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陈今汐扫了一眼客厅,慌乱间还没找到可以防身的东西,那人已经进了客厅,她抬头望过去,一时间竟瞠目结舌。

    是贺钧明!

    那个醉鬼流氓,几个小时前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此时此刻却好端端站在餐柜旁边,身上早换了一身宽松的睡衣,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见她回来,神态如常地走进来,从餐柜里取了两个杯子,就走到她这边沙发坐下,陈今汐僵在旁边,仍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倒是悠然得很,将两个高脚杯往桌子上轻轻一放,开了红酒塞子,这才问她:“怎么这么晚回来?”

    陈今汐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脱口却是问:“你……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他斜眼瞅她:“是你自己说想吃云南鲜笋,空运来给你吃,你倒恩将仇报。”

    陈今汐哑然,他是在反过来教训她吗?

    等一等,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陈今汐竭力去想,忽然醒悟过来,指着他说:“是你!昨天上午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

    贺钧明听了这话有些奇怪,但只是不在意地点点头。

    陈今汐觉得头疼,她弄明白了一件事情,但是却更加弄不明白另一堆事情了,眼睁睁看着他自顾自倒了杯酒,将杯子递到她眼前来。

    陈今汐不接,只问:“你没有喝醉?”

    他倒是噗嗤一笑,转过头来看向她,一双桃花眼里带着孩子般的笑意,“一群浙江人和江苏人,连你都喝不倒。”

    陈今汐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刚刚——”拖鞋已经拿在手里,“是故意的对吧?”

    贺钧明才得意地点了一下头,立马挨了一拖鞋,不禁捂着头叫:“疼死了!”

    当然了,就是要你疼啊,臭流氓。

    陈今汐撸起袖子:“你以为那,跟你闹哪?”忽然好似河豚般鼓起气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拖鞋已经接连落到他本能用来阻挡的胳膊上。

    “我本来!已经!不跟你!计较了!”她打一下,顿一声,“结果你,是故意的!故意的!”

    一边打一边跳着起来,把他往外拉:“你给我出去,给我滚啊!”

    贺钧明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揪住她手里的拖鞋,顺手抄起旁边的抱枕来,把她连同抱枕一同牢牢圈在怀里,陈今汐这次怎么也挣不脱,只剩嘴里接连怒声吼:“放开我!”

    他好似浑然不费力气,脸上仍是一副无辜表情:“不放。”

    陈今汐用尽全力却推他不动,只好大口喘气,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倒像哄孩子似的,低着头望着她:“还在生气?别生气了。”

    陈今汐深吸一口气,冷冷道:“贺钧明,你觉得我在跟你打情骂俏吗?”抬起头看着他,这男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轻佻地将她拥在怀里。

    她缓缓开口:“我一身麻烦,无人可求了,只能巴望着你了对不对?”

    他倒未料到她突然开口说这么正经的话,微一动容,然而很快又是一脸戏谑地笑,柔声道:“对,你走投无路喽,只能指望我。”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他们说我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就是那头狼对不对。”

    他笑:“对,我是大尾巴狼,你被大尾巴狼抓住了。”

    她低着头,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眼睛里一片漆黑,令他一时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于是只是笑吟吟地拥着她。

    “真恶心。”

    屋子很大,这三个字在寂静无声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他仍是笑着,那笑容却有几分僵在脸上。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笑容略有几分苦涩,又清晰地吐出那三个字:“真恶心。”

    贺钧明环着她的手不知不觉松了,眼前这个女人的目光,令他一瞬间有些陌生的感觉。

    陈今汐气得微微喘着气,“你到底出不出去。”抬起头来,“好,你不出去,我出去。”

    *

    陈今汐左思右想,还是应该先回出租屋去,尽管这时候也许并不应该再叫出租屋——如果之前看的房产证没有错的话,这处房产已经在陈今汐名下了。

    她这次学聪明了,直接在把手上找凹进去的地方摁指纹,那锁果然滴地一声打开。

    陈今汐走进去开了灯环视屋内,一切的布置似乎和十年前差不多,怪不得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已经是十年以后。

    她把每一处柜子打开,细细地找寻,都是一些旧衣服,有的她认得,有的她不认得。这是陈今汐毕业那年为了方便实习找的过渡房子,但看起来她似乎在这里住了很久,她竭力去回忆自己到底在这里住了多久,什么时候搬了出去。

    又是什么时候遇上傅尧年,什么时候遇上贺钧明。

    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搬到豪宅里面却又在失忆前回到这个地方来睡觉?

    可是她的脑子就像这个屋子一样,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里里外外搜了一圈,最后哀叹一声在床上坐下,把被子一掀,就想躺倒,却摸到一个个圆滚滚的小瓶子,拿起一看,整张脸都皱起来。

    唉哟,这个药那个药的,现在的人都是怎么回事?

    多大点事啊,啊?

