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统疾步来到树下,扭头一看,忽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捡起一看,放在手心端详,竟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玉佩。薛统冷笑一声,不耐烦地顺手丢给眆封,说:“查查。”
眆封即刻领命飞速隐匿在了黑暗中。
待柳无虞快步返回宴会坐下,看着中央美人翩翩起舞的模样,他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她从前也是那样地喜爱舞蹈。柳无虞往下一摸,竟然是空的。玉佩呢?他一摸衣裳,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玉佩丢了!此刻他那张鲜有情绪的面庞也表现出焦急的神色。柳无虞扫视大殿,发现并无玉佩踪迹,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断定一定是掉在了花园那。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风险了,径直奔向后花园,柳无虞脚下生风地向花园走去。
寒风凛冽,刺骨的寒风在树间沙沙作响,吹起的风直往人衣领子里转,让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好几个寒颤。方才从大殿出来,柳无虞穿着一身官服,本就衣衫单薄。在花园待了足足半个时辰,手指早已冻得发红,手指僵硬。柳无虞在花园找了又找,不放过路径的每一寸。待到宴席快要结束,手被坚硬的树枝划伤,仍是无果。
眼见宴席快要结束,柳无虞不情愿地快步回到坐席坐下。好在大殿比较温暖,手指恢复了点知觉。柳无虞将手放在热酒杯上取暖。他看着窗外发呆,今年这么冷,不知要民间又要冻死多少百姓。想到这里,柳无虞不禁叹了口气。
出了宫门,庞蚩在马车旁静静等待,眼瞅见柳无虞就把准备好的红狐大氅给柳无虞披上。柳无虞淡淡苦笑一声,望了望天空,苍天薄我啊。
庞蚩眼见柳无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俯身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柳无虞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直低着头说:“哥,没事。”
翌日,柳无虞差人提着谢礼就直奔薛统家门口去了。
柳无虞一身银主竹玄衣端坐在薛府堂屋。薛统随意叫人奉了茶,他自己就坐在楠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茶,也不说话。
他在逼柳无虞开口。
唉,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又落了把柄在人手上。柳无虞沉默半晌,恭恭敬敬行了了礼开口:“听闻昨日薛世子在后花园拾得一块玉佩,想必那是柳某所遗失的玉佩。不知薛世子能否将其归还给柳某。柳某必有重谢。”言罢,他示意小厮将谢礼端上来。
薛统歪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着柳无虞,不解道:“玉佩?什么玉佩?我没见过啊。我们燕蓟不兴佩戴玉佩啊。”
不知薛统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直到他说出那句:“我后花园去都没去过啊。”
狗崽子装傻呢。
“真的没捡到吗?”
“没有呢,柳大人。”
“看着柳大人这么着急,薛某也着实担心。要是我府上的人捡到了,一定双手奉还。我给您亲自送过去。”薛统眯着眼笑道,“柳大人要是这么喜欢玉佩,我这皇上的赏赐有很多啊,喜欢什么你随便挑。就当交个朋友了。”
柳无虞被他的假热情搞得心烦,抬手拒绝。
“不必,多谢薛世子好意。柳某心领了。”说完,柳无虞转身就走,抬脚径直出了薛府大门。
薛统跟在后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站起身来,对着柳无虞的背影招手。
“慢走不送啊,柳大人。送玉佩,我是真心的哒!”
“薛世子还真是恶趣味啊。人柳大人都没在皇叔面前告发你,玉佩都不舍得还给人家。啧啧啧……”李培风背着手缓缓从翡翠屏风后走出。
“谁叫他看着好欺负啊。”听到这话,李培风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两声。
“不知皇上秘密到访微臣府上有和贵干?”薛统扭过头斜看了李培风一眼,随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免礼,朕今日来,只是为了看看定远你在他乡异地是否适应罢了。”李培风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但是薛统凭着敏锐的嗅觉,察觉他此番造访绝对另有所图。他顿了顿,说:“托陛下洪福,微臣在中都吃得好,睡得好,哪哪都好。中都不愧是人杰地灵啊,微臣在这腿不疼了,腰不酸了,连微臣的马都可以立刻围着中都跑三千里了。”
