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窗外天色渐晚,小雨淅淅沥沥。
又该去挨骂了。
艾米莉亚愁眉苦脸地收拾书包,准备去面对“斯内普教授”今晚的疾风暴雨。补习课的魔药进度非常惨烈,一个多月还没达到期末考试的最低要求,她都被骂怕了。
她沉浸幽怨的心情里,还没走出休息室,突然被一个动作夸张、带着明显恶意的女生拦住:“恶臭者(Theo-Foul-us,和姓氏有关的绰号),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来人一头暗红色的波浪卷发,是三年级的混血女巫菲娜·穆恩,跟班团的最底层。半个月以前还因为噩梦对艾米莉亚避如蛇蝎,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该让他们再消停些日子,艾米莉亚心念一闪,种下一个无声的诅咒。
她最近用魔咒越发得心应手。仿佛身体就是魔杖,灵魂就是杖芯,不同的咒语只需一个念头就能成型。
要是魔药也能这么简单就好了,她心有戚戚,绕过短暂失神的穆恩离开地窖。
补习的教室里,西弗勒斯准点到达,一进门就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纯血聚会推迟了,”他轻蔑地说,“马尔福突然掉光头发,布莱克家的二小姐舌头打结,罗齐尔长出脓包,还有人平地摔断了腿。他们全都不敢出门了。”
他眯起眼睛:“我猜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
“也许那个人只是希望他们能消停点,不要总是打扰其他同学学习。”艾米莉亚无辜地说。
“那我希望她能扫好尾巴。”西弗勒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流传多代的纯血世家和没有底蕴的小贵族不一样,他们总有多的手段。”
“现在拿出你的笔记,开始补课。”
又是一晚上的鸡飞狗跳。
第二天,斯莱特林的八卦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了学校。学生们对邪恶黑巫师倒楣的故事津津乐道,互相都猜测这肯定是某个英勇的格兰芬多干的。
可惜不到中午,教授们就紧急公布了调查结果——罪魁祸首是斯莱特林七年级的诺特。
虽然诺特坚决宣称自己是被人栽赃陷害,但闪回咒在他的魔杖里检测出确切无疑的诅咒魔法,铁证如山、不容狡辩。
因为暗中对无辜的同学使用恶咒,他将要被关两周的禁闭,罚一学期的课后劳动,并给斯莱特林带来一百分的扣分。
“你们没有足够的定力,黑魔法会腐蚀你们的心智!”斯拉格霍恩教授严厉地说。
艾米莉亚安分了两天,确认自己没受到事件波及后,照常上课、吃饭、补习、周末和小伙伴一起写作业。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最近记忆力好像下降了。一会忘记今天上的什么课,一会忘记课上讲的什么内容。要不是莉莉帮她列了个表,她甚至能忘记课前要完成什么作业。
奇怪的是西弗勒斯的记性也变差了。第十次补课的时候,他讲了一种之前已经讲过的魔药。
“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总之讲过,”艾米莉亚翻看自己的笔记,“不过我完全想不起来,要不咱们再复习一遍吧。”
“可以。”西弗勒斯困惑地在备课本上记了一笔。
又到了周末写作业的时间,艾米莉亚提前去图书馆占座。可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来。
周围的桌子逐渐坐满,有人问她旁边能不能坐。艾米莉亚耸耸肩,收拾好书包大步离开。
她先去赫奇帕奇地窖找伊莲娜,睡眼惺忪的小姑娘万分抱歉昨晚熬夜导致睡过了头。又去格兰芬多塔楼找莉莉,被告知她一大早就去给草药课教授帮忙了。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西弗勒斯不在。
难道也是临时有事?
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接下来的日子里,艾米莉亚的记忆力越来越差,有时刚站起身就忘了要做什么,和同学打招呼记不起对方的名字,在草地上发呆饿得胃疼才想起来没吃饭。
但她仍然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做调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事实——不只是她的记忆,准确的说,是所有人关于她的记忆,都出了问题。
莉莉和伊莲娜再也没有主动找她一起写作业,西弗勒斯会忘了每周约好的补习。教授们不经提醒甚至想不起来还有她这个学生。
这不正常。
她翻遍所有能找的书,尝试数不清的治疗魔咒,身体的、精神的,都没能解决问题。反而越是使用高级魔咒,她就越是头晕目眩,连路都走不稳。
又一个周日,思考了一整天,被极度的疲倦和烦躁撕扯着理智的艾米莉亚踏入礼堂。一股烤香肠的诱人气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可能是万圣夜。
数不清蝙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扑棱棱地飞翔,另外还有一大群像一团团低矮的乌云,掠过餐桌两旁奇装异服的学生。整个礼堂塞满了骑士、怪物和幽灵,大家正兴高采烈地聊着天。
穿着素面学院袍的艾米莉亚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在一派欢欣鼓舞中反而感到毛骨悚然的寒意。
“万圣节前夜。”她喃喃地说,“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10月31日,距离发现记忆有问题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可她总觉得那些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或许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就已经变得盲目。每一天对她来说都像是同一天,每一刻都像是同一刻。
她意识到,是一个更宏大的力量在抹除她。
将她困在没有过去、没有将来的“此刻”,短暂的瞬时记忆就不能保存更多的东西,所有曾经获得的知识、能力、友情……都不复存在。
然后她会悄无声息地从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