    不就是人生遇到点职业危机,不就是被个猥琐男摸个脊梁骨吗。

    不是吧不是吧,陈今汐大姐姐。

    陈今汐蹭一下站起来,几步走到卫生间去,把药瓶里的药全都倒进马桶里。

    直接在马桶里统统冲走,摁了好几次,马桶反了好大一股味儿,整个屋子一时间弥漫着臭鸡蛋的味道。

    晦气,真是晦气,都不知道今天是见到贺钧明比较晦气,还是大半夜的马桶反味比较晦气。

    好了,不必等明天了,她走过去把被子卷一卷夹在胳膊底下,大半夜地又杀回陈姐姐的大厦里。

    无人的办公区显得空旷沉寂,她顺着杏黄和暗棕几何图形拼接的地毯一路走到头,每到一处就把灯打开,检点陈姐姐留给她的一大堆财产,以及更大一堆的麻烦。

    终于在中间的走廊里发现了陈姐姐的办公室,后面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沙发、床、盥洗用具一应俱全,陈今汐开了书桌上的一盏灯,绿色琉璃复古罩子,昏暗的灯光,衬着夜色越发寂静。

    她累极了,干脆一蹲身抱着膝盖坐下,将脸埋在膝盖上,用最大的表情咧开嘴来想要做出哭的动作,可是,她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无法哭出来的感觉就像一个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人,她又换了一个姿势侧卧在地毯上,仍然没有从眼眶里倒出眼泪来,倒是发现桌子底下有条红色包装的东西。

    她用桌上的文件夹去够,竟然是一袋彩虹软糖片,心中一动,谁能想得到在这样一样幽深的冷夜还能发现一点点来自陈姐姐的人情味。

    陈今汐又是拨又是挑,甚至还磕到了头,终于捂着脑袋成功拉出来激动地看,拿到手里才发觉异常地轻,竟然是空的。

    在寂静的夜里气得她哇哇直叫,像是个掉了冰淇淋的小孩坐在地上直踹桌子,可是找不到东西发泄,也许她应该试着对着镜子抽自己耳光比较解气。然而她此时此刻只是彻底被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凡她还有力气站起来,真恨不得爬上窗户跳下去,彻底毁灭这一切。

    可是现在,她彻底被一天的疲倦和震惊牢牢压制在地毯上,就在她准备以这种仿若醉倒街头的流浪汉姿势睡一晚上的时候,今天的最后的一个电话打来,又是一个陌生没有备注的电话。

    这次她没有犹豫,果断接了电话,使出全身的力气:“混蛋,你们这群大混蛋!”

    在空荡荡屋子里,穿透了几面墙,整个大厦似乎都晃了一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陈今汐一时间只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

    “对不起。”她哽咽道,“其实她死了。”

    电话挂断了。

    陈今汐想要就此重新倒下去,却未料从胃里升出一种奇怪的焦灼,好烫,烫得她从地毯上蹦起来,张开嘴,大口呼着气,她像个土匪似的在屋子里乱转,将柜子抽屉里东西统统翻出来,红酒、茶、一堆不知名的药,仿若战利品一般给她堆到地上,她自己盘着腿坐下来,拿起一瓶红酒来细细端详。

    不对,不是这个。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只是接着拼命翻弄,办公桌下面的小小暗格被她猛地抽出来,里面的化妆品和卡叮叮当当地散落在地上,连看都不看,迅速地抓过一个小盒子,熟练地打开来取出里面的东西……

    陈今汐的手忽然颤抖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自己的手拿着那细细长长的东西往嘴里放,而嘴也自然而然地张开来衔住,她先是呆若木鸡地愣了三秒钟,继而“呸”一声将烟吐出去。

    烟都没有点燃,她却开始剧烈地咳嗽,紧紧地抓着胸前,低垂着脑袋,好似要把肺里的某个东西咳出来,咳到最后咳不动了只是一味地干呕,喘着粗气,半仰在办公室的地毯上。

    这身体的一切,都在忠实地履行着那个女人曾经的一切生活习惯,无时无刻不在反抗、嘲弄着她。

    陈今汐咬牙发狠,挣扎着起来,将剩下的烟恶狠狠地揉皱了,扔到地上踩,再把掉在地上的打火机一同拿起来,又摔又踩。

    烟草味道迅速袭来,她捂住鼻子,开了盥洗室的水龙头,一阵手忙脚乱后,精疲力尽地看着一根根烟在水中浸泡、酥软。

    还有那些酒,全都给马桶顿顿顿喝掉。

    抽烟喝酒,随时送走。

    陈今汐大踏步走到窗边,把每一扇窗户都开到最大,大口喘着气,任凭外面的冷空气灌入肺里,冰凉刺骨。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她转过头来对着窗外的天空,一片茫茫黑夜,终于说出了心底隐藏了许久的话:“去你的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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