对手失误丢2分,他就真的赢了。
李知泉只好生硬地发球失误两次,让对手赢下了这一局。
虽然最后决胜的两个球不好看,但场上观众还是为胜者爆发出了震天欢呼。
李知泉拿着毛巾,走回SC银行的座位区,坐下休息,一派宠辱不惊的模样。
这时,一位彬彬有礼的中年女子走到他身边:
“我们领导看你打得挺好的,加个微信,下次一起打球?”
李知泉一愣,余光瞥到身后的陈岳然,正散发着一脸吃到瓜的喜悦,凑着叶曦的耳朵说:“知泉要被大领导看上咯。人家哪里是看他打得好,是看我们知泉长得好吧。”
被这样调笑,李知泉心里有点受伤,负气加了领导的微信。
领导微信名叫秦毅,头像是一片浩瀚湛蓝的大海,朋友圈只有三天可见,无内容。
领导在友谊赛后的一周并没有联系李知泉,等他快忘掉这件事时,领导在微信上问他:
“明天下午1点,方浅体育中心8号场地,有空吗?”
李知泉回复:“有空,好的。”
明天周六,他本也没事干。
工作后,李知泉周末很少回家,一回家就会被家中父母催婚催相亲。他不忍告知父母真相,三线城市中的长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放。
他每次都以工作忙碌,无心谈恋爱为借口搪塞过去。
可是每当他这么说,老母亲就会出言讽刺:
“也没见你升职加薪,赚什么大钱。可别是在大城市玩花了眼。你不如回老家算了,你同学顾阳的小孩,都能打酱油了。”
思及此处,李知泉也抱着一丝侥幸,是不是可以获得领导的赏识,碰到些许机缘,让工作晋升更顺利些呢。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忙于工作,不谈恋爱了。
工作了这些年,李知泉虽然还是没学会溜须拍马捧高踩低,却也不再是刚入职时候,那个油盐不进的人了。
他一点准时到达方浅体育中心8号场地,看到了一位四十岁上下穿着运动装的男子,正做着准备活动。
男子身量不高,体格清瘦,鼻子过于挺拔以至望之略觉刻薄生畏。眉宇间已有了皱纹,头发也有一些微白。看起来可以说是相貌普通,心思深沉,符合一个不油腻的领导的刻板印象。
“请问您是秦总吗?”
“对,是小李吧,你球打得很好。”
“谢谢。秦总,我先去换下一衣服。”
等李知泉换好衣服回到场地上,还是只有秦总一个人。
于是李知泉与他拉了几个高远球和平抽快挡热身。
秦总的水平,怎么说呢,大概陈岳然到了40岁,就是这种水平吧。
还没打多久,秦总就举手示意李知泉停下:
“小李,我年纪大了,先歇一歇。”
李知泉点头默许,场上还是没有其他人来。
“秦总,其他同事们呢?”
“小李,不好意思啊,可能没和你说清楚,我是请你来陪我打球的。没有其他同事。”
李知泉顿时明白过来,这种领导无非是借着地位白占员工的时间精力,给自己找乐子。
回想起当年陈岳然说他教球不要钱,一个个都拿他消遣取乐,李知泉不由得怒从心底起,把要给领导留个好印象,碰运气找找升职机缘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总,您是想让我做私教吗?”
“可以这么理解,小李,你不会不乐意吧。”
“乐意,不过要给钱。”
“那小李,你怎么收费呢?”
“秦总,这取决于您要我陪几次。”
“我有空叫你的时候,你就来。”
“可以,但这牺牲了我的个人生活,得加钱。”
秦总笑了:“那你要多少?”
李知泉随口胡诌:“先v我五万,看看实力。”心想,这样总能把你这狗领导吓跑了。
谁知秦总拿起手机点了几下,然后叫他看看收到没。
李知泉打开微信,并没有收到钱。
秦总说:“别看微信,看银行卡。”
李知泉一看,银行卡上是多了五万。
李知泉感到了一丝恐慌,他为人向来堂堂正正,并不贪财,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权钱财色交易。
他忙把这五万试图转回给秦总。
谁知,秦总是通过微信转到他的银行卡上的,李知泉无法查到秦总的银行卡号,通过银行转账还钱行不通。
李知泉又尝试用微信转账,可是,在验证收款人姓名过程中,输入秦毅,无法通过。
“秦总,你不叫秦毅,你怎么知道我的卡号,你到底是谁?”
“别紧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叫我怎么答才好呢。”
“银行卡号,是敏感数据,是个人隐私,你这是犯法的!”
“哦?那你说说犯了什么法?”
“数据安全法?侵犯个人隐私法?”李知泉说不上来,感到心中阵阵恶寒。
“小李,你是个正直的孩子。正直的人永远不会比奸滑的人更懂法律。”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