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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镇灵的说辞贴合赤王文明本身,也能恰到好处的戳中沙漠里赤王子民的内心。
曾经为赤王俯首的镇灵,却为雨林的草神、贤者效力……这份舆论利用得好能拉近两大文明的距离,促进融合。反之,则是挑拨起赤王子民的怒火,加深隔阂。
——舆论战。
——知论派擅长的领域。
少女本身是不是镇灵、是否与此相关并不重要。
只要有这样的传闻,风波就难以止歇。
智慧宫内有收藏,在《希鲁伊与希琳的故事》里,叙述者的镇灵形象可以简单归纳:
【手腕脚踝上月色的银钱纷纷作响;初现的月光为自己透明的肌肤均匀地涂上银色光泽。没药的气息随千百发辫飞舞,伴着金铃作响,传至远方;精灵是纯净的元素之中孳生的生灵,从不懂得干渴的感受,从不餍足于奢侈的快乐;眼眸如琥珀金,笑颜似古老故国的公主。】
——相似度颇高,舆论的散布者大抵是认识少女本人,且有一定的初步印象(偏恶意)。
——镇灵的行动充斥着恨意、扭曲与诅咒,且受困于命运的预言。
至于书中的内容,因论派学者的她可能会更加熟悉:希鲁伊弑父娶母。
当然,在她更为熟悉的故事里,也可换用为标记世界中波斯的爱情悲剧故事《霍斯劳和席琳》,或是俄狄浦斯弑父娶母的典故。
她更多的关注故事内容,对书籍中的叙述者印象浅薄,或者对镇灵一族的印象并非单一、才不会直接生出联想。
艾尔海森最近无事时,更多的在翻阅历史传说,才会这么迅速的反应过来。
——对智慧宫内保存的典籍内容熟悉。
——本身对沙漠子民的想法了解透彻,行动模棱两可却隐含恶意。
这份置身之外、随手挑拨、隐隐有挑衅意味的恶意举动,成功让艾尔海森联想到了一位执行官——【博士】多托雷。
此前二人倒是有过短暂的合作,不过这份合作纯粹基于对世界树本身的好奇。二人的行动并无交流,只是从蛛丝马迹中推论出对方放了条狭窄的通路,傲慢自负的聪明人便坦然接受,仅此而已。
至于后续的通信,艾尔海森为了获得情报,博士是为了扯开她这位控制者的注意力。
双方互利互惠。
事情已了,心魔消失,博士为了试探才落下这招闲棋?
可能性太多,艾尔海森不认为自己需要在确认博士的踪迹上耗费过多心神。见招拆招便是。
艾尔海森在少女探寻的目光中,为暗匿者的结局做下判定:
“交给风纪官,按规章处理即可。”
他没必要动用私刑,何况须弥的规章制度本就合理的划分了权力的区域。他这位代理贤者没必要伸长手臂,对拥有执法权的风纪官们指手画脚。
“好。”
少女点点头,显然对这份回答不意外。
有时,艾尔海森会生出错觉:少女看来的目光像在审视他的言行,又仿佛只是单纯的注视。
空白的纸上,所有的言行都被记录归纳。纸张没有道德倾向,不存在对善恶行动的指责,不存在或个人或大众的行动动机好奇或纠正。
但笔落下的文字越多,纸页上保存的善恶就越明显。
可明明,这本古籍早已有了太多的记录……单开的这一页空白又能有多少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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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一本出土的、挖掘出的古籍文字都是完好无损的。
保存不当的典籍文字模糊、纸页薄脆,书脊装订稀疏,常有散页的现象发生。
因论派的学子也会负责相关的古籍修补。新描摹的文字常常会覆盖过去的历史记录,而这时候、修补后的古籍究竟算新生还是重生呢?
这种定义……似乎也值得一些学弟学妹争论不休。
尤其是因论派和知论派,在纠结语言符号与历史、社会的交错研究方面总能吵成一团,最终一个大骂“愚见!”,一个冷笑“过时”。
路过智慧宫的我,总有无端被骂了一句的无辜感。
——今天是聚餐日。
艾尔海森常驻智慧宫,最近有在顺路指导柯莱的学业与文字熟记的技巧,进步飞快,所以提纳里提议请客。至于聚餐的参加人员……
当时提纳里正在和赛诺一起考验柯莱的语言功底,这份聚餐的邀请理应有赛诺的加入。
正好,餐后能讨论此前暗匿者交给风纪官处置的后续情况。
而卡维学长,近几日他完成的设计图需要甲方回复,阳月让我来判断。所以我让艾尔海森通知了他的室友一声,在聚餐中顺路解决设计方案的后续交接。
这本该是两场分开的聚餐,并不相关。
但在我不知情的曲折变化中,演变成为了一场大型聚餐。
就艾尔海森的话而言,他不打算参与过多次数的社交聚会,所以干脆提议合并。
但……
设计方案的交接只需要甲乙双方参与,艾尔海森为什么会参与进来?
当我询问时,艾尔海森交给我的答复是:设计改进方案需要一名无关人员充当公证人,确保双方不存在巧立名目的钱款交接。
那么最不算无关人员的就是艾尔海森本人了吧?
你可是我们两个人的朋友。
我咽下这份吐槽,权当艾尔海森是来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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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
食物摆满了大型餐桌,果饮已经备齐。
柯莱拘谨的坐在提纳里身边,被赛诺夹在中间。
艾尔海森坐在桌对面,见我抵达,替我倒好了身边餐位的果汁,看来那是我的位置了。
卡维学长最后抵达,他将所有的设计图纸包括设计思路统统塞进了他的手提箱中,光是整理齐全都要花费一段时间。
我的境遇与柯莱一致,也被夹在中间。
——为此柯莱看来的目光充斥着同病相怜的看同类感。
酒馆一如既往地喧闹,我没能及时听清楚对面人的交谈,只好凑近了艾尔海森悄悄询问。
艾尔海森低声回复我:“不建议听清楚。赛诺在讲他热衷的谐音笑话,目前是第七个。”
惊讶之余,我对赛诺大为改观。
同样改观的是身旁卡维学长的酒量,明明只是果酒,他却醉得很快。就见着他搂着赛诺的肩膀,胡言乱语的接下一连串的冷笑话话题。
“他竟然在谐音方面的文字研究道路上走得这么远。”我不禁感慨。
“建议不要夸奖赛诺这方面的水平,不然他的兴致……是不会降低的。”提纳里听觉敏锐,及时回应我的速度让人领悟:他一定对此深有体会,经历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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