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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熙(一)

    战争全面爆发后,鞑靼大举攻宋,四川、襄阳等地战事频繁,孟陆两家强强联合,屡次击退鞑军。

    赵昀闻讯大悦,下圣旨封赏孟家和陆家,并为陆家曾长孙赐字:嘉怀。

    “还不快谢过官家。”董内侍卷起圣旨,一手扶住陆驺,径直看向陆靖安。

    “谢圣恩。”陆靖安代陆驺接过圣旨。

    董内侍从靖安身边走过时特意驻足,轻声说:“陆御史,人的气运总是有限的,该如何做,陆御史比咱家看得明白。”

    眸中的光在不动声色间流转,靖安俯身回:“多谢董内侍警醒。”

    走出陆府,身边的小内侍方开口:“董内侍都点拨到这份上了,对陆御史也算是仁至义尽。”

    “警醒也罢,点拨也罢,他陆靖安能不能听进去还是另外一回事。”车夫放下台阶,董内侍挥袖登上马车。

    是夜,陆府为雪康举办了周岁宴,但因前线战事紧张,陆驺只道一切从简。

    “只是委屈了含韵和康哥儿。”

    徐氏握住孟含韵的手,孟含韵只摇摇头,回道:“官人还在前线拼搏,含韵一介女流,只能从小事上尽一份绵薄之力,倒是含韵惭愧。”

    开战一年以来,陆府便不比从前,显然冷清了不少。

    周岁宴照旧在后花园的廊亭内举办,围桌前只剩陆驺,徐氏,任氏,孟含韵,陆怀柔,陆靖安和刚满一岁的陆雪康。

    靖安为陆驺的杯中添水,“祖公,人都到齐了。”

    陆驺握着白玉鸠的手指动了下,缓慢睁开眼,“绥与,你来。”

    陆驺的声音早已不似从前中气足,兴是常年卧榻,浑身只透着恹恹的气息。

    靖安拂袍起身,应声“是”,便接过嬷嬷怀里的陆雪康。

    雪康靠着靖安的肩膀,眨着乌溜溜的杏圆眼睛,小嘴含吮着食指。

    靖安抚住雪康的后背,轻吻一口他的额头,看向院中的明月,“列祖列宗在上,陆家曾长孙陆雪康今日满岁。孙辈靖安斗胆,代祖公陆驺祭祖,与尔同享添丁之喜。”

    靖安抱着雪康转身,对孟含韵继续道:“眼下家国动荡,战事紧张,为节省开支,周岁宴只能按家宴形式举办,望大嫂见谅。”

    孟含韵点点头。

    靖安会意而笑,低头看向桌上的食物,“桌上摆放着长寿面、红鸡蛋和七宝羹,请各位拾箸品尝。”

    筷子挑起一根长寿面,怀柔接着靖安的话继续:“一条吃到底,中间不咬断,寿命百岁长。”

    任氏剥开一颗红蛋的外壳,“破壳而出,诸事圆满。”

    徐氏舀一勺七宝羹,喂进陆雪康的嘴里,“七宝熬成羹,祝康哥儿万事吉祥。”

    “望手中彩胜替吾儿辟邪祛病。”孟含韵在陆雪康的头上系了一条五彩丝织发带。

    最后便是抓周。

    陆靖安将雪康轻轻放在榻上,榻上摆放着笔墨、书册、算盘、弓箭等物品。靖安俯下身,小心看护着雪康爬行,眼见雪康拿起一件,又放下一件,拿起一件,又放下一件……

    靖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角落里的长枪上。

    直到嬷嬷的一句话:“小郎君抓了书册,将来定是个状元郎!”靖安才回过神来。

    陆雪康抓起书册看了看,就往嘴里送,啃咬不行,便抓起两边想要从中间撕开。嬷嬷见状,忙将陆雪康手里的书册抽出来。

    陆雪康趴在中间,左右看看,拿起了匕首,又要塞进嘴里,吓得众人惊呼站起。

    眼看陆雪康不管拿什么都往嘴里送,怀柔灵机一动,悄然送去一块酥糕。陆雪康终于抓到能吃的东西,吃得满脸都是酥糕屑。见手里的酥糕没了,雪康又咿咿呀呀地伸手去讨。

    怀柔对着雪康拍拍手,“没啦。”

    雪康小嘴一撅,两眼急得就要冒出泪。

    孟含韵忙俯身抱起雪康,拿手帕替雪康擦去脸上的酥糕屑,笑着说:“看来康哥儿将来要做个食客呢。”

    众人听后,竟是啼笑皆非。

    靖安忍俊不禁的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三日后,早朝。

    赵昀扔下手中的奏折,蹙眉说:“朕看了几份奏折,皆是有关国力亏空,民生堪忧,朕还是想听听诸位爱卿如何说。”

    左相吴潜率先站出:“启禀陛下,近些年来,我朝和鞑靼的战乱频发,民生社稷早已不堪重负,多地民不聊生。臣等请求陛下开放国库,暂且稳定民生。”

    “一派胡言!若是开放国库,一旦储备将尽,岂不是又要陷入僵局。”内侍卢允升厉声打断。

    吴潜怒目瞪向卢允升,“本相说的只是缓兵之计,你一个内侍也敢与本相……”

    郑清之看向吴潜:“本相倒是以为卢内侍说的在理。”

    吴潜收回目光,只用余光对郑清之道:“看来右相是藏了其他计谋。”

    “你……”郑清之抬手指向吴潜。

    赵昀拍案:“够了!”

