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结束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仿佛一切，都在悄悄改变着。
一天午后，叶盈盈拉着夏海嫣、刘馨、颜丽萍，兴冲冲地要去词曲创作社探班。
「走啦走啦！听说他们在排练新的表演节目！」叶盈盈双眼闪闪发亮，像个兴奋的小孩。
刘馨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夏海嫣则被半推半就着往前走，心里莫名有点忐忑，却又说不上来为了什么。
木制老社馆的门半掩着，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地板上，暖洋洋的。
她们推门而入时，正好撞见了那一幕——
程皓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一只手搂着白彤彤纤细的腰，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正认真地学着跳华尔滋。
白彤彤身穿一袭浅蓝色连衣裙，裙摆在旋转中轻轻飞扬，像一只优雅的小鹿。
午后的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又刺眼的画。
一瞬间，夏海嫣觉得胸口微微一紧。
不知道是阳光太刺目，还是眼前这幅画面太扎眼。
刘馨斜睨了夏海嫣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用几乎是唱出来的语气说道：
「舞蹈系真不错啊——用跳舞这招示爱，的确高明！」
空气微微一滞。
夏海嫣低着头，紧紧捏着背包带，指尖几乎掐进了掌心，却还是咬牙没有出声。
程皓听见了，他本可以解释，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坦坦荡荡地松开了手，像平常一样，朝她们笑了笑。
那个笑容，依旧那么明朗，却让夏海嫣有点想逃开。
——
那天下午，她什么都没说，但回寝室后，书本一摞一摞堆在桌上，她却一句话也看不进去。
翻开书页的声音很轻，心底翻涌的情绪却很重。
程皓……他一直都知道吧？知道她其实从来没把他放在心尖上。她心里的理想型，是那种优秀沉稳、闪闪发光的人，而他，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怪咖。他们就是好“哥们儿”，一直都会是“哥们儿”。
关于那个被颜丽萍翻出来的定情信物“迦摩月亮石手链”，程皓从未再提过。或许他也变了。
夏海嫣在心里狠狠地说服自己，却怎么也骂不走那种酸涩的感觉。
——
夜里，宿舍一片昏暗。
颜丽萍刚洗完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今天那个白彤彤也太主动了吧，一点都不遮掩。”
“是啊，听说她们舞蹈系都很厉害啊……”叶盈盈躺在上铺，声音飘下来。
“妳不担心？”颜丽萍忽然问。
夏海嫣抬眼：“我？我干嘛担心，我跟程皓又没什么关系。”
“妳要是真的没关系，干嘛吃醋吃到脸色发白。”叶盈盈轻轻补了一句。
寝室里一时安静。
夏海嫣转过身，把脸埋进枕头：“……我才没有。”
颜丽萍叹了口气，蹲到她床边：“如果妳心里真有他，千万别错过了。”
——
几天后，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那是一个风大的午后，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
夏海嫣和程皓并肩走在石阶上，约好了要一起下山去买书。
程皓把玩着车钥匙，时不时转头逗她：“到时候别又一口气买一堆日语参考书啊，背到手断。”
夏海嫣笑着白了他一眼，阳光洒在她发梢上，细细碎碎的，有点耀眼。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气氛轻松自然。
直到他们走到大树下的停车场——
一个纤细的身影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白彤彤穿着淡粉色的蕾丝衬衫，抱着一顶白色的安全帽，像只站在微风里的小鹿，眼睛亮亮的。
看到他们走近，白彤彤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安全帽，声音轻柔又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程皓，载我下山吧！我们去海边！」
那一刻，时间像被谁摁了暂停键。白彤彤完全无视夏海嫣的存在。
夏海嫣怔了怔，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本来……是要和程皓一起下山的。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小约定。
可现在，眼前这幅画面，像一张轻飘飘的纸，无声无息地，把她心里的小小温暖掀翻了。
夏海嫣抬眼看了程皓一眼。
程皓也怔住了，手里的摩托车钥匙在指间打着转，眼神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慌张和迟疑。
夏海嫣咬了咬牙，扯出一个很淡的笑，声音比预想中更平静：
「你们去吧，我找刘馨载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风吹起她白色衬衫的一角，像一只小小的旗帜在告别什么。
——
程皓站在原地，手心出了一点汗。
明明什么也没做，心脏却乱得像打翻了的鼓。
他看着夏海嫣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一阵烦躁。
「走吧？」
白彤彤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软软的。
程皓咬了咬牙，鬼使神差地，把安全帽递给了白彤彤。
「上车。」
——
下山的路上，摩托车飞驰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风在耳边呼啸。
白彤彤在后座笑着喊他慢一点，程皓却越开越快，仿佛想把胸口那股闷得发痛的情绪甩掉。
可是怎么甩都甩不掉。
脑海里，一直闪回着——大树下，夏海嫣转身离开时，那一抹倔强又决绝的背影。
——
而此时，夏海嫣坐在校门口的石阶上，抱着背包，望着远远的马路出神。
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她也懒得去拨。心里闷闷的，像堵着一团气，又酸又涩。
她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更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只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看到白彤彤朝程皓笑得那么好看时，她心里好像有什么碎了。
很小很小的一声，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原来，她是真的，真的，喜欢上程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