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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群的一处天顶之上。
璃月学者俯视交错纵横的路面,记录数据。
恒温恒湿的结界保证了此地的气候长久不变,即便是正午时分,吹拂面颊的风依旧带着几分凉意。
通体雪白、唯有尾羽染着石板灰的白鸽自天际滑翔而至,精准地落在学者的肩膀上,意外的亲近。
“中午好中午好~听说你痛宰了摸鱼怪一顿?”
真是至臻的友情,白鸽赶来嘲笑的速度无人能及。
“听说?你不正在对面的屋檐上围观现场吗?”学者头也不抬的记录风传递与她的讯息。
“正题不是这个吧?直接询问便好。之后是午休时间,我不想接待咨询者。”
“恶……”白鸽翻了个白眼,险些被这语气恶心到胃:
“你是被那只小灰鸟同化了吗?和他语气没两样。”
“只是发现这样的口吻很适合阻拦一些无关话题的深入。”
手中的笔杆转了一圈,学者放弃了两头兼顾的想法,盖上笔帽:“适当学习而已。”
白鸽狐疑地盯着学者的侧脸:“学习?”
“我想问的正是这个……虚假之天的结界在缓慢稀薄,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们离开?穿越之后就一直待在提瓦特,你就不好奇天外世界的状况?”
“你倒是热衷探索,和阳月的态度相反。她巴不得我在这提瓦特待一辈子。”
甚至希望我为艾尔海森留下而撺掇半天。
“你的态度呢?”
“爱走走,爱留留。我和你们的关系并不是绑定的,而是独立的个体。何必询问我的意见?”
学者侧过脸,注视白鸽猩红的眼眸:“你们从一开始就是独立的。”
“所以,随心而动吧。”学者微笑:“像这流动的风,迟早有一日我们会再次相遇。”
“已经没有什么束缚着你了,草神还魂、禁忌知识的污染消除,你也尽到了教育的提点之责……已经可以真正自由如飞鸟了。”
学者轻抚白鸽的发顶。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再见。”
“……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
·
事物的离去与获得是个恒久的命题,学者早已习惯以平常心对待。
飞鸟远行的速度很快,不过是一个抬头,余光便只能瞥见残影。她看见自己下意识抬升又静止在半空的手掌。
沉默片刻,学者打开笔盖继续记录。
路面充当阵法的能量回路,以关键的能量节点作控制枢纽,能有效达成快速启动的效果。
这样,整座城镇都能借由地脉传送至安全地点。
——并非人的迁移,而是一同共存亡的迁徙。
——这样才能确保最大程度的保证弱小者的生存,而不是被生存法则彻底淘汰。
真奇妙,在失忆时自己可是信奉着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
彻底清晰后,却开始考虑老弱妇孺的存亡,一个也不想失去。
失忆或是说从头再来,是一件好事。
对学者自己而言,她能自下而上的看清——从弱小的、无力的状态一步步向上,看清整个世界。
只站在高处俯视,看到的只会是云与海,山与地。人,不过是掩藏在夹缝中的黑点。
——高处会看不清、看不全低地。
——倒是处于弱小者的姿态,她才能正确对比整个世界的面貌,才能为无力的他们专门定制一份自保的方案。
——不仅是对人类同族,还有对各式各样的魔物弱点针对措施。
可惜性别意识往往与自我认知相关联,男性对敌的方案并不能交由学者孤身一人完成,她只好找寻朋友帮忙。
提到朋友的第一时间,学者自然先想到艾尔海森。
可他的战斗方式与出招角度皆是经过精密的数据计算、继而及时调整,无论招架还是戳中破绽的时机都符合个人风格。
学者需要的是更为大众的自保措施,而不是专为个人定制的方案。
所以,学者退而求其次:
向冒险家的空发布了足额费用的个人委托;
向生论派的学者提纳里交换了相关的生物图鉴与野外求生技巧;
向风纪官的赛诺申请了人体弱点与痛点的相关基础资料;
甚至向停留在聚居点工作的妙论派学者卡维要来了一份建筑视觉盲区与安全点位的立体设计图解。
——唯独没有向艾尔海森求助。
学者察觉到这一点时,不知为何感到些许微妙。
像是幼儿园老师发放糖果偏偏漏过了最近的孩童。(这能算是糖果吗?)
她的参考对象符合客观事实,而艾尔海森精通的是语言学与符文学,他本就无需参与其中。
何况……自他的生物钟纠正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工作时段之外的时间相遇了。
——他一如既往地神出鬼没,找不到踪迹。
学者的目光偶尔会无意识的在人群中找寻熟悉的背影,但不会刻意的深入、搜找。
毕竟他们之间仅仅只是朋友关系,干涉过多的私人时间就显得失礼了。除非是经过允许,否则学者绝不会越过界线。
此前,这是他们二人能在陌生阶段保持相安无事的保证。
现在,则是二人能保持友人关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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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平平无奇、无论身量还是衣着都融入人群的长披风青年拐进了相邻屋舍的间隙之中。
俯视路面的学者目光微凝,顺着风力落至他的背后。
“艾……海瑟姆。”
因此前担任的职位过于瞩目,朋友的名字已被多数人熟知,但面容并不被熟悉。
所以,学者曾与好友约定,在外称呼他“海瑟姆”——这在学者家乡的语言文化中有“雏鹰”之意。这既不是欺骗,又能很好的指向艾尔海森本人。
每当学者念及,总有过于亲密的战栗感浮现心间。
这像是在呼唤乳名,却不似长者呼喊小辈的关怀,反倒像是爱侣之间的昵称。
学者强忍着这份羞耻,伸手勾住了面前停止前进的青年的披风一角。
“有血腥味。药膏用完了吗?”
干燥的沙尘混杂着细微的新鲜的铁锈味,正不断从青年身上传出。学者的感官从未如此敏锐。
同时,那份熟悉的同源洗发水的气息也在鼻尖萦绕,她由此确信了对方的身份。
——尽管她第一时间辨认出对方纯粹依靠直觉。
光与影的切割线中,青年侧过脸来,瞳孔的血色远比青绿的虹膜更为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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