    “陛下息怒。”众朝臣俯身。

    赵昀掐掐鼻梁,挥袖道:“便先按左相说的来。吴潜。”

    “臣在。”

    “你来全权负责此事,侍御史辅佐。”

    “臣遵旨。”陆靖安俯身。

    兴是想到什么,赵昀看向陆靖安:“对了,听闻陆家在开战时便带头节省府中开支,朕心甚慰。”

    “为陛下分忧,乃臣职责所在。”陆靖安先是迎合一句,而后继续道:“不瞒陛下,此举是祖公提出的。”

    “陆相公近来身体可好?”

    “劳陛下费心。祖公年事已高,但因常年习武,体质胜于常人,只是小病小灾不断。”

    董内侍替赵昀添茶,赵昀挥袖遣退。

    “朕择日再去看望陆相公。”

    “臣等恭候陛下。”陆靖安俯身回。

    早朝结束,赵昀单独留下陆靖安。朝臣陆续离开大殿。

    赵昀方开口:“朕去看望一事就不必告知陆相公了。”

    靖安面露难色,“君臣有别,若是被祖公知道,绥与免不了一通责罚。”

    赵昀呷一口茶,放下茶盏:“那便让陆相公提前准备好棋盘,朕还想与他再切磋一番棋艺。”

    陆靖安笑答:“臣领旨。”

    “绥与。”

    靖安抬头。

    “朕多年膝下无子,只有金赛这一独女。可这皇位素来是传女不传男,朕有意从宗室纳皇子,以便日后继承大统。”赵昀的目光投向靖安,“你有何推荐的人选?”

    靖安沉思道:“臣理解陛下为国之大计。但此事非同小可,臣前后想来,以为荣王世子赵禥或是不错的人选。”

    话音落地片刻,赵昀的面上终于展笑:“绥与,你的想法与朕的不谋而合。”

    靖安俯身:“是陛下有先见之明。”

    靖安看向赵昀,见赵昀面色依旧沉重,不禁感到疑惑:“敢问陛下还有何烦心之事,臣愿为陛下分忧。”

    “朕的宗室子弟稀少,择定储君自然是简单。可朕忧心的是储君能否堪当大任。”

    靖安一怔,“陛下千秋万岁,与天地同寿,定能教导皇太子成为明君。辅佐一代明君更是臣等之幸,陛下且放宽心。”

    “绥与,你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脾性朕再清楚不过,是故,朕愿意相信你。”

    靖安听得明白,赵昀是相信他,并非是相信陆家。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听老师讲过,也在祖公和父亲身上见证过。

    靖安回想自己起初进入官场的初衷,不仅是为国为民,也是为了消除赵昀对陆家的猜忌。

    此刻的靖安有些许迷茫,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他以为自己的一颗赤子之心可以换来赵昀对陆家的信任,可最后还是高估了自己。

    究竟是帝王之心当真深不可测,还是武将之心当真深不可信?

    翌日早朝,赵昀就设立储君一事询问朝臣意见。

    “诸位爱卿若无异议,那便……”

    “陛下且慢。”真德秀站出,“陛下若是以尧舜的禅让制为例,那么,荣王世子绝非最佳人选。”

    话音刚出,赵昀的眉宇间便有了一丝不悦,“此话怎讲?”

    “臣有幸见过荣王世子,世子如今年满六岁,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现在定是能吟三字经。可世子却连最简单的‘人之初,性本善’都难以记住。微臣不敢污诽皇亲贵族,但微臣以为设立储君一事,陛下还需三思。”

    “朝中能有像真参政这样的能臣,朕倒是放心不少。小世子能否堪当大任只是时间问题,而真参政能否辅佐小世子却是关系为臣之道。”

    真德秀慌忙跪地:“臣忠心无二,还请陛下明察。”

    赵昀最终下旨立荣王之子赵禥为皇太子,并于下月初一举行册封大典。

    “侍御史,便由你去接小世子入宫。”

    “臣领旨。”

    当日下午,陆靖安承圣旨去荣王府接赵禥入宫,却在王府门前注意到一辆金玉雕漆的马车。

    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一刻。

    “侍御史。”

    一句女声从车舆内传出,陆靖安慌忙行礼:“微臣参见帝姬。”

    透过车舆的珠帘,靖安依稀看见坐在里面的赵金赛。赵金赛拂袖伸出手,朝靖安勾勾手指。

    “上来。”

    “臣还要接小世子入宫,若帝姬无要紧事……”

    “怎么,本公主的事就不是要紧事了?”赵金赛故意提高嗓音,借周围人投来的目光暗暗胁迫靖安。

    靖安不喜招摇,只得拂袍登上马车。

    靖安正要抬手拨开珠帘,却碍于男女有别,终是选择跪坐在车舆前。

    “不知帝姬唤微臣是有何要事?”靖安低着头问。

    “抬头看着本公主。”

    陆靖安顿了下,抬起头,目光却落在赵金赛的发髻上,发髻上满是金玉珠翠。

    车舆内,赵金赛缓缓道:“侍御史,听说是你向爹爹推荐的赵禥。为何你会觉得他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回帝姬,陛下只有一位亲弟弟,便是荣王,作为荣王之子,小世子乃是陛下的亲侄儿,理应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之人。”

    赵金赛轻笑一声,“资格?看来侍御史是以资格论储君。”

    “微臣见识浅薄,还请帝姬赐教。”靖安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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