听完薛统的一番马屁,李培风单薄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难道中都这地果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自己在中都生活了二十几年,脑袋昏的毛病也没好转呐。
李培风干咳了两声,说:“朕怕你不习惯,特地差人从燕蓟带了些特产以及一些需要置办的东西给你,以免你思乡过度。”话毕,他抬手示意太监们把箱子搬进来。
小太监们几箱几箱地往大堂里面搬。
“眼见定远如此生龙活虎,朕就算不负薛将军所托了。想必薛将军远在燕蓟也会安心。待朕有空再来看你。”,李培风大声发笑,自顾自地往外走,摆了摆手示意别送了。
送走了李培风,薛统肆意坐在楠木椅子上,单手撑着头,墨色发丝几缕垂在肩头,单脚搭在另一条腿上。眼神狠历盯着李培风离开的方向。李培风到底意欲何为?今日他来寻我绝对不会单单只是简单拜访。
“来人,把皇上刚刚赏赐的燕蓟特产,一一给我打开。”薛统站起,走向那一箱箱特产,抬脚踢翻了那些箱子。其中一箱东西明显比其他箱里少。“所有人,出去。”薛统一声令下,家丁们个个退下。
薛统蹲下从后靴拔出匕首,一刀划破箱子低层的皮革,被划烂的箱底露出一封褐色的信封。他拿起展开:
燕蓟有鹰雏,迫入尘世中。绕树无所依,唯有黄金枝。
三日后望月楼
薛统眉头一皱,捻起信纸,顺手把信纸烧了。
“柳兄,听说裕王举办了赏雪宴,你要去吗?你要去吗?”罗闻珑口中冒着热气,激动非常地不停的重复道,“去吧,去吧。柳兄去吧,和我一起去吧。听说那可好玩了,有驯鹿表演呢。”
柳无虞神色不改,目不转睛地盯着净水湖中的湖心亭,几只白绒绒的雪鸟停在绿湖的冰面上。“裕王那群人并不待见我,我去了不是自找没趣吗。”
“只要你跟着我,裕王必定给我几分薄面,保准给你好脸色。”罗闻珑不遗余力地劝说柳无虞参加宴会。他见柳无虞沉默不言。难过地叹息一声:“好吧。我知你不喜热闹,无论什么宴会出来宫宴都不参加。听说薛世子也参加,我还想见见他长什么样呢。”
“你刚才说薛世子也要参加,是吗?”听见这话,柳无虞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他眼神一亮,看向罗闻珑。正愁无处寻他呢。
“我去。”
听见这话,罗闻珑立刻喜笑颜开,他笑得灿烂,像一只小狸猫。他连连应道:“好啊。好啊。”
赏雪宴这日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官兵才清了地上的雪又铺上了一层学被。就算大学挡路也挡不住来来往往的车马,玉春楼门庭若市,红彤彤的鎏金流苏灯笼内烛火明亮,左右楼各高挂四十五盏。楼内繁闹非凡,嬉笑声此起彼伏。柳无虞,罗闻珑二人分别披着白毛领深蓝色忍冬纹斗篷与丹红如意云边斗篷并排走进,一进门就碰见了贾善。
“哟,这不是柳大人吗!几日不见,我还有点想你了呢。最近怎么样啊?那个…最近手头有点紧,给点。”贾善一见柳无虞就凑过来,双手摩擦着邪笑,看向柳无虞。
柳无虞斜睨贾善他一眼,没理他,径直往里走。贾善被他的态度惹怒,但是为了钱,贾善拖着肥胖的身体,他提着衣裳,耐着性子追上前,说:“诶…诶妹婿,不多,不多,就五百辆银子。”
柳无虞被他扰得神色不豫,那张含情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狠厉,柳无虞脸色一沉盯着他。“谁是你妹婿?”
察觉到柳无虞不悦,贾善立刻改了口,用肩小心碰了碰柳无虞,说:“行行行,没成亲罢了。我要五百两。不多吧?”他理直气壮地伸出手向柳无虞讨要银子。
柳无虞不耐烦地推开他,说:“没钱。”
贾善彻底被惹怒了,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柳无虞的鼻子,语无伦次地说:“你你你!”
“狗娘生的,老子都低声下气求你了,你还要怎样!你现在给我六百两,大爷我还能既往不咎!大发慈悲让你叫一声兄长。”
“狗娘生的?叫你兄长?我日你爹的!你配吗?!”罗闻珑听见这话,简直怒火中烧,恶狠狠盯着贾善,仿佛下一秒就要露出獠牙。
“你他妈才狗娘生的呢!你凭什么骂他!狗日的!你有几个爹几个娘敢这么骂?!”话毕,罗闻珑冲上去冲着贾善就是一拳。贾善被打翻在地,左脸已经肿了,他无力地趴在地上。待罗闻珑还想再打一拳的时候,柳无虞手快,伸手拉住了他。他暗声道:“想关禁闭了?”听到这里,罗闻珑停了下来。他看向柳无虞,急忙摆手,眼神充满畏惧,说:“不不不,我才不想被关禁闭呢。”
楼里的众多宾客听到些许动静,不断地从周围聚集起来,团团将柳无虞几人围住。
“人多眼杂,回去你爹又得骂你了。”柳无虞不想多生祸端,他走到贾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贾善,说:“五百两,明日我会差人给你送去,今日我们就不奉陪了。”说完,柳无虞拉着罗闻珑就向楼外走。临走时罗闻珑还不忘向贾善做鬼脸。
薛统一个人坐在二楼挂满红绸的栏台上倚着旁边的木杆,一身暗紫色劲装,手里握着白瓷杯,目睹了全过程。他看着楼下大堂的柳无虞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心里不禁念道:这么没骨气。小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