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李知泉走到工位,聂处屁颠屁颠地跟上了他:
“小李啊,昨天真是对不住。你这人,我一直特别赏识,年轻有为,这些年我也是费心地栽培历练你啊。”
他的前倨后恭令李知泉恶心:“那可要多谢您的栽培历练了。”
李知泉大步甩开他。
聂处搓了搓手,又粘了上来,像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小李,我最欣赏你这个人了,这么低调,明明来头这么大,这五年还默默无闻地努力工作。真是正直又踏实,一个好小伙子啊。”
人至贱则无敌。
所幸李知泉无需忍受他太久的纠缠。
当天下午,行里就发了调任通知,把聂处调到分行一线去历练。聂处也知道了在李知泉这里讨不到好,也不会再有什么转圜的余地,所以把脸又变回了原样。
李知泉倒是头一回发现银行里面流程可以走得这么快。
临近下班时,他收到了秦毅的信息:
“今天傍晚6点,方浅体育中心3号门,有空来吗?”
“秦总,今天我要加班,没空。”
“不必为你的脸不好意思,我已经知道了。”
“好吧,我来。”
在李知泉答应过去之前,他已经理性分析过了秦总:
1.秦总有实实在在的能力去调动聂处,并让丁总对他格外关注,说明秦总确实是行业内的大佬,不可能是冒充领导的骗子。不透露姓名估计是为了低调行事。
2.秦总对他工作上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对他有种偏执的关注。
3.秦总对他出手阔绰,一见面就给了5万,还不给他机会退回去,有没有可能是让他掺和进一些非法勾当?比如说洗钱?如果是5万5万地洗,还要大费周章地假装学打羽毛球,效率也太低了些。并且,只要钱在李知泉这里,不转回给秦总,秦总就不可能把钱回拢。
所以,秦总目前对他的这些行为,只有一种解释——霸道总裁爱上我。
然而,现实中能坐到这种位置的霸总,哪个不是老谋深算,就不可能有什么会一见钟情的恋爱脑。
因此,李知泉实在是太好奇了,秦毅到底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所在的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又是怎样的。
霸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小说里都爱写,某个平凡的女人,成功引起了霸总的注意。
但现实中,上位者对下位者,从来都是不屑注意的。
反而是下位者对上位者那些如隔云端的生活,才会无比好奇,无比注意,一边窥探,一边向往。
何况,自李知泉和陈岳然渐行渐远后,他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外,可谓是一潭死水,孤寂难耐。
秦总的这次邀约给他带来了邪恶的兴奋感。
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
秦总约他在方浅体育中心3号门,去之前李知泉就知道,秦总一定会带他去另外的地方。
因为,如果只是打羽毛球,秦总一定会定好场地,约他在场地上碰面,而不是体育场门口。
李知泉思忖:
“既然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我遇到最坏的情形,无非是被......
但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还能被他一个老男人制服不成吗?并且,在现代社会主义文明社会,秦毅总不能安排几个保镖把我按住后,用大铁链锁起来吧。”
以防万一,李知泉留了一个不设置密码的ipad在工位上,首页放着寻找我的设备,连接着他的手机和手表。
要真的像强制文套路那样,他被秦毅关了起来,这群无比八卦的同事们发现他第二天不上班,肯定也能通过定位找到他在哪里。
到了方浅体育中心3号门后,果然有一位司机叫李知泉上车。
这辆车,车型普通,车牌号也普通,司机体型普通,最终停下来的目的地,也只是近郊普通的别墅院落。
这间别墅足够大足够豪华,说它普通是因为,它的定位是能在地图上找到的,不是什么高保密的场所。
李知泉放下心来,却又增了些许窥探未遂的失落。
秦毅正坐在院落里,喝着保温杯里的什么东西。
院落中有一片羽毛球和篮球共用的场地。
秦毅穿着正装,显得非常清瘦笔挺,明显是刚开完会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李知泉走上前问好:“秦总,昨天的事情,多谢您了。”
秦总摆摆手:“小李,可真有你的。脸先给我看看,呃,你那小同事下手这么重?”
