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将尽，除去和沈妤惠出去的几次，徐初基本一个暑假都在家躺着，手机玩累了就看看书，再累了就闭目养神。

    打败精神疲惫的最好方式就是制造身体的疲惫，再以完全放松的姿态躺平。这在初三毕业生漫长的暑假里是完全可以实现的计划，如果没有什么其它追求的话。

    徐初就是这样一个对获得感追求极低的人。

    和预期的相同，徐初以不错的成绩考上了青港一中，而沈妤惠离上线仅仅只差了一分。气得她把自己的床都快捶烂了，几天都茶饭不思想，最后认命地收拾行李去离家较远的沧中报到。

    整整一个暑假，在拨了第二次那个号码依旧没有回应之后，徐初再没敢拨出去。之前她没考虑到，这万一是季妍父母其中一方的电话怎么办？

    他们这样复杂的关系碰上哪方都会是尴尬吧，毕竟季妍没在他们身边。

    暑气渐渐消退，青港的天气又进入阴晴不定的阶段。上午晴空万里，下午忽地就狂风大作，仿佛一定要卷起世间所有的尘埃一般，最后留下一场尽兴的雨。

    新学期，徐初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整理好新发的校服。气温还是偏高，所以也只能穿夏季校服。她的头发又长了些，已经可以扎成个圆润的丸子头了。

    暑假因为懒得出门，加之徐初有拖延癌，剪头发的“任务”又被搁置了。

    “李漾女士，您的开学嘱托今昨两天已经重复五次了。我是开学，不是刚刚开智。”徐初拿上搭在餐椅上的校服外套准备出门，李女士就又开始“念经”。

    青港一中离实中就隔了两条街，其中一条还是小吃街，只不过是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已。

    “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高一明智楼在哪里吗？”

    “明智楼，直走看到二食堂之后左转第一栋。”徐初暑假提前来了解过学校，已经能够准确说出教学楼位置了。

    在班主任那报完到，办好走读证明再领了主要教材，徐初就赶紧去班级占座。

    高一3班教室是明智楼西头三楼第一间教室，面向南边的窗户可以很容易就瞧见青港一中有名的那棵百年榕树。

    徐初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将教材整齐堆放在桌上。

    下午开始自习，徐初刚准备回家吃饭就接到李漾女士的电话。

    又出差。

    “小初，午饭你自己解决一下。对了，我们楼上搬来了新租户，是个奶奶和她外孙女，听说也要在青港一中上学。老人家腿脚不好，你在外面吃完午饭还有时间的话，看着给她们帮帮忙。”

    徐初的妈妈是个热心肠，怎么也想不到生了个闷葫芦女儿，性格极度腼腆，只能和熟人相处得不错，和陌生人的社交除了留下个尴尬场面就是干脆直接躲避社交要求。

    “啊……可是……”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无情地挂掉了电话，“诶！妈……”

    她到学校对面小吃街吃了碗馄饨，就往家的方向走。

    徐初家住二楼。

    她刚走进单元楼，就听见楼上传来老人的声音：“妍妍，你还没去报到吧，赶紧先去报到。哎呀……这里没关系的，等你报完到回来再整理也没关系。”

    徐初刚走到二楼，正犹豫要不要上去帮忙，一个女生从楼上下来。

    她穿了件薄款白色卫衣，两条卫衣带子简单地打了两个结。短发还未及肩，眼神透着淡漠与疏离。

    她走路速度很快，一下就和徐初擦肩而过……她经过的那刻，徐初注意到她卫衣上别着的东西。

    楼道一阵风吹过，少女的短发轻轻飘起。衣角相碰的时候，徐初感觉阳光变得更强烈些，窗外湛蓝天空小团小团的云都有种下坠感。

    这个人怎么突然就又出现了。

    ……季……妍，徐初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一枚一模一样的绿袖蝶胸针，随意地被别在卫衣胸前一侧，肯定是没别正的。但反而增添了一种自然感，衣服上的胸针在这时像有了生命一般。

