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李元艾这样的毛孩子,李欢喜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心思。今日她定要让这小崽子尝尝苦头,让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既然借着四殿下的东风,李兆平如今对她多有顾忌,那她就借题好好发挥一下。
“父亲!”李欢喜提着裙摆,步履急促地闯进李兆平的书房,声音里刻意带了几分颤抖。
这日恰逢旬休,不用早朝。李兆平刚用完早膳,正在院中踱步消食,忽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抬头便见李元知满面泪痕地奔来,身后还跟着个探头探脑的李元艾。
李兆平下意识觉得头疼,这大清早的,又闹什么幺蛾子?
李欢喜跪伏在书房冰凉的地砖上,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她以袖掩面,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袖后传来。
“父亲……女儿实在,实在……”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瘦弱的肩背不住起伏,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大清早就在府中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李兆平一振衣袖。
“及笄那日,女儿本好端端地在池边走。”她抬起泪眼,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谁知元艾他……他把二姨娘送给我的及笄礼抢走了,女儿想着元艾弟弟还小,他想要什么给他便是……”
说到这里,她突然剧烈地喘息起来,纤细的手指死死揪住心口的衣料,仿佛承受着剜心之痛。
李兆平见状,不由得上前半步。
可别倒这了。
“谁知他竟然辱骂女儿的外祖母……”李欢喜声泪泣下,“女儿知道,外祖母草芥之身,攀不上尚书府高门大户,只是女儿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女儿每每想起,恨不能以身代之……”
“元艾不懂事……”李兆平干巴巴地说道,目光闪烁不定。没想到她已经知道外祖母已经丧命的事实,想到这几年的蒙骗,他不由也有些心虚,但还是不知她为何又旧事重提。
李元艾躲在门柱后一直没吭声,现在一看父亲还是向着他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高声叫嚷:“她就是装模作样!”
李欢喜闻言,身子猛地一颤,竟像是要直接晕厥过去,她捂着心口:“今日女儿在账房算账,元艾弟弟过去捣乱,又提起女儿的外祖母,女儿实在忍受不了,这才找父亲诉苦来了。父亲,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有什么话起来说。”李兆平抬手欲扶。
“前些日子四殿下还嘱咐女儿好生调养。”李欢喜头偏过去,声音渐低,“女儿这病,是最忌悲恸伤神的了……”
李兆平目光一沉,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一时竟看不出她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提起。他沉吟片刻,厉声道:“来人!把二少爷带下去,去祠堂罚跪一周!”
李元艾原本嘴角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看热闹,谁知父亲突然发难,他顿时傻了眼,小脸唰地变得惨白。
“爹,爹!”他慌慌张张冲出来,却被嬷嬷一把拽住胳膊,“儿子只是跟二姐姐闹着玩……”
“还不拖下去!”李兆平一声厉喝,吓得李元艾一个哆嗦,不敢再叫喊。
李欢喜低垂着头,声音细若游丝:“女儿……女儿谢父亲做主……”
“你身子弱,不必多礼。”李兆平语气仍端着威严将她扶起,眼神却打量着她面上表情。
李欢喜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女儿告退。”转身时,她唇角那抹冷笑转瞬即逝。
祠堂内阴冷潮湿,李元艾跪在地上,两个膝盖早已乌紫发青,他抽抽搭搭地哭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抬头就见赵春兰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娘亲!”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疼……我疼……”
赵春兰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膝盖,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我的儿啊……”她颤抖着手掀开他的裤腿,只见两个膝盖又红又肿,已经泛起青紫。
“来人!快去拿药!”她厉声喝道,却见守在祠堂外的婆子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赵春兰银牙几乎咬碎,将李元艾交给心腹丫鬟照看,自己则直奔李兆平的书房。
“老爷!”她一把推开房门,发髻散乱,额前的珠钗都歪了,“艾儿才七岁啊!那祠堂阴冷,他的膝盖已经跪得淤血了,您就忍心……”
“住口!”李兆平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慈母多败儿!你再敢多言,就让他跪足半月!”
赵春兰被这一声厉喝震得倒退两步,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她盯着地面,眼中的泪水混着恨意滚落。
半晌,她猛地转身,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回到自己屋内,赵春兰一把掀翻了妆台,胭脂水粉洒了一地,铜镜“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碎成数片。她低头看着碎片中自己扭曲的面容,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好……好得很……”她咬牙切齿地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既然如此,李元知,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你若失了贞洁,我看你还怎么攀着四殿下……”
厨房现在每日都为李欢喜熬补汤,赵春兰算着时间现在应该差不多开始熬了,她柔声问丫鬟:“我记得你兄长生病了急需用钱,已经欠了药馆许多银子了是不是?”
丫鬟闻言一颤,却看赵春兰递过来一个小瓶,正是她从西街买来的春风一度散,顿时脸色煞白:“夫人……”
“你去和他们说,我今日身体不适,要喝盅安神汤,你在那边看着她们把汤药熬好,找个机会把药粉洒到李元知的药中去。”赵春兰表情阴狠,已经被怨恨冲昏了头脑,“你若是能办成,我不仅帮你还债,给你兄长治病,以后每个月多给你两倍例银。”
丫鬟闻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夫人开恩,这、这实在……”
赵春兰俯身盯着丫鬟:“怎么?嫌银子烫手?”她声音轻柔,眼底却淬着毒,“还是说你想去陪你兄长?”
丫鬟浑身发抖,最终颤着手接过了那个青瓷瓶。
“记住。”赵春兰十分满意,抚了抚鬓边散乱的发丝,“若走漏半点风声,你和你兄长就都等死吧。”