李知泉叹了口气:“他喝醉了,昏了头发疯。一点点皮外伤,没什么。”
秦总用手指凌空点了点他:“哪里会是昏了头呢?怎么不见他昏了头去打小许和小聂,昏了头专打你?”
李知泉像是被点破了伤心事,一时无言。
“我去换身衣服,你先坐,等我下。”说着秦总打开院落里的灯,转身进了屋。
时值春日,天色渐晚,这灯一打开,把院落中的球场照得如同白昼,也把院落围篱边的樱花,映得琉璃般通透。
旖旎春风拂过,落英簌簌纷飞。
其中几片倏然掠过李知泉的脸庞,继而又零落入泥。
李知泉转了个身,却发现秦总已换好了运动装,正站在远处看着他:“小李,喜欢看花?这一株染井吉野,树龄有50年了,比我还老呢。”
“秦总,咱们做下准备活动,就开始吧。”
“小李,打球之前,你把口袋里的手机还不知录音笔拿出来吧,别不小心掉出来砸坏了。”
李知泉有点窘迫,只好把开着录音的手机掏出来,屏幕朝下放到场边的凳子上,尴尬地笑道:“您这里是有我看不到的金属探测仪吗?”
秦总也不检查他是否把录音关闭了:“还用金属探测仪?你的眼神,太明显了。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和你说过,你不擅长伪装。我还真没看错你,经过昨天的事,我更加欣赏你。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天真的人,比天真的人更难得的,是聪明还能天真的人。”
李知泉被他夸得怪不好意思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优点,只好默不作声地承受这些夸赞后,兢兢业业陪秦总打球。
他俩打到了8点半,秦总便让李知泉早点回去休息。
李知泉试图叫车,秦总说:“这里是打不到车的,我的司机已经下班了,你自己开那辆车回去吧。”
原来霸总的司机和医生是可以下班的。
李知泉低头轻声道:“我有驾照,但不会开车。”
于是秦总当司机,送他回了出租屋。
送李知泉下车后,秦总对他说:“我每月给你5万,你有空就来我这里。”
发觉秦总图穷匕见后,李知泉哑然失笑,回想自己在SC银行工作,牺牲掉的精力和尊严,比陪秦总打球多得多。何况他根本没办法把钱还给秦总,于是把心一横,点了点头。
自从成了秦总的羽毛球私教,李知泉在工作上也愈发得心应手。
那些卡顿的审批流程,不知为何就变得丝滑了,那些互相扯皮推诿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消失了。
这一轮的晋升,李知泉、陈岳然、叶曦都成功了。
为此,他们下班庆祝。李知泉特意推掉了秦总的邀约。
照例吃火锅,陈岳然点了个鸳鸯锅,向清汤锅里涮肉涮得殷勤。
“知泉,最近你怎么不和哥几个打球啦?下班后经常神神秘秘的,说,是不是有情况?”陈岳然表情很是八卦。
“最近在有钱人家做羽毛球私教,赚点钱。”李知泉如实回答。
“知泉,你也不是缺钱的人吧。”
确实,李知泉算不上缺钱的人。
金融从业者,就不存在真正的穷人。
坐牢的爸,有病的妈,上学的妹,破碎的他,这种伤痛文学主人公,都跨不进这个行业的门槛。
越需要得到照顾的群体,越是会遇到命运的不幸,真实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多年相处下来,大家没有刻意互相打听过家境,但从消费习惯来推测,家里有钱的程度,是叶曦大于李知泉大于陈岳然。
可即便是陈岳然,也是不愁吃穿的中产小康之家。
李知泉笑道:“谁会嫌钱多呢,就当赚点加班费了。”
陈岳然说:“知泉,那你可不要太累着自己了,没必要委屈自己。你教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好说话不?”
“男的,四十多岁彬彬有礼的大叔,你放心吧。”听到陈岳然有点关心他,李知泉心里甜甜的。
这一餐吃到一半,秦总又发来了消息,问李知泉聚餐结束后,能不能去他家。
李知泉说可以。
没等买完单,秦总的司机发消息说他已经在外面等李知泉了。
为了让这个司机打工人快点下班,李知泉急匆匆地提前离开,到了车上才分摊了这顿火锅的费用,人均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