    楼道内已经没了脚步声，徐初这才踏上楼梯，想去帮楼上的奶奶收拾东西。

    对于季妍突然出现这件事，徐初的大脑拐了几个弯都没想明白。她不是被外婆接回市里上学了吗？为什么又考青港的学校？

    “砰砰……”徐初敲了敲三楼的房门。

    这栋单元楼都是一层一户。

    “谁啊？妍妍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老太太放下刚拿起的纸箱，打开门。

    “小姑娘，你是？”见不是季妍，老太太轻声询问。

    “哦，奶奶……你……您好，我是……您楼下的住户……我妈妈让……我来帮您……怕您忙不过来。”徐初和陌生人交流的能力还是很明显的差，一句话结结巴巴讲不出来。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女孩耳朵迅速变得绯红，眼睛直勾勾盯着地板，也不知道地上有什么宝贝。

    “呀！你是小李的女儿呀，先进来吧！”老太太热情招呼徐初进门。

    不大不小的客厅里堆了好几个大纸箱，整个房子看起来还是有点拥挤的。

    “奶奶，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您一个人也收拾不过来。”看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看着自己，偷偷掩嘴笑，徐初忍着尴尬开口。

    这小姑娘太可爱了，不像妍妍那丫头，成天板着脸不爱笑，一点儿都不可爱，哼！。老太太这样想。

    “啊好好好，有心了！那我也不跟你客气咯，乖乖，你帮我把这两个纸箱里的东西叠出来吧。”

    季妍打包行李的时候，按照功能和摆放位置分好了类，所以摆放起来很轻松。不一会儿，一老一小就把客厅收拾好了。

    还有最后一个箱子，那里面都是季妍的东西。

    “这些妍妍回来会收拾的。你就不要担心了，这孩子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老太太端了杯水，邀请徐初坐到沙发上休息一下。

    “咦？奶奶，您还带了台缝纫机过来呀？”阳台摆了件老式缝纫机，是徐初坐下后手足无措时瞥见的。

    “嘿嘿嘿，是啊，这缝纫机跟了我大半辈子了，是我和妍妍外公结婚的时候……”老太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下子表情又僵了下来，“但是老头子已经走了好几年了。”

    意识到自己提到了老太太的伤心事，徐初连忙站起来：“奶奶，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徐初脸又涨得通红。

    这孩子总这么容易脸红可不好啊。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传来，徐初大脑立刻停止思考，老太太又重新笑着对她说：“是我孙女回来了。”

    徐初直接顿在原地。

    “妍妍，这个是我们楼下李阿姨的女儿，刚刚过来帮我忙的，叫……对了乖乖，你叫什么名字？”

    “啊？啊？我叫……徐初。”徐初立刻转过头，避免和季妍视线对上。

    季妍抬眼，上下打量面前这个眼睛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女生，伸出右手。

    “徐初，好久不见。”

    这丫头竟然知道主动和别人打招呼了，真是有进步呀。

    等等……好久不见，她们认识呀？

    “哦哦……我在看你们家的这个墙，这……这个墙……刷得真白啊！”徐初一张嘴，就说出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完了完了更尴尬了，谁来救救我……

    老太太觉得徐初真是太可爱了，“我去给你们洗水果，你们叙叙旧哈！”

    这时候徐初才看到季妍伸出的手，惊慌地握上去。

    “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走神了，冒犯了。”

    季妍弯了弯嘴角。

    “你……你还记得我啊？”

    “当然。”

    记一个名字而已，确实不难。

    徐初这样想。

    ……沉默……还是沉默。

    徐初在脑海里尖叫了无数次，才深深呼了一口气，组织完语言：“那个……季妍，之前谢谢你啊，把伞借给我。我第二天刚好有点事，一直没亲口和你道谢。”

    季妍拿起外婆刚洗好的雪梨，递给徐初一个。

    “沈妤惠和我解释过了。”季妍咬了一口手里的梨，“也替你和我道谢了。”

    季妍递水果的动作让气氛变得没那么尴尬了。

    老太太让季妍去整理自己的东西，拉着徐初又聊了些关于房子附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