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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直接上?”
“……”
坐在对面,自称来采访取材、实则是来看热闹的大作家一语惊人,语句的重音不可否认地落在最后一字上。
艾尔海森没有看她,连瞥视余光的力气也不愿花费。
手中的笔杆转了一圈,他没有浪费笔墨、在笔记上写下“毫无建设性意见”的评价。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做完一切能做的事了呢!”阳月语气中的惋惜与哀叹,依旧浮夸。
“建议你谨言慎行。”艾尔海森盖上笔帽,将手中的笔记本合拢。
“认识快两年了,还只是牵手的阶段?这还只是情势逼迫所致?”
“该说你们纯情还是冷淡?”
阳月憋着笑,差点没绷住。
“既然听不懂‘谨言慎行’背后的警告,这段对话可以提前结束了。”
“再见。”
艾尔海森站起身,捏着笔记本转身就走。
“哎等等!”见艾尔海森并非特意表现出不耐以加速进入正题,阳月急忙叫住他,“你总不会去找那鸽子询问意见吧?她可比我乐子人!”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仗着采访机会就嚣张的!”
阳月迅速滑跪,试图抱住大腿以挽留艾尔海森,却是被及时避开,连裤脚都没抓住。
“你真的可以直接上的!她又不是真的傻!”
“只是不认为自己有魅力,会吸引到其他人的目光!”
——这个说法似乎显得她更傻气啊?
阳月说完,自己都在心中嘀咕了半天。
艾尔海森彻底离开了。
阳月注视他的背影,低头从口袋中掏出取材本:
“不觉得自己能戳中他人xp的助手,和……没有xp却被后天吸引,理想型等同于喜欢的人本身的侦探?”
“这种反差设定……也不是不能写。再去找她采访一遍好了。”
“艾尔海森真是个难搞的家伙,一言不合就走人,她怎么受得下来甚至相处良好的?”
“尖锐型与宽和型……等等,她也不宽和啊?那么多的沙漠部族都被拆完了,这家伙哪里好说话了!?”
“真正该谨言慎行的时候到了。”
希望说错话不会被切成鲜鱼刺身。
·
阳月找到她时,她正倚靠在门廊边休憩,思索时的冷淡面容足以吓退周围一圈的观察者。
半扎着丸子,其余碎发散落至肩,刘海微蜷曲,在平光镜的镜架外缠绕。这份知性的打扮确实要比作为冒险者行动时更为明艳优雅。
——难怪会有年轻学者春心萌动,在她身边若有若无的用余光偷瞄。
——明显是戳中学者们的好球区了。
——更何况她目前的经济水平足以养活三个大型科研课题的长期运行。哪个学者会不心动?
是艾尔海森的母亲为她挑选的发型啊……
阳月将目光从一旁经过的野猫身上移开,从猫不算清晰的记忆里瞄到了这份足以作证的景象。
这不是连家庭认证都有了吗?
就缺这点上前一步的勇气吗?
阳月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鼓起勇气、上前勾住了她的……衣角。
成功的那一刻,她大松了口气,险些以为自己打断对方思考的瞬间会被切成鱼生。
琥珀金的眼珠略微偏移,像是时间推移中自然偏转的落日。
檀木色的碎发在光中显现出金棕的色泽。
这是沙漠的配色。
阳月回想起那些流离失所的沙漠民谈及损毁者的态度,并非憎恶与恐惧,而是隐约可见的几分狂热与渴望,兴许近时日口耳相传出现的传闻源头在这。
——一群被主人狠狠鞭笞后,反倒更显忠诚的鬣狗。
——比起甜枣更爱大棒的家伙。
“好久不见啊~妈妈。”
阳月谄媚的露出笑容,娴熟地掏出足以证明二人交情的称呼以示亲密。
她一点也不想吃苦,只想吃甜。而面前这位的精彩事迹,她早就在取材时听过:意识丧失、全身发绀、肢体抽搐,受难者宛若承受赤王诅咒般窒息而亡。
阳月及时想起自己曾经炫耀力量般、在奥摩斯港随手帮忙宣扬的窒息案例,面色难免有些发白。
她看起来有些无语,但没有要求更改称呼,大抵是觉得阳月不会顺从她的意见修正:
“你……又被读者寄刀片了?”
给创作者顺手发个刀片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阳月早已习以为常、满不在乎——躲进梅洛彼得堡就行,不过既然说起,这当然是个好理由。
这处聚居点本就归属于她,跑来避难也很正常。
——说来,同为一人,她竟然没有要求阳月交出地契、强行征用……
——真是不像个强者。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艾尔海森面前说取材采访,利益互换才适合。
在她面前,就该示弱装可怜、才能获得几分怜爱。
阳月张口就来:“可不是嘛,你看我脸白成这样,都是被读者们堵门吓得!”
“还好我跑得快,用上了最新研发的微型传送装置……不过只能定向传送还是不能满足需求,妈妈愿意再改进改进吗?”
“为了保证您亲爱的女儿的生命财产安全!”
虽然有不少耳尖的学者偷听到称呼后心都碎了,但阳月丝毫不在乎。
相信会有人感谢她帮忙排除敌人数量的。
闻言,她投来若有所思的目光:“艾尔海森说过会发放体验人员的名额,原来你是其中之一。”
确实是个条件合适的人员,无论需求还是前提条件,且金钱财富总量足够,是个可以高价售卖的适用人群。
新研发的这一批微型装置针对的便是这类人群,方便痛宰一顿、又有强烈生命安全需要的狗大户。
按他的话来说,研究经费总是不嫌多的。
阳月并不像是刚刚传送抵达的人员,脸色发白的模样虽然与被恫吓后的表现一致,但不可能在落地后行动一段时间依旧保持同一种微表情。
是接触到什么人被吓到了?若是指我,不可能还愿意主动搭话……但暂且不排除“被引导”的可能性。
除我以外的能吓到她的人,大概只有艾尔海森了。
是艾尔海森做了什么,又将她引导到我这边吗?
无论如何,先试着他教过的话术……
“那……要来看看吗?”
“前几日才完工的新型装置。”
“哎?”阳月有一瞬间的茫然,隐约感觉自己被下套了。但她为了取材(热闹)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阳月的钱包失去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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